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伙爬到石阶顶端之前,东方舞却似多足蜘蛛般,手脚并用。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下,一步步爬到了门楼最顶端。
“舞儿,舞儿,娘求求你,你快下来……”夫人见状,早吓得心神俱散,顾不得仪态,声声哀求起来。
东方舞攀着石头,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见她张开双臂,在那缕缕金色阳光里呈一只飞鸟展翅的姿态,头一昂,突然往下面纵身一跳。
夫人的魂,都在她这个动作里给惊出体外了。
众人瞪直了眼珠,东方舞就这样直直地轻飘飘地,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以眨眼不及的速度,咚一声跌了下来;她往下跳的方向正正是往上的石阶,这一跌自然是跌落在石阶上。
她的身体就如断线的纸鸢一样,摇曳于众人眼前,却又在瞬间像一块破布一样沉沉跌在了石阶上;因为是头先着地,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那巨大的冲力一下令她跌得脑浆迸裂,乳白的与鲜红的混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惨不忍睹的恐怖画面。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由于石阶的坡度,她那破碎的身体接触到石阶之后,并没有静止,而是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骨碌碌地往下滚。
一直滚到石阶最底下,不继续往路旁的草丛滚去,直到遇到树根阻挡,才完全停止下来。
夫人看着东方舞那不成人样的惨状,身体居然地晃了晃,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便软绵绵倒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眼前这幕惨烈的情景给惊骇得双腿打颤,唯独一路追随夫人奔来的荣妈妈大胆镇定,惊吓过后,她立时朝平儿喝道:“平儿,快拿衣裳将大小姐盖上。”
平儿惨白着脸,哆嗦着瞟了眼那滚在草丛的东方舞。半晌也挪不开脚步。
荣妈妈扶着夫人,见平儿那畏惧的模样,忍不住又冷喝了一声:“快去呀,愣着干什么!就算死了,她也是大小姐,也是你的主子。”
平儿被她喝得心儿也一颤一颤的,良久,终于硬着头皮,哆嗦着往草丛迈开脚步;然而她却一直扭着头,闭着眼睛,连瞄也不敢瞄东方舞一眼。
荣妈妈掐住夫人人中,这时幽幽睁开眼睛,转醒过来。
她看见平儿拿衣裳覆住了东方舞上半身,连血肉模糊的脑袋也一并给盖了起来,眼下,只看得见东方舞那双绣花鞋,僵硬的腿弯曲成弧状,裤管上工、鞋子上,都沾染了尘土与草屑。
夫人这一看,立即悲从中来。
眼泪更如泉涌般哗啦啦直往下掉。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先失了儿子,如今连个半疯傻的女儿也失去了。
尽管夫人平日待下人极为严厉,但此刻在场众人看见她哭得如此凄惨的悲恸模样,众人皆自心底生出几分同情来。
荣妈妈吩咐其他收拾善后;她则扶着夫人往回走。
既然东方舞人去了;大伙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边东方舞自门楼跳下坠亡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未散;之前在绮香苑慢悠悠跟过来要看热闹的姬素怜却在这时,突然像是受到传染般,在追过来的道上也蓦地做出反常的举动来。
她先不可自抑地狂笑起来;然后突然撒腿往上风处就跑。
跟在她身后的严妈妈见状,顿时心头一凛,直觉要出事;严妈妈自然撒开步子欲要追上姬素怜;可她毕竟年纪大了。
而姬素怜可年轻力壮得很。这又朝着逆风往上跑,严妈妈用不了多时,便累得想要趴下;但姬素怜却不同,也许是她陷入颠狂的兴奋状态,根本不知道疲惫,她一路飞奔,连半步也没停顿;很快就将严妈妈远远甩在后头。
她们原本是从绮香苑出来,姬素怜身边除了严妈妈,根本没有别人;而其他人,全都被东方舞吸引到祠堂那边去了。这一下,严妈妈只能喘着大气,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姬素怜跑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举动越来越失常。
之前东方舞所做过的事情,比如扯头发撕衣裳什么的;姬素怜全部一件不落地重复着。
在祠堂南面,大概一千米的位置,有一座观景亭,因这地势本就是府里最高处;所以这座观景亭所处之地自然是视野开阔的高处。
姬素怜没有跑向祠堂;或许她潜意识就排斥那个地方;因为耿言暖怀孕的时候,她被逼着去了那里做了类似告罪的事。
她没有去祠堂;但她所跑的地方却更令人心惊胆颤;因为当严妈妈累死累活追到近前的时候,抬头一望,却望见姬素怜像飞人一样跑到了观景亭上面。
虽然此刻,姬素怜还没有像东方舞那样疯狂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撕扯得一丝不挂;但她的举动却也不比东方舞好多少;只见她跑到了观景亭之后,居然顺着亭子的支柱,像只无敌蜘蛛一样,爬到了亭子顶上去,荣妈妈扶着夫人走过来的时候,正正看到了姬素怜张开双臂,以十分飘渺的姿势往下跳。
这一幕无疑于重复了刚才东方舞自祠堂门楼往下跳的情形;严妈妈按着几乎跳出身体的心脏;只能愣愣看着眼前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姬素怜张着双臂,就如一只断线的纸鸢,随着上空猛烈的风往地面飘呀飘。
“噗!”
身体自高处坠地的声音并不是那震颤人心的呯一声;而是令人觉得古怪的喷血声。
严妈妈惊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半晌,才勉强稳定住心神;她顾不上旁边震惊错乱的夫人;拔腿就往观景亭北面跑去。
远远的,只见北面那大片空地堆放了很多木桩;还有很多倒插在地削尖的竹子,这些东西本来是为修建篱笆园而准备的。
但眼下,这些东西却成了夺取姬素怜性命的凶器。
严妈妈目光飞掠;只见那大片倒插的削尖竹子上面,姬素怜瞪大眼珠,已四平八稳躺在上面一动也不会动了,数根竹子自她体内穿透而出;她的身体因为竹子的支撑,根本掉不到地面实处;而是悬空在竹子上;自她体内滴溚喷涌的血液,很快将竹子还有地下染红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