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院首张了张嘴,想要说两句推托的话;那容貌艳绝的少年微微转头,一记看似温和实则森然的眼风,缓缓自他脸上掠过;陆院首立时闭上嘴,继而肢体僵硬地颔首,表示会听命。
随后,一众御医便散了;而文秋凤随即也离开了;不过她离去的时候,那清婉遥远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而她微蹙的眉头,更让她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的心不在焉。
由于宁楚发下话来,说是夜晚东方语会借着天时的便利给皇帝治疗,为了方便起见,东方语留在宫里;而他亦留在了宫里,以备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
其余的人,包括陆院首,都被宁楚给打发了出去。
夜,便在众人各怀心思中,悄然如期而至。
日月轮回,用不了几个时辰,白昼又抢回了主动权。
一大早,皇后文秋凤;皇叔宁步;还有几位朝中元老;陆院首;以及其他几位皇子居然齐齐赶往了建安殿。
美其名曰:关心皇帝的身体情况。
这些人来到建安殿的时候,东方语还在歇息;而宁楚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他很尽责的做了这迎客的工作。
既然是关心皇帝的身体情况;自然得由懂医术的人诊治过之后,才有说话权;于是,陆院首与另外两名御医便在众望所归下,走进了内殿,走到了龙榻,为那个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男人看诊。
另外两名御医先行为皇帝看诊,陆院首留到了最后才上前做总结性的诊断。
然而,他们三人在内殿轮流诊治了两刻钟,来回反复诊治了几遍;之后在外面那些干着急等候的人,等得不耐烦,再三派人进来探视情况,暗中催促,陆院首才领着两名御医,一脸凝重地走了出去。
“陆院首,陛下的情况怎么样?”出声询问的是当朝右丞相。
其余人则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院首。
他们虽然没有围上前来出声相询;但他们的目光却同样透露出了他们此刻急切的心情。
陆院首皱着眉头,一脸沉吟为难地转目,看了看脸色平静,神态温和的宁楚。
“众位,陛下的情况……”陆院首说得很慢,他说的时候,虽正面对着那些眼神急迫的人,但他眼角余光却不时瞟着宁楚,见宁楚似乎对他的暗示仿若未觉,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暗地叹了口气,又道:“较之前的症状,居然严重恶化了;照眼下这情形,他大概撑……咳,总之,不容乐观。”
“这是怎么回事?”右丞相皱眉掠了眼陆院首,随即又含着怀疑转向宁楚,“太子殿下,昨天你不是言之凿凿保证,你从别处请来的东方姑娘,她能够治好陛下吗?如今怎么会突然令陛下的情况恶化了?”
宁楚眉心几不可见地跳了跳;他抬眸,眼神温和,朝陆院首看了过去。
“右相,我还有话没说完呢。”陆院首将脖子一直,目光森森地瞟过宁楚,语气似乎强硬了几分,“我等刚才不但发现陛下的情况急剧恶化;还在陛下所枕的枕头上发现了一些异物;那些异物嘛……”
“蔡御医,结果可出来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有何作用,你且过来告诉我。”
就在这时,那个并不知自己此刻已陷入麻烦漩涡的少女,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陆院首目光含着讥讽,冷冷瞟了她一眼;继续示意蔡御医给他禀报情况。
蔡御医目光诡异地转动着,居然也泛几分蔑视之意瞟了瞟东方语。
他附在陆院首耳边,声音很低,但他嘴皮子动得十分频繁,看样子说得飞快。
陆院首的脸色,竟然在他嘴皮子不停开合之中,愈发的变得阴沉难看。
一众静待结论的人,都在密切注视着陆院首;此刻见他神色幻变,这些人中,立即有人微微露出喜色;也有人脸上泛出几分担忧。
半天,那名蔡御医才将结果对陆院首禀报完毕。
陆院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陆院首,陛下病情恶化的原因是什么,这会你可以告诉大家了吧?”
右丞相为群臣表率,是以他最为关注事件的结果。
陆院首脸色发暗,眼神居然隐隐透着惋惜与沉痛,他默默看了看宁楚,又无声盯了东方语一眼,才道:“刚才在陛下枕头上发现的那些异物,其实是几滴药汁;估计是昨晚东方姑娘侍侯陛下服用的时候,不小心滴下的;不过因为是滴到了陛下脑袋正下方,被正正挡住了,所以他们才没有发觉。”
众人听得陆院首这话说得古怪,心里都悄悄紧绷了起来。
陆院首沉沉叹息一声,又道:“刚才我让蔡御医想办法验证了那几滴药汁,证实……证实……”
“证实什么?”这下急着跳出来的不是右丞相,而是一道较年轻的男声;东方语放目望去,见那锦服男子正双目露喜,与周围一脸沉痛担忧之色的人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陆院首你就直说,少在这吞吞吐吐为某些人做遮掩了。”
东方语挑眉,明光流漾,透着隐隐寒意瞟向那男子。
随即,她眼角往宁楚的方向掠了掠。
“小语,那是五弟宁康。”宁楚淡淡一笑,薄唇微微动了动;不过除了东方语之外,却无人听到他说了这句话。
陆院首暗地咬牙,还重重地跺了跺脚,似是下了决心般,他双眼一横,又看了看宁楚,有些发性惋惜叹吟道:“证实那些药汁当中含有剧毒……”
“剧毒?”众人都听得心脏停跳,而人群中却有人神色兴奋地高声嚷了这一句,他一嚷之下,众人的目光立即含着各种神色望向了那雾风霁月的艳绝少年,“陆院首,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有人昨晚偷偷给父皇喝了含有剧毒的药吧?”
喳呼得最大声的正是面露得意的五皇子宁康。
“陆院首,你说话之前可要三思。”右丞相皱着眉头站了出来,目光隐含着警告盯着陆院首。
他说着,又掠了掠仍旧神色温和,似乎压根将自己置身局外的艳绝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