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离低头颓唐沉默的坐在无尽的废墟之中,任凭鲜血缓慢的染红衣襟流进石子,目光呆滞里满是泪水和痛苦:“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还只能是一个被你保护被你安排的弟弟吗?”
“为什么我现在站在你当年的位置,却还是这么无力,我拼了命的爬到这里,却还是不如你。”
“我也想轰轰烈烈的同我萧家战至鲜血洒尽,我也想与父亲共同葬在萧家观剑台葬在万里山河,我也想可以骄傲的对你说,哥,你先走。”
萧问离嘶哑的声音就像还在天空不停响起的雷霆,让人远远听见便觉得刺耳,让人恨不得将其踩在脚底,磨成细沙。
萧问离的骄傲跋扈大多是深入心底的孤独,愤怒暴躁掩盖不了寥寥一生中切入骨髓的痛苦,而最为寻常的颓废与落寞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就像是雨水落在了叶片,来回旋转却逃不出命运二字。
叶易尘和叶纪云走到天机村出口之时,愕然的发现,只剩下了荒凉无人烟的赤土,已经不存在什么玄妙的悬崖云阶,甚至连印入眼帘的所有情景都没有一处相同。
叶纪云有些慌张的抓住叶易尘:“哥,我们不认识这里呀,我们怎么找的到回家的路。”叶易尘默然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有些茫然:“幻境么?还是说被圣劫劈开,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叶易尘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恐惧感,离开奶奶身旁的时候好歹有个如谪仙般强大的萧叔叔,照顾着一切,但是当自己带着弟弟就这么毅然决然的出来后,才发现每一步都变得艰难,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始终把里面有奶奶给的银子衣物和干粮的背包带在身上,因为一直有习惯把比较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所以这时才有走下去的资本。”
就算在没有天灾人祸的凡世间,又如何活着,如何干净的走回家,不用挣扎着爬着,还强颜欢笑,如何有一身清爽的衣衫,清爽到有一个不用对别人愧疚,不用让家人都觉得厌恶的心脏。
其实说这么多,最重要的莫过于活着,而叶易尘知道,他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连活着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他可以拿命去赌给自己的这一份要回家的任性,可是他不能带着他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起去。
于是叶易尘转头对叶纪云笑了笑,笑的他自己都觉得勉强:“小云,我们回去吧。”
叶纪云笑的比叶易尘更浮于表面,眼里的冷意却让叶易尘瞧见都觉得陌生:“叶易尘,我比你小却不代表我比你笨,不代表你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一个人扛起大孝大义。”
叶纪云望了望远方隐隐传来喧闹的声音,分不清是灾难还是世间繁华,却一个人不管不顾决绝的一步一步走过去:“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愿意舍去一切,爬回奶奶身边,我是你弟弟,不是被你安排好安安稳稳活下去的稻草人。”
叶易尘笑了笑,追上去与叶纪云比肩走着,像是自言自语,用轻声到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是哥哥,总得有些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东西,让我想要承担。”
不知走了又多久,叶易尘望着前方依旧荒凉不变的地景,从背包里面拿出还算充裕的干粮,神情淡然的轻声说道:“我们休息下吧。”
叶纪云默然点头坐在一片大石头上,却并不理会叶易尘递过来的干粮与水,眉目里满是疲惫与忧心,也不知道是在担心找不到出路,还是依旧在生叶易尘的气。
叶纪云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越来越显得阴沉烦躁,甚至失手打掉叶易尘递来的干粮和水壶。
打翻的水壶立刻流了不少到沙泥里面,而干粮也在滚了几下之后变得肮脏不堪,像极了现在沉默相视的两兄弟之间尴尬的气氛,一般无二的令人厌恶。
叶易尘勉强笑了笑,伸手捡起水壶一看:“看来运气不错,还留了不少水。”
叶纪云的情绪却是忽然更加的暴走:“叶易尘!你不比我大多少,你不要永远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对着我,我活着不是受你的安排和吩咐。”
听到弟弟如此说,叶易尘脸色变得苍白,伸手拉住想要离他越远越好的叶纪云:“我是为你好,小云。”
叶纪云用力扯开叶易尘的右手,一边大步离开,一边回头讥讽的说道:“是吗?为我好就不要当我哥。”
叶易尘闻言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想要去追,莫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喘气却发现心口更疼痛了起来。
叶易尘眼眶通红,轻声对只有十多岁出头的自己说:“我真是没用啊。”
“对不起奶奶,我让你失望了。”
叶纪云神情决绝的往前一直走,心里却隐隐后悔了起来,可是一个太在意自我,又足够自傲的少年,不可能轻易的就承认自己是错的。
就算心里自知不对,也只会变本加厉的烦躁与决绝,只能用岁月才能抹平的决绝。
叶纪云感觉应该是走出了叶易尘的视线的时候,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的蹲下来,浑身颤抖,嚎啕大哭。
分不清是这里的荒凉太压抑,还是之前的圣劫太过黑暗汹涌,才导致他们平日隐藏的矛盾突然爆发出来,一泻千里。
可是那个主动伤害哥哥的小孩,只会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