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前行到家,却停在了隔壁,那是她敲了几次门没人回应的新邻居。
米朵奇怪的看着吴严,他竟然住在隔壁,而且是见过面之后,放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她真不清楚自己刚刚的决定是吉是凶了。
拿出行李,走了几步,才发现米朵没有下车。
“怎么?你怕我?”
米朵没有说话,只恁恁的跟在身后,在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吴严脸色一暗,像被踩到了尾巴:“你认为?”
米朵没有说话,审视的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帘子动也不动。
只感到一阵心慌过后,冷漠的说:“我当你是我妹妹。”
“妹妹?”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就可以认的妹妹?
“我妹妹还在的话,你们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大。”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
这是典型的单身住处,除了电视,电话,台灯等日常用品,一切从简,甚至没用任何多余的装饰,丝毫看不出主人奢华的身世。
也许是主人才搬来不久,屋子空空荡荡,连人气都没有,比她的房子都不知道冷了多少倍。
环顾四周,连藏人的地方都没一块,更不用说有任何秘密。米朵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的她,连吴严也开始怀疑了,人心真要人反复猜猜测测,没有光明正大的一天吗。这样也好,自己住进来,有企图的人阴谋就会变得更加明显,米朵打消掉最后一丝顾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什么都没有她怕什么。
趁吴严整理屋子的时候,走进另一间卧室,房子的格局和她家一模一样。主人显然搬到了客房,把主卧留给了自己。
房间只有一张紫色的床,一个衣柜,唯一醒目的只有床头柜上倒放着的古老相框。沉甸甸的纯金质地,镶嵌着红色的宝石,这是整个房间唯独珍贵的一样摆设了。
米朵好奇的拿起,才发觉这不是照片。
画中淡紫的眼睛,淡紫的古装和房间的紫竟然能融为一体。
这幅画在主人心中是何等地位啊。
里面的人是如此鲜明的活在纸上,这是一张狡黠的少女的脸,眼似一滴净水,透过水晶的框面,嫣然浅笑。
米朵抚过自己的脸。
除了那紫色的眸子。熟悉的眼,熟悉的唇,尽管在画中如此相似。
她却能肯定那一定不是她。
吴严依在门上,没有说一句话,也许她现在知道反而更好,这样就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着,似乎有太多言语,总不知道从何说起。
吴严默默的转身往楼下走去,把整个人窝在宽大的沙发里,倒上威士忌,吐着淡淡的烟圈。整个房子都这么沉静着,没有人愿意发出一丝声响。
他知道米朵慢慢的跟在他身后也下了楼,她会怎么想呢,一定也只是在背后看着他,然后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吧。
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靠一个影子生活,没了目标,只为了她。只有一个人,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还不曾褪色,依然鲜明。他心甘情愿去做,哪怕毫无保留,哪怕一无所有,只因为她,没有理由。
其实有的时候真相被揭穿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因为没了臆想,真的假的都会被晒在阳光里。人活着,对假象总是矛盾的。着迷中,明知是假还会尽力而为;揭穿了,看着伤口却反倒宁愿糊涂。有时又会自我安慰的暗示,假的,知道了总好,免得被欺骗一辈子。
回忆,只要有片刻美好都念念不忘,舍不得失去。每想一次,深一次,就算只是细微裂痕也变成沟壑,直到什么也无法填补。
这就是上天给人的惩罚,也或者是礼物。
吴严,这到底是对你的惩罚,还是给你的礼物呢。
满腹心事,恍惚中,米朵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安静的坐下。
从开始就有太多疑问,直到现在,米朵却不忍开口。要守住一个人,不论岁月可以覆上多少尘土,那心头却永远鲜活,她明白,不容易。
张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既然无法开口,那么多一个人喝酒,多一个人抽烟,这样会不会好点。
刚拿起酒杯,就听见疲惫的声音淡淡道:“你都看见了?”
米朵心里很清楚,吴严没有责怪她私自进入卧室,因为她像“她”。
“‘她’不是你妹妹。”
“确实,‘她’不是……”
“妻子?”瞅着吴严无名指上的戒指,想想他时常摸手的习惯,她突然发现自己还能这么问真的很可笑,“那她……”
“她?”狠狠吸了一口烟,“也只能如你画像上见到了。”如是说着,本来应该有悲伤的,米朵却没听出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对不起,我以为……”
不留余地打断她下面想说的:“你不用以为,你现在所想的就是正确的。”
没料到吴严的话说得这么快,答案也是决绝,她突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她”。
“其实,找个医生老公也不错。”话锋一转,吴严直直的说。
想不到谈话的内容会是这样,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她推给威廉,那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米朵辗转在紫色的大床上,身体显得单薄,心中就更加说不出失落。
不是那幅画,她想,她其实很喜欢紫色的。
如果说威廉太过热情,那么吴严就是一座看不透的冰山,他似乎都很清楚每个人心里的想法,把所有人都看得透彻。
其实所有人到最后都是无所谓的,无所谓有没有她,如何多了她,何时少了她。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心里存在过,也没有生过根,何必谈有种子要发芽开花。
希望只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套,总是以为太多太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下去,最后画意个圆,把自己的也圈在里面。跳不出来的,其实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没有花,现在那两人可能早就不知所踪了,更别谈什么感情。
是啊,都是那些花,图书馆屋顶上红红的,还有她满屋的“悲伤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