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御医看见她进来,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除了一记不带感情的冷眼扫来之外,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就是招呼也没人主动跟她打一声。
少女凉凉地撇了撇嘴;她连眼皮也没动,视线笔直往内殿的太后望去。
他们将她当透明,她更乐意将他们当苍蝇。
沈姑姑一直都贴身侍侯太后,此刻亦同样寸步未离;见少女大步赶来,她立时迎向少女,低声道:“二小姐,你总算来了。”
东方语微微一笑,也不废话,直接走到床沿为太后诊脉,“沈姑姑,太后是什么情况?”
她之所以不询问院首与另外两名御医,是因为她知道这仨都是皇后的人,她问他们,估计也就是敷衍了事;她还不如直接问一直贴身侍侯太后的沈姑姑,这个宫娥,为人沉稳能干又细心,能得太后收在身边视为亲信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她觉得太后中毒这件事,一定能从沈姑姑话中找到蛛丝马迹的。
至于怎么解毒,不用看,也知道是绝对棘手的事,否则皇帝也不用急巴巴用圣旨召她进宫了。
沈姑姑凝了凝神,然后才缓缓道:“这几天太后觉得有些倦怠,没什么食欲,其他倒不见有异常,就是在今天清晨用早膳的时候,她忽然昏了过去,御医们过来诊治,就说她是中了毒。”
东方语闻言,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以沈姑姑的审慎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能说对方这次下毒痕迹收拾得十分干净。
她葱白三指微微展开搭在太后脉搏上。然后又仔细观看了太后表象。
证实太后中的是慢性毒药;不过,这点她在进宫前就已经料到了,若是急性剧毒的话,在太后毒发那时早就死翘翘的,那里还需要皇帝下旨召她进宫。
她最近一直都在研究怎么清除墨白体内沉积多年的毒,所以眼下一般的毒在她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难关。
可待她连番观察检查之后,眉头不可见地凝重了几分。
太后中的毒果然非比寻常,连她也看不出太后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这世上毒药何止万千,若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短时间叫人如何解毒;可太后身上的毒,虽然是慢性毒药,但也拖不久,因为这些毒药早在她体内一点一点积累,现在发作,那证明太后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墨白冷眼掠过外头那三个名为医治,实为监视的御医,一撩袍子,大步跨了过去。
“小语,如何?”
东方语站了起来,抬首凝定他,缓缓道:“我得先找到她中毒的源头,才能解毒。”她说完,眼角不着痕迹往外间三位御医瞟了瞟。
墨白见她神色凝重,心下不禁微微紧了紧。
“三位御医,辛苦你们了,三位御医从今天早晨一直忙碌到现在,想必已十分疲倦,二小姐既然接了圣旨来为太后诊治,三位不妨先回去休息。”
冷冷淡淡的语气,却含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两名御医闻言,齐齐转目看向院首。
院首微微躬身,神态看似对墨白十分恭敬,可他微微上勾的嘴角,却弯出几丝阴恻恻的弧度。
“白世子好意我们心领;不过太后目前的情况,我们可是奉了陛下旨意在此为太后诊治的,又岂敢擅自离开。”
“不离开,你们能解了她体内的毒吗?”东方语稍一侧头,两眼冷冷扫过三名御医脸上,她现在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所以连一点与人客套的情绪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人挤在这,连空气都变得污浊了,太后就是没中毒也会中毒。”
她这话一出,三名御医当即脸红脖子粗了,这等于间接羞辱他们。
被一个黄毛丫头当面羞辱,这样的气谁吞得下。
院首立即跳了出来,冷冷一哼,道:“二小姐这么说,是有把握解了太后体内的毒了,那我等更应该留在这里,好好观摩,好好向二小姐学习。”
“院首,请你注意身份,这是你可以观摩的地方吗?”墨白漠然开口,他温醇醉人的嗓音听来却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院首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悻悻盯了东方语一眼。
“如果院首大人觉得自己长得比别人多几颗脑袋,那留在这里观摩一下也无妨。”少女微微笑起,懒洋洋接过话,目光扫出一圈锃亮的光芒掠过三名御医脸上。
院首脸上蓦然白了白。
另外两名御医缩了缩脖子,底下脚步已悄然向着外面。
墨白极为威压的眼神淡淡掠过去,声音不高不低地:“嗯?”了声。
院首望了望罗帐后昏迷不省人事的太后;又掠了掠旁边笑意如花的少女,再扭头扫过两名准备脚底抹油的同僚,目光微顿,然后用力甩了甩袖子,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达他的不满,再然后,转身,扭着梨状的屁股,一步三摆离开了落霞宫。
东方语没有理会那三名御医,这种赶人的事直接交给咱们冷面神一样的妖魅世子好了。
沈姑姑看见那三人终于出了寝宫,挥手斥退了其他人,这才低声道:“二小姐,奴婢怀疑毒药被人下在帐子……”
东方语看她皱眉叹气为难的模样,立即打断道:“沈姑姑,现在那些帐子莫非没了?”
“就在昨天,刚刚换了新的帐子,之前那些,在晾晒的时间,被一场火波及都烧干净了。”
东方语心下一紧,问道:“那人呢?这平日有机会接触到帐子的人虽多,可能够时常在太后寝宫打转的又负责帐子的应该不多。”
沈姑姑摇了摇头,道:“原本是环儿负责这些帐子的,但她在前一天就失踪了。”
东方语冷冷一笑,“看来不管是不是环儿有问题,都有人打定主意要让她成为那个下毒害太后的人了。”
“二小姐,这事……奴婢也调查过与环儿接触的人,但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沈姑姑又叹息,看着太后昏迷沉睡的样子,心里又担忧又难受。
“算了,既然没头绪,我们且不管是谁做的手脚。”东方语冷冷一笑,目光从太后旁边的物件转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