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请留步,我……我想起来了。”胡侧妃恨恨的笑,挤出来那张刻薄的脸都扭曲不成样子了,“我记得那一年世子还未够一岁半,刚学会走路不久;那时候是初夏,天气挺好;大人见两个孩子在花园里玩得挺好;就在边上远远的看着;谁知道旁边的假山突然滚了石块下来;那时候,银星已经差不多五岁了,他自然知道危险,所以就在石头滚下来的时候扑了过去,抱着世子往旁边滚了滚,这才避开了石块;最后,世子没被石头砸中;倒是银星因为护着世子,身上有些擦伤。”
东方语目光闪闪看了看墨白;见他神情漠然,眼神带几分游离;似乎在极力回想着那一年那一幕;不过因为他当时年纪实在太小;根本不可能会有记忆。
东方语又看了看神态笃定微浮得意的胡侧妃,闲闲笑道:“胡侧妃,我虽然对旧时的趣事感兴趣;可我只对实情感兴趣;你若为了动听而杜撰一些情节出来,那这个故事听着只会让人倒胃口;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好补眠,待你能回想起实情我再听。”
胡侧妃心底一阵错愕;实在不明白她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东方语又是如何断定她说的事情是假的。
这件事,就是当年王爷亲见;也从来没怀疑过什么。
东方语含笑看她,沉默不语。
想要知道故事真假,实在太简单了。
就算当年假山的石头真那么巧,在墨白与风银星同时在附近玩耍的时候掉下来好了;但她可不觉得以胡侧妃的脾性会教育出一个肯舍己为人的孩子来,既然如此,那一刻,风银星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扑过去救墨白;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那根本就是一场秀。
目的自然是要秀给当时正巧路过花园的安王爷看了;虽说安王爷并不曾对墨白这个谪子表现出什么偏爱来;可安王爷看墨白的眼神总归比别人多了点什么。
胡侧妃作为枕边人,自然也能刺探出一二。
既然是作秀,自然并不真正具有什么危险性;所以胡侧妃才会放心让风银星扑过去,好让安王爷看到哥哥舍己救弟的一幕。
想要对假山的石头动手脚,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胡侧妃惊愕了一会,随即垂下头,无比沮丧道:“世子妃真是慧眼如炬;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事实上,当时的真相,我也是后来调查了假山的石头才知道的;那块突然滚落下来的石头确实事先就被人动了手脚,记得当时,有位造梦苑的嬷嬷就在假山附近,我后来让人调查的时候,发现假山上有一截被勾断的细线。”
造梦苑?
东方语淡淡笑了笑,胡侧妃这是暗指在假山上动手脚的是梁侧妃;而非她自己。
不过,她也不戳穿胡侧妃。
事情孰真孰假;只看从那件事中谁能获得好处便知道了。
也许那好处当时看不出来;可现在,事隔十几年后;不就让人给利用上了。
“嗯,听起来这段旧事还有点意思。”
胡侧妃心头默默捏了把汗,听闻她这么一说,总算略略放下心来;这一关好歹被她蒙混过去了。
“世子妃,其实安王妃当年怀孕的时候,梁侧妃她……她还拾掇我与她一起刺激安王妃;有几次;安王妃因为受了刺激,都差点导致流产了。”胡侧妃把心一横,把那些陈年旧事供了出来;不过她倒也是机灵人物,知道不可能将自己完全摘除关系;但却可以将自己变成从犯,这样就可减轻自己的罪。
这些事,东方语早从冷太后口中证实了;所以她没什么兴趣再重复听这些旧事。
便晏晏一笑,道:“就这样吗?你们除了在她怀孕的时候言语上刺激安王妃之外;后来在她生下孩子之后,你们有没有再对安王妃做什么?”
“这个……”胡侧妃忽然撞上墨白阴森凌厉的目光,心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她低下头,小声道:“梁侧妃当年曾在安王妃的食物里加了些可以引发人精神抑郁的药;这件事……这件事,我虽然没有参与;不过我也是知情的;所以,世子,真的对不起,我……我……”
东方语看了看墨白微变的脸色,忽然打断她,道:“这些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刺激;有没有一些让人听着舒心一点的事?”
胡侧妃垂着头,咬了咬嘴唇,嗫嚅了半晌,才又小声道:“其实世子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可是、可是王爷在他一岁多的时候才回府;那时安王妃为了引起王爷的注意,竟狠下心对世子他……他下毒;梁侧妃无意敌意这件事后,也……变着法子暗中给世子下毒。”
东方语垂下眼眸,眼底一瞬冷芒大现。
梁婉果然也是有份的;这么说,墨白体内四种不同的毒药,现在有三种已经找到了下毒的原主;那么还有另外一个到底是谁呢?
“此外,她……她还经常将世子关起来虐打,甚至不给他吃东西。”
东方语瞄了瞄墨白脸上隐隐浮出的霜色,冷笑道:“胡侧妃,这些旧事听起来是刺激了些;不过显然不够精彩;因为缺乏真实感。”
“我猜想,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暗中虐打世子,饥饿世子的事;你和梁侧妃一定也做过不少次吧?”
胡侧妃青着脸,头垂得越发的低。
她往日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会亲口对着墨白说出这些事情。
东方语瞧她神情;便知自己猜得无误;她抬眸,定定看着风华妖魅的男子,眼里溢满心疼与温柔。
她总算明白;为何昔日她会在他眼中偶尔看见自卑与脆弱;还有深藏在冷漠下的痛苦了。
母亲凌虐,父亲冷酷;其他的家人因着他谪子的身份;总在变着法子残害他。
安王府这个繁华府邸里,就连最起码的锦衣玉食也没有给过他;谁会想到,他身为世子,小小年纪竟是在不断的虐打被关与饥饿中度过的。
这个府邸,这些所谓的家人;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暖,也没有让他感受到一丝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