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瘫软的艾薇。
世界都变得一片赤红,我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窜起来一把掐住了月巫的脖子,我的动作从来没有如此迅猛过。
“咔嚓——”
我臂骨断裂的声音。
“没怎么样。”他优雅地取下我卡在他脖子上无力的手臂,泛着得意的笑容道:“做我的血仆,我就放过她。”
“恶魔!”
“没错,我就是恶魔。”月巫把我推到墙边,一字一字道:“我只是把她弄晕了,现在做决定还来得及。”
“你,你……你……”我的脖子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猛的一咬牙,我跪在了地上。
“主人……求你放过艾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听到了卑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这个声音是我发出的。
“哦?什么都可以?”月巫挑了挑眉。
“什么都可以!”我的眼泪砸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下跪。
月巫也并没有食言,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穿过重重侍卫劫走了睡梦中的艾薇,并用魔力使她不会苏醒。得到我的屈服后又悄悄地放回原处撤回魔力。
所以艾薇曾被血魔劫走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
他答应我不把艾薇的消息告知其他血魔,作为代价,我要无条件地服从他除了对艾薇不利的任何命令。
我恨月巫毁掉了我的全部自尊。
只可笑我明知道了他当年救我的原因,但因为七年时间太久,也许是形成了某种习惯,我依然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回到了之前的旅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有些事情确实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据东鸣说,我成为月巫的血仆需要一种仪式——魔印祭礼。月巫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和身为人类的自己做最后的道别。
艾薇依然在皇宫里研究魔法阵,这段日子我们都没有联系。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变化,更不愿意让她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血仆。
芷言总是用看美食的目光盯着我,而梅雨似乎对月巫有着近乎疯狂的崇拜。那天她突然攻击我就是因为在她看来,我对月巫不敬。
只有东鸣看起来还算正常,他是月巫第一个血仆。某种直觉告诉我,东鸣隐藏着很多秘密。
他很照顾我,这使我很感激。通过东鸣,我还知道了那天在帝都教堂前,我所看到的并非雕像,而是他们四个的某种休息状态。
我记得,我还特意摸了摸……
关于魔印祭礼,东鸣没有多说。经历过祭礼后,我就不再是人类。而我的身体也将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我会有令人羡慕的魔力,有不老不死的身体。
——但我从此不再自由,甚至没有了尊严。沦为月巫的仆人,为他吸取人类鲜血,做最罪恶的事情。
三天时光,转瞬即逝。
星若碎雪,月如白霜。
在一个隐瞒的房间里,月巫对着月亮晃动着华贵的高脚杯。
一贯的黑色长衣,头发懒懒地披在身后,仿佛是一滩肆意散开的浓墨。
夜色里,他俊美的面孔挂着仿佛令漫天星光都黯然失色的轻笑。
暗红双角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杯里名贵的美酒弥散出醉人香气。月巫如同黑暗之神神秘不可捉摸,又时时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吸引。
“你们三个退下。”连他的声音都带有仿佛催眠师的轻语般那样魅惑,使人沉迷。
东鸣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后,率先走出去,梅雨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而芷言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月巫两个人。
我完全不清楚所谓的魔印祭礼究竟是怎样的仪式。
“为什么你的血会如此香甜?”他看着那一轮明月,自顾自地幽幽说道:“而且只对被生命神诅咒的黑暗生物有不可抑制的吸引。”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仿若高山耸立的鼻梁,纯黑瞳仁犹如黑色的太阳。
看着俊美如神的他,我的内心一阵阵刀割般的痛楚。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身影,在我无数次被欺凌侮辱的幼年时代反复想念,就是他的这张面容,令我七年来耽溺沉迷。
我张了张嘴,“月巫……”
下面的话无法开口,他也没有询问。我静静地看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月亮。四周安静的仿佛凝滞了时空。
“你在恨我吧!”月巫缓缓转过头,当他幽然的眼眸和我对视上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鼻子有些发酸。
“七年前,我确实是想放过你的。然而……”他顿了顿。嘴唇蠕动几次,终是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不出口他抵挡不住我血香的事实。
“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留意着我,怕我被别的血魔抢走?”我对他说:“所以也就知道了艾薇是魔法师,知道她是我的软肋,以此威胁我。”
月巫用我读不懂的目光注视着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无法理解的隐忍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