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我喝一杯吗?”
看着格兰走近,坐在自己对面,舒展上身后仰,轻轻的拍了拍口袋,双手向外一翻,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脑们上的包是自己敲的,怨不得格兰。
——搓衣板也是他的。
——赔偿给蓝瑟的银币全部都是格兰赚来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流通媒介,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在舒展手上路过而已,舒展与这些银币的关系如同海中航行的货船与暂时停靠的码头一样。
——包括口袋里面那唯一的幸运银币也是从他那里坑来的,虽然格兰对此毫不在意,可是舒展心里知道,这残缺的幸运其实并不光彩。
自从格兰踏进酒馆之后,酒馆的大堂就不再闷热,好像明亮的阳光也在回避这冰山一样的格兰,它们在窗外和门口徘徊不前,窃窃私语。有些光线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来不及闪躲,只好无奈的在地面上留下格兰漆黑的身影,地板上那团黑影粘稠而又浓郁,似乎从来没有被阳光眷顾过一般。
舒展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一幕。
对面的格兰神秘莫测,让舒展无从揣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狂妄的黄狗,有心吞天,却无处下口。
舒展并非没见过大人物,他前世形形色色的客户之中,不乏千万甚至亿万身价的老板,包括上市公司的老总,却很少象现在这样置身于无计可施的处境。
因为客户有明确的需求,客户与舒展会面的前提是彼此间存在着交易的可能。
格兰与他们截然不同!
格兰不是可以交易的对象,因为他对钱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但是,倘若与格兰就此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再无瓜葛,舒展又心有不甘,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咋整?舒展挠头。
一定有办法的,舒展在脑子里面迅速回放着与格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试图从中发掘出某种突破的可能性。
不仅要突破,还要快速、深入的突破才行。
如果舒展判断某个人可以为自己带来很大的利益,却又无法驾驭和控制,那么舒展就会尝试去寻求合作和分享。
如果舒展自认不具备合作与分享的资格,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攀附和投靠,‘利’不容辞,穷尽一切可能,也要向着利益之所在顽强的靠拢,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不上前纠缠几个回合决不轻言放弃。
这!就是死缠烂打的精髓!
当然,舒展将这种举动称之为:坚韧不拔。
“中午时候,有几个来这吃饭的客人跟我提起了你,他们说。。。。。。”
话说到这里,舒展故意停顿,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然后慢慢的喝。
通常这种语式会让对方产生强烈的好奇,绝大部分人都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然后会追问别人都说了些什么。
可是格兰的表情依然漫不经心,他甚至把目光转向了站在柜台里边的蓝瑟。
酒馆老板赶忙低头擦桌子,擦、擦、一通狂擦。
看来他对别人的评价不屑一顾,如同大象从来不在意蚂蚁是如何看待自己一样。
舒展擦干嘴唇上的水迹,接着说:“他们说你的音乐与众不同,很有男子气概,像狂暴的魔法一样剽悍,其中有一个水手说你的琴声让他想起了海上的台风,让人无力抗拒、无法逃脱,可是。。。。。。”
舒展接着喝水。
格兰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他宁愿回到海上,去面对那恐怖的暴风雨,也不敢再听你弹琴了,但是。。。。。。”
格兰微笑,他的微笑如同冰山上的彩虹。
于是,舒展知道自己所有的伎俩。都已经被他看穿。
舒展捂嘴迅速的弯腰,几条水线从指间的缝隙中激射出来,然后不停的咳嗽,满脸通红,呛到上气不接下气。
难道就此放弃吗!?俯身于桌底的舒展扪心自问。
决不放弃!开弓没有回头箭,死马当做活马医。剧烈的咳嗽使得舒展热血上头,他抬起头来望着格兰,目光热切,等到呼吸平缓之后,继续游说对面的妖孽。
语气和缓、态度坚决、一字一顿好像每个字都是被刀子切出来的一样:
“我准备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咱俩组织一个临时乐队,借助你的魔法吉他和音乐天赋,我们先在酒馆里面复制奇岩广场那一幕,闯出名号,然后我们想办法到奇岩最大的剧院去演唱,在那里,你我有机会同时挑战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两件事:谋人钱财还有夺人贞操。”
“我们一起扫荡整个奇岩城,把这里的金币和美女一网打尽。”
“我愿意负责前面那部分,我猜你可能对后面感兴趣。”
舒展感觉自己最后这句话说的很别扭,好像很****的感觉。
他轻轻的甩了甩头,把这个龌龊的念头丢开,接着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乐队的名字,”
话说到这里,舒展没有丝毫停顿,他再也不会和格兰玩吊胃口的游戏了。
同一个坑,舒展只允许自己在里面跌倒一次。
“乐队的名字就叫:除了姑娘,什么都有。”
舒展满脸期待,双手做出一个像捧箱子一样的手势,指尖直指对面的冰山。
这回才是真正的箱体手势,教科书一般的标准,决不是那个抓什么的龙爪手。
“你觉得怎么样?”
沉默
沉默之中,舒展没有放下双手。
这时的舒展像一个输到一无所有的赌徒,却爬上赌场里赌注最大的牌桌,并且叫了一手大牌。
色子已经掷出去了,结局会怎样?
冰山并没有融化,
冰山只不过是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是:好
“耶,成了”舒展在脑子里面打了一个响指。
舒展想起红朝太祖曾经说过的至理名言:胜利,往往在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舒展恨不能跳起来握拳欢呼,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在成交的时刻,菜鸟才会如此欣喜若狂,这种举动通常会带来这样的不良后果——客人会在心里犯嘀咕:家伙这么轻浮沉不住气,一点小钱就大呼小叫,估计成不了大器,看来我得换一个稳当人,然后客户会说:那个小谁呀,我这支票还需要财务背书,可是财务出差了,要不你先回去,等弄好了我再通知你。。。。。。”
结局会怎样?结局肯定会太监,永远没有下文了。
“能跟您合作是我的荣幸!”舒展的语气诚恳至极,因为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况且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舒展必须先做一些准备工作,做一些防范措施,万一格兰嗨起来,后果很严重的。
“现在我们需要练习,我初步的设想在这样,演奏的时候,你负责旋律,我负责节奏,我们先挑一首曲子练习一下,我来配合你演奏,您看怎么样?”
“先从东方不败的一无所有开始。”格兰操起吉他,说。
“好的,”舒展抱着搓衣板,闭目沉思。
“开始啊,你在等什么?”
“我先找找感觉,”
“感觉?”
“感觉就是合适的心理状态,这首歌需要情绪上的配合,才可以把那种味道唱出来,我非常尊重和敬佩这位作者,不想把这首歌唱砸了,”
“什么感觉?”
“这首歌其实唱的是:爱的绝望,或者说是在撕心裂肺的绝望之中对爱的幻想与渴望,作者在写这首歌的时候。。。。。。”
“别说话了,你还是快点找你的感觉吧!”
舒展一边调试音准,一边清着喉咙
“你到底会不会呀?”
“马上就好,马上”
舒展右手轻拢琴弦,刷出那经典的旋律,一无所有是他前世经常独自哼唱的曲子,搓衣板忠实的将舒展心里回想的前奏流淌出来,
阿弥陀佛,崔哥保佑我!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噢......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歌词唱罢,舒展依然沉浸在熟悉的旋律之中,无力自拔,
尽管这首歌已经听过无数次,舒展依旧感同身受,觉的这歌里面唱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舒展自信这首歌可以打动一切有听觉的生物。就像自己当初第一次听到时一样。
舒展演奏的时候,格兰的右手一直都在虚弄着琴弦,很安静的低着头,似乎在品味和揣摩这音乐的味道。
舒展之前还担心格兰未必会理解和接受这首歌,现在则一点都不担心了,
记得有位摇滚歌星曾经口出狂言:如果贝多芬还活着,那他一定会选择做摇滚。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至少贝多芬没有出言反对或者从坟墓里跳出来告他诽谤。
“好曲子!虽然我从来不关注人类鸡毛蒜皮的琐碎,但是从这首歌曲之中,我确实体会到了一些什么,这里面不仅有爱恨纠结,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愤怒,我弄不清楚愤怒的对象是什么,可是这愤怒很宽泛也很真实,你有意的忽略了这个,太侧重表现绝望、委屈和无力感。”
“哦!?”格兰话语里面信息量很大,舒展来不及一一消化,关键是第一句话里面‘人类’二字,就已经让他心神激荡、浮想联翩了——难道格兰不是人类,而是一条活龙不成?
“现在你听我演奏,绝对不一样”说罢,格兰操琴做势欲弹。
“稍等,别急”舒展急忙站起,伸出手去阻止格兰。
看到这一幕,蓝瑟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格兰斜着头瞪视舒展,他好像不大愉快。
“我,我想跟你说的是,是这么回事,就是说。。。我这么和你说吧,哎呀!我怎么和你说好呐?。。。。。。”
舒展很紧张,也很苦恼,因为害怕所以语无伦次,来不及组织语言。
“坐下,慢慢说”格兰手指舒展,说。
舒展略微整理思绪,说:
“东方不败在创作这首歌曲的时候,他的感情肯定是真实的,但是在他日后一次又一次重复演唱的时间里,他其实已经功成名就、财色兼收了,不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所以他曲子里面的烦恼和愤怒其实只是一种表演,我是说他在表演愤怒,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人比较笨,我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格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还记得我说过他演出的那个酒馆吗?就是凳子全被踩坏的那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再请东方不败去演唱了,除了卖凳子的人之外,没人喜欢他,之后东方不败只能在露天广场这一类没有凳子的地方演唱,直到他学会了控制情绪,就是把现场气氛控制在一个很安全的范围和幅度,他才重返舞台,歌手也是演员,评价一个演员专业与否的标准通常有两个,一,效果,二,结果”
“效果和结果有区别吗?”
“效果看场面,结果是收获,比如你昨天那两次演奏,第一场效果、结果都很好,一级棒,第二场效果更好只是结果就。。。。。。”
“你是说我不专业?”
“额。。。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你的境界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专业,是天才,只是你的力量太,太伟大了,我担心观众承受不了。。。。。”
这是一次头脑风暴式的对话,舒展的大脑长时间不间断的飞速运行,以至于脑袋上面汗气蒸腾,看来这是一场热带风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把那些爬虫吓到,对吗?”
“爬虫?”
格兰伸手指了指舒展和蓝瑟
舒展苦着脸,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是这个意思,但是。。。。。。”
“给你机会,你可以试着说服我”
“我希望我们的演出可以达到这样的结果:从你的角度来看,你可以在演出中熟悉吉他这种新乐器,还有它与众不同的音乐表达方式,同时玩的开心,从酒馆老板的角度来看,他可以通过这次演出为酒馆汇聚人气,多卖出一些酒水,增加盈利,从客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可以在音乐伴奏下,消磨掉一个愉快的夜晚,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多赚钱,还掉昨晚的欠账,然后手里还有些剩余,不必担心自己会饿死。”
“参与到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有收获,这个结果就是好的,这是功德,是一种‘善’”
“我从来不知‘善’为何物!”
“我的说法只代表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轻视那些给我钱的观众,对客人要‘有爱’,尊重客人是一种商业伦理。”
舒展不自觉的又说漏嘴了,竟然捅出了‘有爱’这样的网络语言。
“那只是你的伦理,不是我的。”
舒展感觉格兰似乎对善与伦理两词格外的排斥。
“我希望你可以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情面上。。。。。。”
“这只是两把琴的合作,而不是你我之间的合作,明白吗?”
“明白!”
舒展很明白在这种情形之下不管自己明不明白都只能说明白。
其实舒展弄不明白:可以把亲吻定义为嘴唇与嘴唇的接触,而不是两个人身体的接触吗?刀子砍在肉上,可以说成是刀子的个人行为吗?没有道理呀。
不过现在应该讲格兰的道理而不是舒展的道理。
谁有力量谁就有道理!
舒展才不会做杠头,不自量力与格兰论证一番。
生活教育我们每一个人:嘴巴痛快的结果,通常都是屁股或者肚子遭殃!
勉从虎穴暂栖身,舒展并没有与这条活龙抬杠的打算。
他追求的是结果,是赚钱,但凡有助于达成这一目标的,就是正确的。
“你说的太多,唱的太少。”格兰的表情恢复到当初的漫不经心,并没有因为舒展的随顺而喜悦,也没有因为他的絮烦而不快。
“东方不败还有那些曲子?你都弹给我听。”————————————————————————————————————————————————
人与神怎样对话?
神是可以说服的吗?
神是不是也应该有些好奇心或者有些贪玩?
这几天揪掉了不少头发!写了改,改了又写,比较费劲
前些日子脑子里面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这篇小说关键的YY点还有最大悬念,如果全部由格兰来完成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很吸引我
于是我开始为这想法做逻辑上的铺垫
情节想好了
文笔有点跟不上
我想写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效果
读者当中肯定有‘天堂2’的玩家
希望可以给我提些建议
我这样处理‘黑暗破坏神’格兰肯合适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