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中带着几分笃定,她脚步终于没有之前那么急了。
她缓缓走到放置金银首饰的地方,那同样用一个大木箱子装着;这而只本来也十分值钱的木箱自然逃不过烈火肆虐,也尽职地尽忠了。
老夫人看着眼前用楠木做成的箱子也成了没用的黑炭,心一下又强烈地扯痛起来。
但里面存放的金银首饰,表面看起来皆黑糊糊一片。
老夫人心下扯痛的感觉一下一下就没休止过。
因为这一刻,她蓦地明白,即使这场大火的热度不足以融化这些金银首饰;但这些银饰,只怕是已经没有一点用途了,即使它们形状仍在,但焦黑的颜色却再也没法恢复成原来的银白。
这么一来,这些银饰便一文不值,只剩一堆残渣陡惹她伤心而已。
幸好……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些金饰与金元宝金叶子上面,在心里侥幸地叹了口长气,幸好,黄金不怕火烧,即使烧黑了也可以再将它变回原来的金黄色。
这一下,她心里感叹再三,伸手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与怀疑了,那动作那手势干脆利落得很。
但当她的手指甫一接触到,那些她自以为不怕火烧的金叶子时,她立时惊恐地发觉,这些焦色的金叶子竟然娇脆得断了,不但断了,还碎了,而且碎得毫不留情,就像树上那些枯黄失去水份的叶子一样,经不起一点外力,轻轻一捏就碎成惨不忍睹的形状。
老夫人盯着自手里簌簌落下的粉末状金叶子,两眼顿时惊吓得直了,眼珠外突,连转动也不会了。
而她的表情更像是见到鬼般的惊骇莫名。
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明明看起来十分完全坚硬的金叶子,怎么被她两指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
这巨大的反差,一下超过了她心理的承受能力;她呆呆地盯着自己指头上残留的黑粉;身体蓦地晃了晃,然后,猛地一下跌坐在地。
地面因为散热较慢的关系,此刻它的热度仍旧烫得惊人。
老夫人这一屁股跌坐下去,接触地面的部份衣裳裤管,立时发出令人心寒的滋滋声。而老夫人心神慌乱之际,根本不曾发觉自己双腿与屁股被残留地面的余温给炙烤起来。
半晌,她才感觉到屁股有烧焦的灼痛感袭来;而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皱着眉头,吃痛地大呼了一声:“哎哟!”
桂妈妈因为忙碌着善后的事,根本没有留心到老夫人这边的情况,这下,听见老夫人呼痛惊叫,她才大惊失色跑过来。
可怜的老夫人,在连番打击下,还被地面给烫伤了屁股与双腿;虽然有桂妈妈相扶,但这下,她却连站起都觉疼痛钻心,更别说是自己走路了。
然而,老夫人好不容易一瘸一拐,在桂妈妈与容妈妈搀扶相架下走出那块灼热的库房地后,待她心急如焚过去察看那些之前抬出去清洗的珠宝时,她才发现最打击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下人们看见老夫人脚步蹒跚地走过来,正准备将小心轻拭过的珠宝放入清水里清洗。
但见她走来,众人立时垂首恭敬道:“老夫人。”
“怎么样?这些珠宝没有什么损伤吧?”老夫人垂着眼睛,不以为意地扫过他们,目光一下定定盯着他们各人手里的珠宝。
这些珠宝,除了在手的感觉不对劲,其他的损伤倒是暂时没看出来。
不过下人们是不会将这些话对老夫人实说的。
“你们开始清洗吧,我就在这看着。”老夫人始终不太放心,连被烫伤的屁股也不顾了,更忘了她眼下的模样多么狼狈滑稽可笑。
既然她有令,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开始有人将手里轻拭过灰尘的珠宝放入清水里。并且十分轻柔地洗刷起来。
老夫人就直直狼狈地倚着拐杖站在他们旁边眼睁睁看着。
做清洗的下人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然觉得十分不自在,这珠宝浸在水里,加上她心情紧张之下,力气有些重。
在她手里本该越洗越亮的玉石珠宝,却慢慢地变小,还以眨眼不及的速度,一下全部化开,融在水里。
那名下人感觉不对时,低头认真一看,满桶的清水变成了糊浊状;而她刚才所清洗的玉石珠宝,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个下人惊吓得立时跌倒在地;而老夫人一直都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这样诡异的情形她也亲眼目睹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玉石珠宝怎么水一洗就没了?”老夫人心急若狂,她顾不上责骂那名下人,而笨重地蹲下来,慌乱伸手去拿那些还没清洗的玉石珠宝。
然后,她那慌乱的眼神,在她一一清看过那些所谓的玉石珠宝之后,已逐渐变成了绝望与讥讽。
难怪这些玉石放入清水里一洗就会变没了;原本……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而是面粉做成了。
面粉外面裹了一层泥;所以不怕火烧;但无论是泥也好面粉也罢,这两者遇水必化。
老夫人绝望委顿在地,看着她拼命抢出来的珠宝一瞬化为乌有,顿时两眼一黑,这回是再也撑不住,身体狠狠后仰,笨重地呯然倒了下去。
这边老夫人被气得昏倒;而那个风姿卓绝的少女,看着那些被她拉来做免费搬运工的隐卫们,将老太太的宝库一搬而空之后,在墨白的阻止下,不得不随他离开慈静堂的范围。
至于被他们偷梁换柱搬出来的东西,一部份弄到府外另外存放,一部份直接就搬进了绿意苑束之高阁。
“小语,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那么劳累,那个老太太,让她知道自己的贪心不会有好结果就罢了;还让自己浪费精力去做那些东西哄她高兴。”
东方语看着语气微含抱怨的妖魅男子,眨着不怀好意的眼眸,嘿嘿邪笑道:“嘿嘿,墨白,这你就不懂了;她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祖母,我怎么忍心让她生生绝望呢。自然得给她留些念想,留几分希望的。”
墨白有些无奈地凝视她,神情似笑非笑,目光淡淡流泻着温柔与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