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11日晚
陈有南今天来A城,和黄洁诚约好今晚上在葛先生的渔排上聚会。老师带我们几位女同学也去凑热闹。
渔排停靠在江边,要到渔排上还得坐一个小筏子过去,小筏子每次只能载两个人,有根缆绳一头拴在渔排上,一头栓在沙滩的木桩上,筏子上的人要拉着缆绳才能过去。第一次坐在那颤悠悠的筏子上,还真有点担心呢。
渔排大约一百来平方米,用铁架子隔成好几个方格,用空油桶浮在水面,格子下兜着网养鱼。渔排中间有所木房子,两米多高,约三十平方米。房子里,窄窄的空间分隔成厅堂、卧室、厨房,在房子一边还搭了一个凉棚,可以坐得下好几个人。大家就坐在凉棚里喝茶。老师和同学们说话,我背对着老师,自个儿看江景。
从渔排望过去,不远处有座大桥,桥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夜色里,大桥像是悬挂在夜空中的一条彩带。初秋的凉风习习吹来,清凉舒适,一切是那么静谧和谐。
老师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很美吧?与大自然合为一体,这叫‘天人合一’,你做到了吗?”
我点点头说:“就是这样呀!”
老师笑笑说:“刚达到这里很好玩的。”
我点点头,“唔”一声。老师转头和同学们说话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老师又回过头来问我:“怎么样?说说你的感受。”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些感受我近来常常是这样,走在大街上,与周围连成一体,路边的花草,树木,连奔走着的汽车都和我一体;坐在椅子上,身体与椅子融在一块,眼前的景物都与我连成一体,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家都静静地等着我回答,我只好说了:“我和周围这些东西全无阻碍的,融成一体了。”
老师望着眼前的景物,闲闲地说:“你看,灯光是灯光,桥是桥,车子是车子,一切是那么清晰,一切是那么的和谐,是这样吗?”
我傻傻地点头说:“是啊!”
刚答完这句话,天地“轰”一下打开了,天际在无限伸延,无边无际,天色似乎都亮了起来。闪耀的灯光,川流不息的车子,静静流淌的河水……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它们是独立的,却又是一体的。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是空无边处定啊,这是我打坐中常常达到的。老师问:“你是第一次达到这里吗?”
我答:“不是啊!”
老师说:“以前没有这次这么彻底,开朗,是吧?”
我说:“是的,是这样!”
老师说:“以后就稳定在这里,就这样活着。”
我心里有些纳闷:“稳定什么呀?”
第二天,老师问我:“你知道你达到了什么状态吗?”
我说:“知道,就是空无边处定嘛!”
老师说:“这叫‘齐物’,与周围一切事物平等无二,明白吗?”
我莫名其妙:怎么老师总结出来的东西,我却总结不出来呢?我认为只是一个定境而已,没什么好说的啊。使我奇怪的是:在渔排上,我是背对着老师的,老师怎么会知道我里面的状况呢?忍不住问老师,老师笑笑说:“在我的身边突然有一个人消失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见我懵里懵懂,老师叫我看庄子的《齐物论》。
两天后,老师问我看书看得怎么样,我说:“看完了。”
老师问:“有问题吗?”
我答:“没有。”
老师说:“真没有问题呀?那你拿书来,我问你。”
我拿来书,老师指着《齐物论》第一句问我:“南郭子綦‘答焉似丧其耦’是怎么回事?你解释给我听听。”
我看看老师,欲言又止。
老师说:“你看看孙小姐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快看,别望着我。”
我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孙小姐,她正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老师。
老师说:“再看看你自己,说说这句话怎么解释?”
我还是不明白,便照著书上的解释念。老师瞪着眼睛说:“你是这样看书的吗?那你别跟我学,跟书本学好了!怎么看书不懂得结合自己的状态呢?”
看着我莫名其妙的样子,老师叹道:“女人得定容易,但不易生发智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女人喜欢玩情绪,忙着玩那些小把戏去了,哪里顾得上这么大的东西呢?”
以上是我达到齐物时记下的日记。我是2000年6月25日认识老师,2000年8月24日得到入处,达到齐物时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如今又走过了四年。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程,禁不住莞尔,也禁不住感叹!
我是个很不开窍的人,幸而有老师时时点拨,也幸而“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只要你肯好好地把持在那里,像老师说的:“就这么活着。”那么一切道理自然会慢慢出来。
楞严经上讲:“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
2007年2月6日的日记上,我是这么记的:“想来高兴却又忍不住掉泪,请别见笑,我是个痴人,痴长了几十年方知自己是个女人。”
达到齐物后两年多,对这个“不二之法”才有了明确的认识。“乘悟并销”,销的就是这个疑惑。那会老师对我说:“理上证到了还要一一落实在事上,那才叫见地出来了,不然往下你很容易走上干慧的路。”
老师一达到齐物就明确了这个理,而我却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当我写这份齐物报告时,老师还说:“你呀,到如今都还做不到一法通万法融呢。齐物只不过是无我的初步功夫而已,还不是无心地呢,要做到理事无碍,还够你搞的。”
我明白,如果是无心地,我就不会玩这女人的情绪了。
2008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