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他们要否定,那多的是可以站出来作证的人。
只是……少女略略挑眉,透亮眼睛冷芒飞溅,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以为他们会抵赖?
风昱抢在东方语前头,漠然答:“这桌上的东西,包括这张桌子,都是我们与父皇一起用午膳时的东西。”
“六殿下不觉得陌生就好。”又是徐立那道尖冷沙哑的声音,东方语忍不住难受地深呼吸了一下。
“传宫女花苓上堂。”如此迫不及待的,东方语不用看也知道是刑部尚书管正。
很快,外表看似十分老实的宫女花苓也被衙差带到了堂上,三个面无表情的大官,公堂两旁是两排木然肃立、手里还拿着刑棍的衙差,花苓一到堂上,立即便被肃杀的气氛吓得全身不停发抖。
东方语淡淡瞥了瞥这位在厨房协助过她,却胆小如鼠的宫女,眼底不置可否流泻着浅浅讥讽。
“啪”管正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摆出十足官威冷喝:“堂下何人,见到我等还不快快下跪,难道想先受一顿皮肉之苦吗?”
花苓本就胆小,哪里经得住他一吓一唬,惊堂木一响,她双腿便已发软,这一声冷喝响起,她早软趴趴跪在地上,伏首颤抖不休了。
管正似乎很满意宫女被他官威震慑的效果,双目飞快泛过一丝得意的冷嘲。
霍平立时道:“花苓,你过去仔细看看那张楠木石桌上的东西,看可还认得?”
花苓垂着头哆嗦着站了起来,十分听话地睁大眼睛,果真仔细地一样一样辨认着碟子里的食物,半晌,她才小声答:“回大人,奴婢认得这些食物,这些都是东方姑娘为陛下精心准备午膳时,在厨房亲自做的菜肴。”
“很好。”霍平沉沉盯着花苓,又道:“你是亲眼看着东方语煮这些菜肴的吗?”
“对,奴婢当时一直留在厨房里,替东方姑娘打下手。”
“好,本官再问你,这些菜肴从一开始,每一道都是东方语亲手煮好的,对吧?”徐立一开口,那尖冷沙哑的声音几乎吓得花苓双腿又再度发软。
“回大人”花苓哆嗦着,双膝一弯,“扑”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低得几乎埋到衣领里去,“奴婢只负责帮忙弄好食材,其他事情全是东方姑娘一个人单独完成的。”
管正双眼一挑,阴厉目光射落花苓身上,飞快接道:“那传菜呢?”
“传菜……”花苓仍旧浑身哆嗦着,其实她很想说,大人你看桌上那么多道菜,怎么可能让东方姑娘一个人端完呢!但她可没这个胆量,只得嗫嚅道:“有其他人帮忙,东方姑娘也端了一些。”
“你可以下去了。”霍平说话永远用一个没有起伏的声调,硬梆梆的像把钝平的锤子一样。
花苓当下连滚带爬离开了大堂,她只是个胆小老实谨守本份的厨房小宫女,像上堂这种吓破胆的事,她这辈子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东方语只是静静站在堂中,含笑冷眼看着,并不曾出声为自己辩驳半句。她要看看接下来,他们还准备了什么证据让她招供。
霍平是主审,这种传证的命令自然由他下:“来人,传文公公与武公公上堂。”
文公公武公公?
东方语轻轻动了动坠得手腕不适的镣铐,嘴角微微翘起,这两太监不是负责试菜与试针的公公吗?
不管姓文还是姓武,两位太监都是皮肤白净高高瘦瘦的人,两人在衙差监押下,几乎是踮着脚尖急促地走进公堂来的。
“两位公公,本官现在问你们,这张桌子上的饭菜你们都事前试过的吧?”
两位公公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徐立的声音,乍一听闻,也齐齐吓了一跳。
但他们的定力明显比花苓要好,两位公公只是微微一怔,脸色随即回复了平常。
“回大人,奴才负责用银针试菜,陛下起筷前,奴才确实用银针一一试过这些食物,银针当时一直是雪亮的,证明菜肴里没有掺毒药。”说话的是斯斯文的文公公。
“回大人。”高高瘦瘦的武公公,只两撇浓眉与他的姓氏相符,“奴才负责试菜,你看,奴才吃下那些菜到现在,一直都好好的,跟平常一样,证明菜肴里确实没有毒药,说句不怕大人你笑话的话,奴才就是连腹泄也没有。”
风昱一直紧张地看着二人,听完这番话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东方语见他紧张的神情,心下有些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怎么将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两位公公既然为陛下试菜多年,一定不是轻易就可以被收卖的人,而且,她总感觉对方张的网并不在这。
“两位公公。”管正两眼冷光闪烁,略黑的嘴角扯着诡异的笑,“你们一般是习惯于等陛下就座之后才试菜,还是怎么样?”
文武两位公公默默对望一眼,然后文公公道:“我们通常都等传完所有菜上桌,陛下就座之后才会开始试菜。”
霍平眉梢动了动,接着问:“那碗筷是谁布的?是在上菜前还是上完菜后再布?”
“回大人。”武公公的声音同样也细细柔柔,他似乎有意无意看了东方语一眼,才道:“传菜有专人传,同样布置碗筷,也有专人负责;只不过东方姑娘习惯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在上完最后一道菜肴后,她就动手布置碗筷,待陛下就座后,我们才上前一一试菜。”
“是这样。那本官再问一个问题。”霍平看了看堂下明明被手镣脚铐锁着的,却一直镇定自若的少女,又道:“陛下专用的碗筷你们当时有没有试验过?”
文公公脸色微微变了变,谨慎答:“这个……陛下专用的碗筷也有专人负责,测试有无毒物沾染,并不是奴才们能做的。”
“这就是说,东方语是在陛下之前最后一个接触到碗筷的人了。”管正淡淡接话,那斜斜流过的目光怎么看都透着不同寻常的诡芒。
两位公公交汇了一下眼神,随即齐齐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