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色的光芒充斥着大厅,把整个大厅都烘焙地暖洋洋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昏昏欲睡。
此刻,大厅里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生怕自己会错过些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看到,陈羽颤抖着起身,突然仰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他的双手,高高地举起,然后在半空中相遇,握在了一起,就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仿佛野兽临死前的痛苦呻吟,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然后,整个一层的大厅仿佛空无一人般的死寂。
片刻后。
陈羽痛苦地张开了双眼,目光也渐渐清澈,他惊惧地看着陈曦,身体剧烈地颤抖,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整个大厅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陈曦脚步停顿的刹那,自己就已经陷入了对方制作的幻境之中,尽管她没有真的杀了自己,但自己切切实实地经历了一场死亡,那是一种经历过一次便再也不想去触碰的痛觉。
“公子,您还好吗?”他的另一个仆从跑过来,询问道;
在仆从的搀扶下,陈羽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双手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毫无征兆“哇”的一声,扑到了那个奴仆的怀里,像个孩子似得放声痛哭了起来。
“幻术!”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陈曦,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陈曦耸了耸肩没有想到陈羽会突然放声痛哭,没有理会哭泣的陈羽,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她便看到从大厅入口处又进来了两拨人,第一拨进来的八个人,以一名少年为首,其他七个人恭顺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少年穿着一件宽大的紫色巫袍,俊秀的面庞精致的五官,衣袍上几根飘扬的缎带在他的身体周围翻飞不息。
大厅中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七个人,他们全都是寒城一流的巫师,此时,竟然只是跟随在少年的身后,少年的身份此刻也已经呼之欲出。
“东城”
大厅中有人忍不住的小声惊呼。
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东城缓缓地走进大厅,所过之处,其他的人皆是仓皇起身,更有甚者主动地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他在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坐了下来,随他而来的七个巫师,仍旧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后,只是其中一人在看到巫夕的时候,忽然走到他的身侧低头诉说了几句,然后他微笑着望向巫夕。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巫夕同样地报以微笑。
另外一拨则只有三个人,三个女子,中间的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金色波浪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姣好的面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站在她身旁的,是两个无论从衣着,长相还是打扮来看都一模一样的女孩,是两个宛如瓷娃娃般的双胞胎姐妹。
“飞雪妹妹,好像来的有点晚了呢,都已经没有座位了,要不嫌弃的话,坐!”东城微笑地看着女子,同时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
“这不是陈家的小公子吗?怎么还哭了呢?来,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你了。”
飞雪仿佛没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目光直接望向大厅,当她看到还在一旁哭泣的陈羽时,脸色有些惊讶;
“没,没谁。”
缓缓抬头,陈羽看清了来人是南宫飞雪,这才停止了哭泣,但是身体还是有些不时地微微颤动,心有余悸地偷看了一眼邻桌的陈曦,小声说道;
东城和飞雪的到来,让大厅再次陷入了安静,和前两次不同,此时,大厅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仿佛连带着众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另外一个身份,【巫师刑官】,专门负责惩罚触犯禁忌的巫师,随时随地,而且不受任何限制。
“南宫鸿,你知罪吗?”东城半闭的双眼在大厅中游弋,目光看着角落的一拨巫师,最后,目光落定在一个身穿青色巫袍的巫师身上,缓缓地说;
“那天死的只是一个奴隶,而且他的命本来就是我买回来的,是属于我的,由我取走也是天经地义。”
南宫鸿看着东城,语气坚定但是神色却有些慌乱;
东城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一个巫师,那人立刻会意,从东城的身后走了出来,“铮”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冰冷的剑锋之上流转着森白的寒气,大厅的温度在他拔剑的瞬间,凭空地降低了几度,白色的寒光雷霆万钧般直奔南宫鸿而去,南宫鸿匆忙间双手张开,在他的身前撑起一个青色的冰霜结界,吱~吱,一阵刺耳的弦音之后,两人一触即分,分别站在两旁,很显然在刚才短暂的交手中谁也没讨到便宜,南宫鸿同样也是寒城一流的巫师,而且成名已久。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于反抗刑官了,我是该为你的勇气感到庆幸呢,还是悲哀呢?”
东城的嘴角突然撑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露出他皎白的牙齿,面庞微微有些兴奋,地说;
熟悉或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东城刑官杀人的前奏,因为他始终认为,就算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也不能总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脸孔,更何况死亡本身就已经如此的寒冷了,所以在对方的身体彻底冷却之前,他毫不介意给予对方最后的一点温暖。
一切宛如慢镜头的回放,像是耗尽了一整年的时间,又仿佛只有千分之一秒的瞬间,众人只听得到几声脚步的起落,不知何时,东城的手上已经握着一柄十字形的长剑,纤薄狭长的剑身正缓缓收回剑鞘,东城的身后,南宫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生命中最后的画面,只有一个修长的背影,一个属于东城的背影。
“南宫鸿,南宫世家旁系,触《巫师法典》第三条之禁忌,已伏法。”东城平淡地说着。
然后,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南宫飞雪,对自己的随从吩咐道;“托下去,挂在城南,南宫世家的城门上,以儆效尤。”
“飞雪妹妹,我这么处置还算公允吧,就算咱们两家是世交,你我又同为刑官,我想,你应该最能够体会到我心里的难处吧。”东城面无表情地说;
随后,他起抬头看着半透明的水晶穹顶,悠悠地叹息;
“这人呀,有的时候呢,就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这样才会活的久一些,明知道自己有罪在身,还敢如此地招摇过市,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小命,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此时,他的目光没有聚焦,也没有面对着谁,所以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经过刚才的一幕,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冻结在一起的冰山,不断地沁出阵阵寒意,众人如坠冰窖,也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般的凄凉。
饱满浓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水晶穹顶照射进来,可是就算再热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此刻众人心灵上的寒冷。
此刻,只有巫夕面色依然平静地喝着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东城突然朝着巫夕缓缓走来,他的脚步轻盈缓慢,他俊美的面庞,紫色的巫袍还有飘逸的缎带,仿佛一个从幻世中走出的美少年,他缓缓走到巫夕的面前。
凌兰几人看到东城,纷纷豁然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躲瘟神似得唯恐避之不及。
然后,东城在巫夕的对面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巫夕,同样一幅英俊的面庞,清晰精致的五官,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仿佛通透的水晶,镶嵌在他的眼眶之中。
巫夕同样看着对面的东城,他俊美的面庞竟然有着女子般的柔美,刚才的一幕,别的人或许没有看清,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鬼魅般的速度,如同闪电般的致命一击,还有那柄宛若惊鸿的十字剑。
“听说,你很厉害的样子,我的七名手下一起上都奈何不了你。”东城眼睛看着巫夕说;
他提起桌上的茶壶,微微倾斜,一道细密狭长的水线,从壶嘴流泻而出,灌满了在他面前桌子上的茶杯。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而停下动作,所以杯子里面的茶水,就溢了出来,晶莹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敲打在光滑的桌面上,汇聚成一滩晶莹的水渍,突然,桌上的水渍诡异地滚动了起来,扭动着拉出一条扁平的直线,一个眨眼的瞬间,化作一条面目狰狞冰蛇,冰蛇的身体用一百零八块骨骼构成,骨骼间连结的缝隙凸起了同样数量的尖锐倒刺,然后,围绕着茶杯盘成了一个圈,只有蛇头露在外面,柔软纤细的红信子快速地吞吐着。
咚咚——
巫夕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在他面前的杯子里突然惊起两根水柱,扭曲蜿蜒的水柱在落地的瞬间凝结,化作两条相互缠绕的冰蛇,坚硬的鳞片包裹着饱满圆润的身躯,两条冰蛇的身体纠缠着拧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在共用着同一个身体,两个蛇头都高高昂起,紧绷的身体宛如满力的弓弦,碧绿色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对面。
双方都开始在光滑的桌面上缓缓游弋,身体轻碰不停地试探着对方,互相划过对方的身体,坚硬的鳞片和锋锐的倒刺摩擦在一起,发出一阵金属般刺耳的声响,在大厅里回荡流转。
片刻后,相互间再不需要刻意地试探,双方迅速地撕咬在了一起,互相卷裹着都想要把对方碾碎吞噬,桌面上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的仿佛骨骼碎裂般的声音,最后“碰”地一声,剧烈的冲击从桌面扩散延伸出去,一瞬间,整个大厅都仿佛晃动了起来,一切都在巨大的冲击,交错的扭力之下,还有无数飞溅的冰屑中,尘埃落定,放眼望去,桌子上面早已经空无一物,两方游离的冰蛇也已经不复存在。
巫夕和东城分别站在了桌子的两边,巫夕的手上握着一个空荡荡的茶杯,微笑着望向对面,在他的对面,东城的手上提着在刚刚的冲击下幸免于难的茶壶,脸上带着同样的微笑。
巫夕冲着东城晃了晃空空的杯子,然后凌空地递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