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茶水，吴凡又有想要咳嗽的冲动，他却生生地忍着没有再做出任何咳嗽的动作来。碧落在道歉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她自然看不见他费尽力气鼓起的嘴来掩饰的不完美。
缓了一缓，吴凡还是重新坐回到老板椅上，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借助这个高度看清碧落微微抿起的嘴角。
吴凡坐下了，碧落还是站着，只把头抬了起来。
他怎么能把达不到目的的不服气，转嫁到碧落身上啊？她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哪怕她是他的孩子。迟早有一天，他吴凡也能彻底把他送到一直想要看到的深渊。
碧落知道吴凡已经没有想要再和她说什么的意思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进行着为数不多的对话。
吴凡身后的背景，是入了夜后四处亮起的灯光。璀璨夺目的耀眼灯火，也温暖不了南方骤然降冷的冬天，“吴台，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待会还是让秘书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吧，你咳嗽的厉害。”
她从哪里看出来他咳嗽的厉害？吴凡扯扯嘴角，他不过只是咳嗽了一声而已，“不用了，你回去吧。”
得了吴凡的应允，碧落就真的转身走了。吴凡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忽然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又咳嗽起来。
咳嗽声使得来到门边的碧落浑身一僵，握住门把的手顿了顿，想听吴凡是否还会再和她说什么话。吴凡往常对她不满意的地方，从不吝啬地苛责，今天太过反常了。
碧落背着身，门很轻松就可以打开了，她不死心地问吴凡，“吴台，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止了咳嗽，吴凡有些恼火总是克制不住的不适，“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拆石膏吧。”
是听错了吧？碧落想扭头去看吴凡是带着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终归是忍住了没有回头。门应声打开，她一脚已经踏出外面，“有小悦陪着我，吴台贵人事多，这样的小事，不必亲自作陪。”
话音一落，碧落的身影也走到了外间。秘书见碧落出来了，忙站起来，着急问她，“落姐，你要走了吗？”
知道秘书是想问她吴凡有没有要现在去医院看医生的意思，碧落对她试图笑着回答，“对我要回去了。吴秘书，明天你给吴台的办公室添一台加湿器，不要让吴台自己开车回去了，避免疲劳驾驶。医院就不用去了，不过记得路过药店的时候，进去买枇杷糖浆和一些止咳片。”
吴凡怎么可能会去医院看医生？碧落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生病这个事。看他刚才咳嗽的状况希望不会很严重，应该吃吃药就好了。
秘书连连点头，目送碧落离开。
捂着嘴的手松开了去握没喝完的那杯茶，吴凡才发现，茶水已经变冷了。
碧落只记得他鸿鹄卫视台长的身份，却忘记了他还是鸿鹄传媒的董事长，她的经纪人。吴凡转过老板椅，陷入沉思。
回三合院的路上，艾文打电话给碧落，约她一起吃顿饭。小悦盯着后视镜，使劲对碧落摇头，看样子是不想让她去。
从国外结束巡演主持回国好几天了，艾文都还没有机会，在电视台碰到碧落。她的行程又开始变得繁忙起来，原本吴凡安排给她的行程并不多，是艾文自己去和吴凡提出，想要趁着跨年晚会主持这波热潮，多接工作。
艾文不管什么时候，面对吴凡，都无法做到直视他的眼睛。她害怕，一旦撞上吴凡老鹰那样敏锐的眼神，就会错过极力掩饰的一些困惑。
吴凡问她，“艾文，跨年晚会只出现了两个口误，《听，是谁在唱歌》收视率节节攀升，全球巡演主持工作也进展顺利。这种感觉很好吧？”
不敢说谎，艾文保全视线上不与吴凡接触，她的声音虽小，却是笃定的语气，“吴董，每一项工作我都力图做到最好。如果您觉得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会改正。”
艾文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对吴凡说任何一句话。就算是心里满怀不安和不满，她都没办法展现出来。
似乎是看到吴凡扯嘴了，艾文还在想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吴凡拿出万宝龙钢笔，拧开笔盖。
在艾文还不是今天的艾文时，就耳闻万宝龙每一道工艺都是极其精良的。
艾文知道，万宝龙的笔筒是树脂特制的，笔尖是镀金的，还是各国领导人签署国际条约时常用的笔，更是很多收藏家的香饽饽。但它于她而言，始终只是一种传说。直到多年前进入鸿鹄卫视，他们上培训理论课时，用的笔都是万宝龙，她才知道人人津津乐道的心情。
这样的奢侈品，在吴凡用来，只是身份的一种象征罢了。“艾文，一般人越想要什么，越说自己不想要什么。”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艾文浑身一僵，做不出更多的动作来掩饰。鼓起勇气去看吴凡用万宝龙在认真签署的一份协议，她终于说，“吴董，我一直都不敢忘记，当年见到您的第一面，您对那时还不是金陵十二钗的我们说过的那句话。”
吴凡丝毫不在意艾文说着这样的话时渐渐变得湿润的眼眶，也不想知道让艾文刻骨铭心的他说过的话，是什么。既然艾文这么想要这样的机会，那么他就给她。也好让她真正认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碧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碧落。
艾文始终还是把吴凡说过的话，经由她嘴里说出来，“那时吴董看着我们说，最初的你们，受到了多少的不满和质疑。日后的你们，就担得起多大的认可与赞美。”
就那么想要得到那样的关注和名气吗？吴凡怎么会不知艾文一直被碧落的光环笼罩，总是为无法超越碧落而背地里默默努力。他不谈及这样的话题，不代表他不会知道。“那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忽然就噤声了，艾文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和吴凡说出，是他总是不给她和碧落一样同等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像碧落那样站在全球瞩目的巅峰上，自信十足地说出这样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