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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又是一番温存,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睡觉的欲望了,于是有了闲话交谈的兴致。她这些天的关注点,似乎一直在他的那个孩子身上,听了他了了几句话,似乎也明白了孩子的经历和遭遇。

“你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这样好吗?”她轻轻的开口,那孩子她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也印象深刻,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眼中有着一股儿机灵劲儿,让人第一眼就会生出好感来。

“所以我得早点回去。”

她这才知道,他原来走得那么早,并非是去公司或者哪里,只是回去在他儿子醒来时能看到他,哪怕只是一起吃一顿早餐,这样的行为,没来由的让她有几许感动了。

“他是你一手带大的?”

“嗯。”

比起很多男人连照顾自己孩子穿衣做饭都做不到,他的那些经历,听上去就是匪夷所思,谁会知道如今高高在上的安亦城,就连照顾小孩子也是一把手,就像不会有人相信,过去的安亦城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现在的安亦城在别人眼中,是“皇城”的代表,有些人说他无恶不作,有些人说他卑鄙无耻助纣为虐,也没有人在乎他过去是个什么样子。

“照顾小孩,是什么感觉?”

“你照顾你弟弟是什么感觉?”他往她的方向看去,他不是没有打听过她后来的生活,知道她父母双亡的那一刻,他就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些资料出神。他没有想过会是如此,比起她家庭后来的遭遇,他宁肯她还是过去的那个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女孩,不经人事,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许就是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

可她的家庭如此变故,他没法用什么报应不爽来形容,谈不上那么严重,只是心中不是滋味。那时他就告诉自己,他不会主动去找她,除非有一天,他们偶然相遇,那么,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别放过她。

阮遇铭去看二哥时,无意中看到了和大嫂相像的女子,恰好被大哥听到。于是当年处理大嫂事件的三哥洛明凯被大哥喊进去揍了一顿,而他则被大哥派去找那名女子,那时大哥虽然声线平缓,他却能听出那一份担忧,那种担忧是害怕自己期待的事件落空,那一刻他想,大哥肯定是希望那个女子就是大嫂的吧?

的确是大嫂,他花了半天功夫查到了,于是亲自去了一趟,他想大嫂会很清楚他的意思,他既然出现了,自然代表着大哥知道她回来了。可安亦城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那里看到程羽菲,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大概就像大哥听到有人和大嫂很像时一样吧,拼命控制住内心强烈的情绪,表面淡淡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该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就在医院楼下等着,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走上前,“程羽菲,好久不见。”她可知道,这句话,他憋在心口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无法说出口的时候,她出现了,以这么意料之外的方式。

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有可能一辈子无法相见,有可能突然遇上。

所以,他出手了。

程羽菲想着自己照顾弟弟的感觉,就是希望尽力让弟弟过好,过好的同时又害怕他会受到家庭变故的影响,害怕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做不到位,各种担忧和难受,那时想着,自己用尽一切努力都得让弟弟过得好。她的弟弟,那时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可他的儿子呢,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只能靠着他生活。

她小时候曾嫉妒过弟弟的出生,妈妈是这样告诉她的,她饿了知道吃,痛了知道喊,可弟弟那么小,只能让大人多费点心。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实而已。

“挺辛苦,但有人依靠自己的感觉,似乎也挺好。”她如此评价着对弟弟的照顾,的确是这样,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或许一天到晚都只会沉浸在父母死亡的阴影中,但因为有了弟弟,她不能自私的不顾他死活,只好坚强的面对生活了。

“那我也一样。”安亦城轻轻的说着,然后闭了眼睛,似乎打算眯一小会儿。

简凝生产,安亦城带着小嘉赶去医院,孩子已经出生,是一个女儿,看上去小小的。小嘉看着那个眼睛闭着看不出未来长相几何的小女孩,扯着安亦城的袖子,“爸爸,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这么小这么小,让他自己都不敢去碰,害怕会将她吓到了。

“嗯,也是这么小。”安亦城也看着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应该是个安静的女孩子。

“爸爸真伟大,能把我养成这么大。”安明嘉小朋友一时有些感动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小女孩突然睁了下眼,然后哭泣了起来,她哭得很小声,却让听的人更是难受。原本与人谈话的顾长夜听到哭声,立即走到婴儿床前,似乎不敢去抱他自己的女儿,犹豫了几秒,还是抱了起来,只是姿势僵硬得厉害。

安亦城看了一会儿,拍了下故常有的肩,他倒是第一次看到顾长夜也有这种时候,慌乱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示意顾长夜把小孩交给自己,顾长夜的确不敢动,怕自己做什么都是错,只能把小孩小心翼翼的放到安亦城怀里。

安亦城抱着小女孩,轻轻的哄着,动作小心翼翼,小女婴缓缓的止了哭泣,又闭上眼睛,似乎又睡着了。等小女婴睡下后,他从又将她放到婴儿床上睡着,并且带着小嘉出了这间屋子,免得再将她吵醒。

小嘉却在走出门口时,拉了下安亦城的手,“我想再进去看看小妹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小妹妹,那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安亦城点了下头,小嘉则笑嘻嘻的又进了屋子,与此同时,顾长夜走了出来。

顾长夜看了一眼小嘉,这才看着安亦城,“你还在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

“嗯?”

“该怎么做,你应该想清楚,尤其是看到明凯的遭遇就应该清楚,千万别小看女人,女人就是一把很大力的弹簧,不停的往上压,压到最后只会是两种结果,要么弹簧坏掉,要么她尽全力反弹,把你压上去的东西全都交到你的手中,而这两种结果,都不会是男人想要看到的。”顾长夜说到这里,拍了拍安亦城的肩膀。

“我和你们不一样。”他揭过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想再提。

顾长夜笑了笑,似乎并不想多说,走向另一边。安亦城也看着顾长夜的背影,他现在应该是去陪大嫂了吧,才看过女儿,就应该去陪妻子了。

孩子,妻子,这样才是一家人。

他苦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大哥当年那么对大嫂,大嫂在洛明凯和徐兆伦的帮助下,竟然真的得以离开,洛明凯帮着稳住大哥这边,徐兆伦则处理医院方面的事宜,洛明凯如果让人在医院里动手脚,顾长夜一定会发现,但洛明凯不曾动用,让徐兆伦出手,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谁也猜不到,和洛明凯无亲无故的徐兆伦怎么会愿意出手。

大嫂走了,可大哥却变了,是啊,大哥那么恨大嫂,大嫂走了,大哥不是该开心吗?可大哥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是直接病倒。

安亦城现在都还记得,当他去看大哥时,大哥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对他说,“我可以答应她的……”她不就是想留下那个孩子吗,他可以答应的,他只是说话重了一点,可当他没有让她直接去医院处理孩子,心里就退步了,他真的可以答应的……

安亦城不知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一定和大嫂有关。

后来大嫂终于回来了,大哥虽然依然冷漠,却比以前有生机多了,无论大哥大嫂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他们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切算是圆满了。

而三哥呢?

三哥算一个最大的失败吧,就像没有人会想到,三嫂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会将事情做得那么绝。知道三哥的目的时,阮遇铭还曾担心那个女人该怎么办,结果却出乎意料,遭罪的是洛明凯,哪怕直到现在,三哥连见自己儿子都见不到几次……

但他觉得他和他们不一样,又是哪里不一样呢?安亦城自己对自己笑着,他不是也想过要报复那个女人吗?她让他过着最痛苦的人生,打乱了他的一切规划,可偏偏她全然不知情,于是就与一切脱离干系,就那么简单?

当他坐在那间潮湿的屋子里,抱着哭泣的小嘉时,他那么恨她,恨得五脏六腑的都疼,他告诉自己,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要让她尝一次。然而现实的痛是孩子,就连母亲的死亡,他都不能花时间去伤心,那太奢侈了,他只能坚持下去,为着襁褓中的孩子。

他一直站着,周身散发出冷气,让走出来的小嘉看了自己父亲半响,也没有靠近。

“爸爸。”

安亦城这才回过神来,“怎么?”

小嘉摇摇头,“你刚才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可怕……”小嘉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安亦城笑了,招招手,让儿子走过来。

小嘉走过去牵着爸爸的手,“小妹妹挺可爱。”

“嗯。”

“爸爸,我也想有一个小妹妹。”

“嗯?”安亦城看一眼自己儿子。

“我这么大了啊,一定可以保护自己的妹妹,会好好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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