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要他的亲妹妹,皇后娘娘再给皇帝下点猛药,只要保证皇帝在太子回来前还有一口气在就行了,他就不相信一个什么山野的赤脚郎中,真能解得了皇帝身上那种无人能解的毒药。
夜深人静,万物皆沉浸在浓浓睡意里。
养心殿外,日夜不停巡逻的侍卫,在这时,也偷懒躲在一边闲磕打发睡意。
一道将自身完全笼罩在黑色大抖篷下的身影,自幽暗小道上急匆匆往养心殿而来。
她的出现,自然惊得那些三五成群闲散聊天的侍卫们,立刻提着利器霍霍朝门口处围了过来。
但她一近前,只将手里的令牌往侍卫眼前晃了晃,那些侍卫便立时歇了气焰,让开一条道给她进去。
她进入到大殿内,除去抖篷,亮出令牌,那些由皇后安插在殿内的宫人立时安静了。
她很轻易转入到里面内室,钱公公与宛清姑姑日夜这样守在皇帝跟前,深夜里早就熬不住在旁打起了瞌睡。
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拿着一个小瓶子,拔开盖后,轻手轻脚步近钱公公身边,拿小瓶子就着他的鼻端,用力扇了扇;然后对着宛清姑姑也如法炮制。
确定两人都吸入了她瓶子中的迷香之后,她放心地越过两人,目内闪烁着残酷阴戾的光芒,一步步走近昏迷中的皇帝。
她从身上掏出一只黑色瓶子,拔下盖子后,将皇帝的头部垫高,然后一手捏着皇帝下颌,一手拿着瓶子就往皇帝嘴巴,就要将里面的液体往皇帝口腔里送。
“住手!”挟着雷霆万钧之怒的叱喝从重重垂地的帘账后乍响,伴着这声怒喝转出来的,是威严凌厉的太后。
她顿时一惊,手里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瞬的功夫里,暗影处处原来静止的帘帐与角落,不约而同转出多条人影来。
“还不束手就擒!”清越声起,一身宫女打扮的东方语已笑吟吟转到了她近前。
那宫女望了望这些朝她步步逼过来的,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宫人们,绝望地笑了笑,眼角一瞬流下两滴晶透冰冷的泪珠来。
接着,在东方语意识到不妙,正要冲上前夺下瓶子的刹那。
那宫女瞟了她一眼,将头微微往后一仰,在东方语接触到瓶身要抢时,眼疾手快地将原本要倒入皇帝口中的液体猛灌到她喉咙里,末了,她还扯出一抹惨狞笑容,左手不知何时又多了另外一只瓶子。
“不要!”东方语惊呼声起。
那宫女左手的液体也同时入了喉咙。
眼睁睁看着那宫女露出惨淡却放心的笑容,东方语无力垂下晾在半空的右臂,唇角微微逸出一声低低叹息,明澈眼神流过一丝惋惜。
惨笑过后,那宫女缓缓倒在了地上,眨眼,宫女的嘴角处开始腐烂,同时响起嗞嗞瘆人声,很快,那宫女整个口腔与脸颊都变成了森森白骨。
其实这些发生都不过瞬息的事,边上缓缓围拢过来的宫人们看着这诡怖的一幕,皆齐齐停住了脚步,不约而同扭过头捂上双眼往后退。
太后皱着眉头,看向东方语,问:“她到底给自己吞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瞬间将人肉化成白骨?”
东方语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惋惜道:“应该是王水。她这么做,一是不想让我们从她口中问出什么东西;二是不想让我们从她喉咙里拿到毒药的原液。”
所以用王水将自己整个口腔都化掉了。
太后皱眉盯着地上面目全非的宫女,冷冷道:“哀家就不信,从她身上找不到一点破绽。”
在太后眼神示意,旁边的沈姑姑强压着心头泛酸要呕吐的不适,在宫女跟前蹲了下来,努力不去看那腐烂得不成人样的脸部,而去搜宫女的身体。
搜来搜去,却始终搜不出什么东西来。
东方语盯着那宫女手心紧紧攥着的两只瓶子,顿时眼前一亮,不管那宫女怎么倒,瓶子里多少还残留有原液的。
东方语也蹲下来,小心翼翼拿了手帕去包住那两只瓶子。
太后看见她的举动,目光也落在了宫女两只手上。然而这一看,太后顿时心下一紧,她忍不住眯起双眼,又仔细再确认了一遍,宫女右手外翻袖沿处隐隐显露着一个方字。
“沈姑姑,你脱下她的鞋袜看看,上面都绣了什么?”
沈姑姑有些惊愕地怔了怔,抬头撞进太后幽沉凌厉的眼神里,她心下莫名透着不安,依言一一脱下那宫女的鞋袜查看。
太后仔细看了看,那些鞋袜上面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样,全部都绣了一个方字。
并不是这个方字有多特别,而是这个姓氏,让她心底阵阵发寒。
“哀家记得没错的话,年贵妃身边就有个姓方的姑姑,对吧?”太后眼神凌厉,声音却隐隐透着疲惫与森寒之意。
沈姑姑的脸色蓦然变了,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提起一个宫婢的。
她睁大眼睛,恐惧地看了地上那面目可怖的宫女一眼,难道这个宫女与年贵妃宫里那个方姑姑有关?而不是如她们所猜想的那般,是皇后派过来的?
“沈姑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哀家调查清楚,这个宫女与顺华宫的方姑姑有什么关系?”
沈姑姑垂首恭谨应是。
翌日,顺华宫里。
“方姑姑,本宫这么多年待你如何?”年贵妃精心修剪着盘栽,手中动作一顿,略略侧头看了眼旁边的方姑姑,声音恬淡面容平静,看不出跟平常有什么特别不同来。
方姑姑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莫名紧了紧。
“娘娘这些年待奴婢一直都是极好的,奴婢、奴婢心里感激娘娘,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方姑姑沉默了一下,斟酌着打着圆腔。
年贵妃“咔”一声剪掉一枝余桠,弯起媚色容丽的桃花眼,幽幽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本宫只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看在本宫待你不薄的份上,向本宫坦诚一切。”
闻言,方姑姑手心一紧,只觉心下漫涌出一片冰冷。难道是那件事被娘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