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请息怒,这件事既然涉及到陛下龙体安康,就不是一般的管理问题;请娘娘暂且坐好,接下来的事交给臣等来调查就可以。”大理寺卿林琅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清婉典雅的女子,站了出来,一番话既不给面子又不卑不亢。
文秋凤只是心急,被他这么一说;脸上连一点尴尬也没有,她随即浅浅一笑,笑容一贯的遥远迷离,“林大人说得对,是本宫太过急燥了,本宫一想到有人居然在陛下日夜枕着的暖玉枕做手脚,就无法冷静自恃。”
林琅随即淡漠道:“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心意,臣等明白。”
“玉总管,请你告诉大家,建安殿内陛下所枕的那只暖玉枕到底出自何处,又有哪些人可以接触到那只暖玉枕。”
玉横是负责建安殿杂务的总管;建安殿内所有物品都经过他的法眼,当然暖玉枕的来处也自然登记在册。
玉横是个长得十分白净的老太监,他神态谦恭走上前来,缓缓道:“陛下所枕的那只暖玉枕,是在三个月前,由七殿下宁步进献给陛下的礼物。此枕当时是由七殿下亲自送进宫来,奴才亲手接收的。”
“宁步七殿下?”众人立时议论声再起。
东方语懒洋洋朝那锦衣男子投了一瞥,见他脸上居然毫无反应般;除了一双星眸寒光隐隐地转动着,他的神情居然镇定得很,连一丝情绪都不露。
林琅接着又问道:“那你当时可有仔细检查?当场可发现那只暖玉枕有何不妥之处?”
林琅想了想,三个月前,陛下虽然已病倒,但人还是清醒着的。
玉横立即苦笑着,答道:“林大人,奴才要是当场发现那只暖玉枕有问题,那里还敢让陛下一直枕着它。”
林琅闻言,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多余。
但他随即一想,又问道:“你当时没发现它有问题;却并不代表它本身没有问题;而七殿下作为这只暖玉枕的原主,自然怀有巨大嫌疑了。”
林琅目光一转,带着几分寒意汩汩掠转到宁步身上。
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在宁步身上凝了那么一下,随即便转到了陆院首身上。
“陆院首,你刚才是否已经证实了,暖玉枕里面所藏的毒粉是在两三个月前就开始对陛下的身体产生作用?”
陆院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林大人,我很肯定;暖玉枕里面的毒药对陛下的残害起作用已有数月之久;若没有如此长的时间,是断不会突然就导致陛下病情恶化的。”
林琅冲陆院首点了点头,眼神再度转向了宁步,他冷冷一笑,缓缓道:“那么,七殿下,如此说来,你毒害陛下的嫌疑确是最大了!你对这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大人。”宁步悠悠然越众而出,他嘴角淡淡含笑,却是隐约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笑,隐约之中又可见阴森发凉的意味,像他那双星眸给人的感觉一样,见之便觉得寒光闪闪,没来由的让人心里发毛。“即使这只暖玉枕确是我献给父皇的;可这也不能证明我有在暖玉枕里下毒吧?”
林琅闻言,眉头立即拧成一字。
宁步又隐隐一笑,笑意里微微可见洋洋自得般的奸狡之意,“林大人与其从原主上面寻找下毒的元凶,不如详细查问一下负责保管打理这只暖玉枕的人为妥。”
“兴许林大人你出面这么一问,就能立刻问出真情来呢。”
锦衣男子抖了抖衣袖,他微眯星眸看着林琅,眼角带着阴森得意的算,唇边那抹隐约纹路却笑得奸狡如狐。
文秋凤与周德亲王在空中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眉头皆微微拧了拧。
东方语看似在旁边百无聊赖剔她的指甲,实则她眼角随时都留意着那几个人的反应。
宁步这话一出;她掠见皇后与周德亲王都皱了皱眉;而宁康那只大嘴巴,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少女心下一紧,莫非这只暖玉枕,还有另外的典故?
看样子,跟眼下这四人都脱不了关系啊!
她这么想着,略略抬眸,冲那潋滟风华的温和少年眨了眨眼,交流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林琅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下,觉得宁步的提议确实有理,随即便问道:“玉总管,那平常都有谁能接触到那只暖玉枕?”
玉横几乎不假思索,立即便答道:“由于陛下十分喜欢这只暖玉枕,所以一直都由专人打理这只枕头,除了打理的人,别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这只枕头的。”
“至于负责打理这只暖玉枕的人,就是良秀姑姑。”
“既然如此,请玉总管马上传唤良秀姑姑到此,我要对她问话。”
玉横自然应声,让人去将良秀姑姑传到大殿。
右相估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便让众人分列坐好,让三司那三大官都坐到主位上,将这个大殿临别变成公堂的样子,好方便林琅审问。
过了一会,便有个宫女垂首敛目走了进来。
虽然大殿之上没有公堂的衙差,但在座的都是权贵人物,随便一个人动根指头,都能将这个宫女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
良秀走进来的时候,明显有些战战兢兢。看她垂落双肩微微颤动的模样,大概被眼前压抑的气氛给吓到了。她一路走进来,居然连眼角也不敢稍抬一下。
“来人可是良秀姑姑?”林琅作为大理寺卿,居三司之首,此刻自然坐在主位正中;另外那御史中丞与刑部尚书二人,不过是坐在两旁作陪衬而已。
反正此刻也不是审案,只是询问一些情况;自然也用不着他们三人轮流开口审问。
林琅面容呈方正的国字模样,两眼有如亮光明闪的神目一样,他只是那么随意的往殿中宫女一望。
良秀姑姑心里立时便咯噔一下,莫名的紧绷起来。
“禀大人,奴婢贱名正是良秀。”
声音发颤中,这个年约三十的宫女两腿一屈,便对着主位那三大官跪了下去。
“那我来问你,陛下平日所枕那只莹玉生温的暖玉枕,可是自七殿下进献给陛下之日起,就一直由你负责打理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