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筠将手中茉莉放于桌上,虽是问着,却也带着肯定道,“去了?”
“你我都了解他,即便不允他去追,以谋逆论处,他也未必在乎。”陆怡心将花盆拉至眼前,回道。
“是啊,他从小就这样,做的决定无人能将其拉回。”君子筠嘴上说着。
陆怡心浅笑道,“由他去吧,万般皆是命。”
林荫道上。
马车缓缓前行,周围随从保护着马车。
到路旁的草丛传来马蹄的声音,不多时,便从马车四面而来。
这是展萧带来的人,若是全部进宫接驾,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临行前文珂在信中嘱咐的一句。
展萧骑在马上,不时地张望着周围的情况,一有变化便能快速保护坐在驾马旁边的太后娘娘以及马车。
马车之内坐着的是跟随文珂十几年的护卫,夏叶侧头望向被风吹起一角的车窗帘,嘴角缓缓牵起笑容,来了!
果然,四面八方涌现大批蒙面黑衣,直直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保护太后!”展萧一吼,侍卫听令退后包围住马车,不漏一丝空档。
“猜猜他们是谁派来的?”夏叶倒不急,很悠闲的传音问道。
展萧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淡定传音道,“太后娘娘。”
这时,草丛另一拨黑衣人看着外面围着马车的黑衣人,怒道,“谁让他们出去的!大人说过要先将东岳派过来的人尽数出来后在上去围剿。”
旁边蹲身的黑衣人非常无辜,“不知。”
这边黑衣人已经进入战乱,展萧被一黑衣人缠住,两刀相抵,发出清脆碰撞。
“你个缺德玩意儿,你这戏太不走心了,躲草丛里的老鼠都没想出来!”黑衣人目光锐利咬牙控诉。
展萧嘴微张,“对不起啊老秦,再来一遍。”
“滚,找别人配合你去,我去找小叶子玩。”蒙着面的老秦说完一旋身,运气轻功跨向马车。
展萧奋力向前,准备拦下,却在此时突生变故,躲于草丛后真正的黑衣人终于出来。
黑衣人奋勇而上,眼中凶光毕露。
展萧长剑拔出,黑衣人头目飞身缠上,一触即发。
混战不多时,展萧与黑衣人竟不分上下。
黑衣人漏出破绽,展萧想也没多想,便长剑攻去。黑衣人见展萧中计,空中旋身,手中剑刃直指展萧颈部。
展萧快速反应,黑衣人虚晃一招,飞身掠过,逼近马车之上。
展萧懊恼一身,脚一踢马背,飞身再次攻击黑衣人。
而这时黑衣人的剑已经架上‘文珂’,口中吼道,“后退!”
侍卫缓缓后退,黑衣人也渐渐靠近马车。
展萧也缓缓后退,途中与夏叶对视一眼。
夏叶眼无波,朝着展萧轻轻点了点头。
混在黑衣人中的老秦等人,此时见黑衣人聚拢,皆对视一眼。
噗!
刀剑入肉的声音!
此刻,架着‘文珂’的黑衣人瞳孔一缩,看着马车旁一个一个快速倒下的躯体,慌了神,很快明白这是圈套。
黑衣人紧了紧手中剑柄,吼道,“退后,不然我手一抖,划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文珂’笑道,“呵,要不我在你白皙的脖子切朵娇艳的花,如何啊?”
不待黑衣人反应过来,夏叶撕下脸上一层皮,袖中匕首一出,手肘向后势力一击。血飞溅,身后之人倒下。
夏叶淡定收回匕首,顺道收回时还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
老秦一挥手,“走。”
黑衣人如来时般飞身出林,不知去向何处。
“我去找太后娘娘,你们按原计划返回。”夏叶对展萧说道。
展萧点点头,看了看兵卫,手一扬,“出发!”
骑上快马的文珂飞驰在回渊涯峡间险地,此处是一个适合藏匿人马的地点。况且这里是通往东岳占建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伏击的最好制高点。
文珂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一个最不安全的路况。不知该说文珂胆识过人,还是心思整密。她料到隐藏在暗处的人不会在这里埋伏,也不会有人想到她会走这条路。当然,首先得排除另一个人。
一个对文珂了解的人。
君子墨骑着红色烈马站在制高点上方,正眼看着马背上放心不下的人儿。
文珂微仰起头,轻喃,“君子墨。”
然而君子墨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望着下方的文珂,将她的身影深刻进脑海般。
天地静,此时所有的声音都格外清楚,也格外清晰。
君子墨眉头一皱,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听令奔走,“快走!”
文珂耳边也传来了不均匀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右手马鞭一甩,马儿吃疼,快速狂奔。
君子墨紧随其后,“对方人马较多,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们追上。”
文珂冷然一笑,“想取我命的,真不少。”
君子墨瞧着这般淡然的文珂,道,“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文珂再次扬手挥鞭,不语。心下却道:要你管!
身后轰鸣的马蹄声暮然响起,越来越近。
旋风般的呼啸紧随不舍。
风迎着脸嚣张刮着。
回渊涯陡峭,很少行人行走,只因此处常年都不太平。
“跟我来。”君子墨缰绳一侧,不忘回头道。
文珂不确定君子墨要做什么,但不做多想,手一挥,跟上了君子墨。
马蹄加快,进入树林。
日头渐渐扩大,文珂一行人驾马飞驰在林间。
文珂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转头看向君子墨,嘴角上扬,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君子墨勾起唇,“来个障眼法。”
文侧头邪魅一笑,“看看谁快。”
君子墨扬鞭,缰绳后扯,胯下烈马前蹄一扬,原路飞驰而去。
“众将听令!”文珂出声一吼。
马背上即便微颤,侍卫依旧铿锵,“在!”
“一炷香时间,将附近的树枝木棍全部集结,越多越好。”文珂背向悬崖,三千青丝飞扬,绝美面容沉稳冷静。
文珂此话一出,众将齐齐抱拳,铿锵道,“是!”
说完,众将纷纷向两边树林散开。
一炷香未到,忙碌的将士聚拢。
文珂满意的看着脚下的树枝叶,对着身旁将士道,“你拿些树枝去庚辛金处(西),放于隐蔽处。等一下,安放之后,便不用管其他,直接汇合,你们听清楚了吗?”最后一句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是!”将士弯身抱起树枝边走,脚下加快。
文珂转眼又对着另外两将士道,“你们也拿些枝叶去甲乙木处(东)放置。”
“是!”两将士一如之前那人一般,脚下飞快去往文珂所说地点。
文珂又将将士分为两拨,对着一波将士道,“你们将剩下的所有树枝分配在悬崖处,最好重叠,挡住悬崖的空隙。”
“是!”将士们说完,各自快速抱起树枝重叠于悬崖处,虽然不明白太后娘娘要怎么做,但跟随太后娘娘久了,不知不觉脑中只剩下服从,不问原因结果!
文珂见此,对着剩下的一波将士道,“你们跟我走。”
“是!”
这时,马蹄声响起耳边。
文珂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君子墨看着面前只是稍有变化的林子,忧道,“好了吗?”
文珂跨上马,望见君子墨脸上神色便知道他想得什么,冷然一笑道,“时间紧迫,只能这样。再说了,我的五行阵虽然简单,却不一定不会让他们走入歧途。”停下,又道,“要不要见识一下?”
君子墨看着眼前自信的女人,嘴角上扬,“好啊。”说完这句,君子墨随即一愣,“不对,难道...你早知如此,才会选择走回渊涯这条路。”君子墨说得肯定。
文珂笑容不减,眼中冷意一闪而过。
皇宫内。
君子筠拿下绑在信鸽脚上的信件。
陆怡心也坐到了君子筠身旁,看着他手里的信件,跃然纸上行云流水的字样:不详!
陆怡心转眼看着身旁披着人皮的狐狸,道,“什么意思?”
君子筠耐心讲解道,“东岳太后助我揪出这盘踞在帝国之中的狼子野心,我亦助她布帆无恙。”
陆怡心毕竟与他扶持多年,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呵,迟早有一天会露出它的爪牙。”
“夫人此言有理。”君子筠脸上又转而挂上了笑容。
而此时的回渊涯在文珂简单的布阵中,紧追而来的蒙面人也入了圈套。
“怎么回事!”骑在马上的蒙面人皱眉。
与他一起追赶而来的蒙面人亦是如此,马儿好似也感受到了背上之人的不安,原地乱转。
这时另一蒙面人冷静道,“这是八门!”
“什么意思?”
“哼,我们走入了八门阵,两仪、五行、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应该不对,他们时间不多,不可能完成复杂的八门阵,可...”
“原路返回!”另一蒙面人听不懂这些,打断问道。
“不可!”懂得八门阵的蒙面人阻止道,“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路并不是来时的路,八门玄妙,八门之中以幻术最为难解。”
“照你这么说,等我们逃出这里,东岳太后早跑了。”蒙面人怒气道。
蒙面人仔细看着周围的林子,冷笑道,“逃出去?你能活着一刻就算是万幸了。”
文珂一行人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冷冷的看着岩石下的一群人。
君子墨也看着底下一群小心的蒙面人。
懂得八门阵的蒙面人也算是厉害,一炷香时间便推测出了生门位置!
蒙面人直起身,转身指着面前林子道,“生门!”
其余蒙面人不懂他在地上写写画画干嘛,但一听此消息,二话不说扬起长鞭抽上马身。马儿嘶吼一身,吃疼快速向前从冲!
灰尘飞扬,原地只余解八门阵的蒙面人。
而此时蒙面人却眉头一皱,好似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啊!”蒙面人惊恐声。
“昂!”马儿嘶鸣声。
唯一幸存蒙面人,瞳孔一缩,一瞬冰冷充斥全身!
他们...掉了下去!
“快停下!”蒙面人嘶吼一声。
没有用,马儿没有停下,一个接一个的撞下悬崖。来不及反应过来的蒙面人,狂奔的马儿,深不见底的悬崖!
难怪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是悬崖,这里是回渊涯林间悬崖!
“呃!”蒙面人惊恐双眼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缓缓益处的温热浓稠色,不甘爬上眼底。
君子墨惊讶望着身边的文珂,她竟然连蒙面人之中的不确定都算进去了,可她就这么确定吗?
文珂勾唇一笑,“走吧。”
君子墨惊讶收起,不问等待着文珂的解释,虽然期待有些渺茫。
“无论有没有懂八门阵之人,他们都逃不过死亡。”文珂不知道为何要解释,只知道自己就想解释给他听。
君子墨嘴角慢慢上扬,眼中温柔不减,“你将生门落于悬崖处,庚辛金(西)为死、惊门,甲乙本(东)为伤门。若是从伤门出,必困于此。若从杜、景门出,也是一死,因为你我就守在此处。”
“王爷也懂?”文珂灵动双眼看着君子墨道。
“略知一二。”君子墨回道。
两人沉默。
君子墨紧了紧马腹,马儿听懂主人的暗示,走到文珂跟前。
君子墨望着文珂凤眸,伸手握住文珂纤手。
文珂不喜现如今的感觉,抽出手冷漠道,“后会有期。”
君子墨不阻拦,但眼中的温柔昭示着他的不舍,却又不得不放由心上之人离去,“后会有期...”
君子墨不待文珂驾马而去便率先转身驾马飞驰。
文珂眼中映入这一幕,就如再一次看到了曾经统领整个帝国军队的父亲一般,而眼中只人是保卫边疆多年的强大战士。这一次,换我望着你离去的背影吗?才发现...原来这般残忍。
文珂皱眉,迅速收起心底不受控制的情绪,纤手拉住缰绳,扬鞭挥下,马儿狂奔,反方向奔去。
身后众将紧跟上前,微妙的气氛令他们降低了自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