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起洁白的窗纱,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飘进屋内。
我揉揉眼睛,闷闷地坐在床上,心头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合上笔记本,整理了一下房间,跟浩南一家告辞后回到学校。
一天下午,我正在上课,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冰然,我刚从昌黎回来,有事儿想跟你说,今晚六点在学校咖啡厅见!秋玉。
她去昌黎了?她去找我爸了吗?她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呢?哎呀,怎么还不下课呀,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匆匆吃了口饭,就跑去咖啡厅。我要了一间包房,点了一杯咖啡,然后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等她。
她终于来了,款款坐到对面,叫了两份套餐、一瓶红酒,脸上洋溢着春光里迎春花盛开般灿烂的微笑。
沉默——尴尬——忐忑——好奇——
“你去昌黎啦?看到我爸了吗?”喝了几杯红酒后,我的脸有些热。
“嗯,但是他没看到我!”
“什么意思?”
“唉,这个人是谁?”她拿出一沓照片,指着一个鹰钩鼻男人问。
“我爸说——这是我大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咦,这是我们县医院,这是我爸的酒庄,这是我爷爷家------你哪来的这些照片?”
她喷了一个烟圈,得意地说:“小鬼,现在我基本上弄明白了!”
她明白了,我更迷糊了!我凑到她跟前,摇着她的胳膊说:“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掐灭一个烟头,又点起一颗烟,一个飘忽的烟圈仿佛一个飘摇梦——“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啊?我想跟他结婚,但是他说怕影响你学习,等你上高中以后再说。等你考上高中后,他又说等你上大学后再说,我便有些失望和不满!那时我做红酒生意已经独当一面了,甚至超过他了,家里换了房子买了车,我身边也有其他的追求者,我要他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却说我变了,他已经没有能力给我幸福了,祝福我和二牛!我怎么可能喜欢二牛呢,我不过是因为赌气才和二牛出去吃饭唱歌啊,我心里也很苦闷呀!可是你爸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那么狠心、那么绝情!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上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子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大伯!”
“喂,给我根儿烟,关他什么事儿啊?”抽了一口烟,我感觉自己又成熟了很多。
“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伯,特别爱赌,欠了很多钱,弄得妻离子散的。不知道怎么找到你爸了,你爸看在兄弟情分上,背着你妈还了好多赌债,还拖累了自己的生意,去年又赶上市场整顿,你爸资金链一下断了,外面不少债务呢------”
“我这个大伯是怎么回事啊?对了,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嘿嘿,我请了个私家侦探。你这个大伯,我听说是你爷爷知青------
哎呀,算了,陈年往事还是不要说了。反正你爸想把这事一个人扛下来,不想拖累你妈,你大伯现在是癌症晚期,你爸为了给他治病,已经把酒庄抵押出去了,这个傻子啊!”
“哦------那你说我爸要是经济缓和了,跟我妈能复婚吗?”
“别傻了,怎么可能呢?你回家去那个粮油店看看就明白了!冰然,我要你陪我回去一趟,我委托你跟你爸谈谈,我有个想法——我可以入股,可以给他的酒庄注资,我能帮他把生意重新做起来!”
“你对我爸真好!来,我敬你一杯!”
“你爸是个好人,我愿意帮他。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我还想入股——他的户口簿。嘿嘿,小鬼,你懂得!”她举起杯子,羞涩地笑了,我错愕地瞪大眼睛,我晕!
正当我心里踌躇,不知道怎么给她回复时,学校突然广播一条新闻——某县城发生毁灭性地震!学校的LED大屏播放着揪心的画面:解放军战士从倒塌的废墟里抬出一具具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小尸体,同学们驻足在广场前,哭成一片。北京大学的学子们迅速行动起来,我们要为灾区做些什么!
我、春树、韩冰,作为第一批大学生志愿者来到灾区,佳佳和陈宇也跟着他们学校陆续来到这里。我们主要负责轻伤护理和震后儿童心理疏导,每天都面对生离死别,心理也在承受巨大的悲痛和震撼。
大家已经在拼命了,少休息一分钟,就有可能拯救一个孩子!每天我抬着担架经过一所小学时,都会看到一个女疯子跪在废墟上,用手搬着瓦块,撕心裂肺地喊着:“贝贝——贝贝——妈妈在这儿呢,妈妈来救你了!”有个伤员说,她的孩子叫贝贝,刚上一年级,整个班都被压在教室底下了,这个女人想孩子想疯了。
晚上,她又来我们这里吃饭,她的眼光充满敌意。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我找到大宇打着手电跟在身后。她扑通跪在我们面前:“我没有疯,真的没疯,我的孩子就压在下面,为什么大家就不相信呢?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和大宇互相看了一眼,他黝黑的脸庞瘦了很多,但是眼神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你怎么确定你孩子就在这下面呢?”宇蹲下,捡起一块瓦砾问道。
“感觉!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压在一个什么东西下面,就听到他喊妈妈、妈妈!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就在这片废墟下面。求你了,救救他吧!再不救他,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又开始磕头,额头流了血,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我急忙拉住她,又去拽大宇,“大宇哥,快想想办法啊!”
宇点点头,我们三个开始搬石头瓦砾,终于弄出了一个豁口,里面乱七八糟的,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提着手电爬了进去,我在外面紧张的走来走去。不行,我得去找人,虽然我俩这是私自行动,没经过导师同意,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飞快地跑到营地,向导师报告,导师顾不上说我,喊了两个男生拿着工具迅速来到现场。
我们把那个豁口刨开,有两个男生拴着绳子爬了进去,我们在外面照亮,喊着大宇和贝贝的名字。过了半天,听见里面喊话,我们开始往外拽绳子,大宇背上绑着贝贝,精疲力尽地爬上洞口,贝贝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妈妈抱着他嚎啕大哭。我和导师七手八脚地拽上其他两位同学,正当大家高兴时,头顶上又开始往下掉东西。
“糟了,是余震!大家快跑——”
宇赶紧背起孩子,大家开始往营地跑。我看见什么东西砸在宇的身上,他踉跄着倒在地上,血流进土里。我抱起孩子,哭着继续跑。快到营地了,我被绊倒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了我的小腿,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我心里还有刹那的意识:贝贝,对不起,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