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很七竖八的尸体,鲜血飞溅四处,朱瑾文心中突然莫名的一阵反胃,感觉喉咙深处有些乏酸的胃液涌出,这还是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虽然这些人都该死,可是看到自己亲手杀了这么多人,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恶心。
朱瑾文坐在马车边上歇息了片刻,过了片刻后,稍微缓过气来就开始寻找周大哥的尸体,终于在一处水沟寻到,朱瑾文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周大哥换上,然后在一处平地挖了一个坑,安葬好周大哥后,朱瑾文就开始收拾东西,至于其他伙计人数太多了,自己能力有限,只有等着卫所或者官府来收尸吧!
朱瑾文来到马车旁见到地上码放着四箱整整齐齐的银子,不由得有些心动,来到大明有些时日里,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再说这些银子任其丢弃在这里也会便宜了别人,于是毫不犹豫的全部搬到马车上,又把这些山匪收集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拉扯的马顿时一声嘶鸣,估计是马车太重了,马驼得有些吃力,好在朱瑾文又赶紧寻来三匹走失的马,前面挂两匹拉扯,后面牵着两匹,这才没让马匹拉得吃力。
虽说明律有规定普通百姓是不允许乘坐两匹马拉的马车,但是经历上百年后,规矩也变得不是规矩了。比如最早明太祖下旨不允许商贾穿丝绸,但是百姓可以穿一样,到了崇祯这一代后,天下只有商贾穿得起丝绸,而百姓只穿得起麻衣一样,可笑倍极。
此时天色已黑,朱瑾文不知道离县城还有多远,驾着马车在管道上一路不急不缓的行驶,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朱瑾文在一处避风的山崖处停了下来,寻了个隐蔽处把马车栓住,就在马车里面将就睡下。
第二日清晨,朱瑾文起来随便吃了些干粮,又寻了些马料喂了马匹,这才启程赶路。到了下午才走到沅州县城。
入城后,朱瑾文首先把多余的两匹马出售了,免得被人误解,再寻得一间比较大的当铺,把山匪收集起来的值钱玩意全都当了,总共兑换得七百三十一两五钱银子。朱瑾文本想把马车上的银子兑换成银票,这样携带也方便些,可是在这小县城很难找到一家全国可以通存通兑的钱庄,于是打算等到了大一点的州府在兑换。等做完这些,朱瑾文才寻了间客栈住下。
第二日,朱瑾文在县城寻得一支前往长沙城的商队,给了商队老板十两银子,商队老板笑呵呵的立马答应,允许朱瑾文跟在商队后面,不过约定是三日后启程。
这三日闲来无事,朱瑾文于是在城中收集起火药材料,然后在客栈秘密配置爆竹,如今行走江湖利器多一些总不是坏事,前车之鉴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三日后朱瑾文跟着商队启程前往长沙府,这一路还算太平,途径宝庆府时,朱瑾文终于把四箱银子兑换成一万两银票,心里也踏实了不少。随后又去了车马行,把马车卖掉,换了一匹蒙古马,如果遇到匪徒,这样机动性更高,逃命的胜算率也比较大。
四天后来到长沙府,朱瑾文告别的商队,独自游玩了橘洲,岳麓山,湘江,领略了一番三百多前长沙城的古风古貌,同时也品尝了长沙城的各种吃食。
这日朱瑾文来到长沙城有名的食府湘悦酒楼,酒楼建在湘江边上,为二层木楼结构,一楼为大厅,有十几张桌子,二楼为雅间,打开窗户就能一览湘江水。此时正值午间用餐时间,酒楼食客非常多,门前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一名店伙计见到朱瑾文正准备进来,急忙上前热情的招呼道:“客官里边请,可有相约或者预定雅间?”
朱瑾文随意道:“没有,随便给我找个座就行了。”
伙计抬眼认真看了一眼朱瑾文穿着,脸色顿时就有些不悦,随口道:“不好意思客官,你看小店客已经满了,客官不如……”店伙计笑着说道这里,已经抬手伸向外面,意思是请叫朱瑾文另寻其他吃饭的地方。
虽然这店伙计有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但朱瑾文听了却不恼,只因今日逛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不想再跑其他地方吃饭。朱瑾文随手掏出一定银子扔给店伙计,店伙计接过一看手中的银子,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脸笑盈盈的像见了亲爹似的把朱瑾文引到二楼雅间,待朱瑾文随便点了三样招牌菜就没下文后,店伙计脸上又有些挂不住了,试着询问朱瑾文是否要名歌姬,听听小曲。
朱瑾文笑道:“我这人就喜欢清静,你只管上菜就好了,剩下的就算我赏你的。”
店伙计这才高兴的下楼去张罗菜肴去了。
朱瑾文搬了张椅子靠在窗台边,双腿搭在窗沿,靠在椅子上,一边等着饭菜一边欣赏湘江美景,这时隔壁突然传来杂吵声,朱瑾文仔细一听,原来是几名准备上京应试的书生在饮酒作乐,还有几名女子在陪饮,此时这些书生在高谈阔论当今时政。
其中一名书生声音有些打结说道:“近闻我军松山战败,蓟辽督师被俘,皆因万岁听信小人之言,急于求胜,殊不知这是误国啊!”
另一名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听说此事乃兵部尚书陈新甲和张若麒二人所为,如今因和建奴议和之事败露,被万岁下旨问斩了。”
“哈哈!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你我等当浮一大白。来满饮此杯。”
干……!!!
朱瑾文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闲听着,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虽然后世对陈新甲这人评价不一,但从朱瑾文的观点上来看,陈新甲这人还是有才能的,先不说他替崇祯背黑锅与建奴私下议和之事,当以一名举人身份就敢接手这天下战火连绵的兵部尚书,就有很了不起的魄力,所以朱瑾文听到陈新甲被斩了后,胸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其实明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无药可救。以崇祯的性格和眼光是解决不了如今明朝的困境,哪怕就算太祖和成祖转世同时来了,也改变不了这历史的轨迹。
如今明朝的状况既有天灾,也有人祸,天灾就是小冰河时期,北方诸多省干旱少雨,蝗虫肆虐,导致百姓粮食颗粒无收,大批难民背井离乡,四处乞讨,同时也为农民起义埋下了隐患。
所谓人祸,明朝北方遭遇了严重的天灾,但南方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富庶的江南本可以支撑起大明的乱局,但崇祯上台后,干掉了一直为大明续命的宦官集团,大明朝最后的裱糊匠魏忠贤被发配凤阳守皇陵并在路上被杀。魏忠贤死后,一直被阉党压制的东林党失去了制衡,代表南方工商业主和大地主的东林党人势力迅速反弹,他们迫不及待的废除了阉党设立的矿监、税监,造成了大明财政的急剧减少,大明财政不得不重新依靠土地税和人头税,巨额的摊派被转嫁到了农民头上,让本来已经被天灾逼得走投无路的北方农民雪上加霜,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走上造反的道路。可以说,东林党的自私害了大明朝,他们不仅自己大肆兼并土地而且逃税漏税,还把摊派加到农民头上,甚至起义军打过来了仍然执迷不悟,捂紧自己的钱袋子,局势危急却一毛不拔,最后被农民军打进城拷打出7000万两银子。如果他们拿出来一半的钱用于军队,明朝不一定会灭亡,他们还能安然的当他们的士大夫。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外患,万历以后关外的努尔哈赤势力逐渐坐大,逐渐吞并明朝在辽东的土地和人口,到了如今皇太极手中更是对中原虎视眈眈,动不动就跨越长城到京师周围烧杀抢虐,犹如明庭是自己钱袋子,粮袋子,想取就进来肆虐一番,抢完了就跑,国门外如此豺狼虎豹之徒,实乃明朝之不幸。
如今内有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匪寇为祸北方,外有建奴女真伺机抢夺,如此内忧外患的明朝如何不会走向灭亡。只可惜历史是改变不了的,天下易主只有三年时间了。
朱瑾文闭着眼睛遐思,这时店伙计已经把菜肴上齐了,还暖了一壶酒,朱瑾文睁开眼睛端坐好正准备用餐,突然楼下传来叫骂声,随后又传来一阵打斗,片刻后就传来店伙计的哀痛声,朱瑾文好奇起身推开雅间房门向下望去,只见楼下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胡须,一身布衫打扮的大汉正对着掌柜的怒骂道:“他娘的,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老子没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