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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珈也不知道自己骂了多久。他依稀只记得自己骂的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又气又累，骂到最后竟然一头栽到地上不省人事。
恍恍惚惚的他似乎又想起了刚离开红叶寺时的趾高气扬，想起了通明大师对他进行劝告时的语重心长，也想起了多年来他对大千世界的向往。而现在，一切如梦幻泡影，恍如隔世，23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红叶寺外的世界竟然如此邪恶。
他不知道自己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只听到皇甫云端的打呼声，听到牢房里有耗子蹿来蹿去，也听到自己噔噔作响的心跳，他记不起自己睡了多久。想动一动，但浑身乏力，而且疼痛难忍，他意识到自己病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此病死在牢里。就这样，他迷迷糊糊的睡，迷迷糊糊的醒，胡思乱想，然后又睡，反复折腾了一宿。
事情到清晨时分发生了变化。
当摩珈还在半死不活中煎熬时，牢房的外门被打开了。本来摩珈还以为是送饭的狱卒又来了，但他立刻就听出了不同，这次从外面进来的脚步声很乱，很急促，而且是很多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乱。
出于本能，摩珈想转过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刚想用手臂撑起身体，一股剧痛就侵袭而来，因为急火攻心，感冒再加上不习惯牢房冰冷的地板，摩珈的身体已经痛的完全动弹不得。
就在他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那脚步声已经在自己的身后停下了。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打开的应该是皇甫云端的牢门。
摩珈暗想老爷子要吃亏，难不成天亮了他们又要抓老爷子出去晒太阳？刚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门响，这次被打开的是自己的牢门。
随后，几双铁钩般的大手将摩珈从地上拎了起来，不由分说半拖半拽的把他拉出牢房。摩珈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想抬头又抬不起来，只能看见地板在自己眼皮底下向后移动。然后就是背后被强抓着的疼痛和双腿不时的磕到石板。耳畔能听到的就是前面的房门一扇一扇的打开，身后的门一扇一扇的关闭。
这一路摩珈的心里可是打着鼓的，这么急着把他拎出来也不知是拿他过堂还是想对他用一用刑将他屈打成招，或者直接开刀问斩。但他想的更多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位皇甫前辈，又不知被拖到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被拖了多久，摩珈的旅程最后在一个朱红色的门前停止了。红门缓缓打开，里面灯火昏暗，显然不是大堂，大概也不是砍人的地方，那就是上刑吧？可摩珈还没等看清楚屋里的构造时，他整个人就被扔了进去，疼的他连哎呦都没喊出来的时候另外几只大手又把他拎了起来，这次只是让他保持跪姿，然后双手两分，另外有一只手将他的头发一拽，让摩珈的脑袋给抬了起来。
这下摩珈终于看清楚这个房间的陈设了，想看不清都难了。
屋子不大，只有两盏灯。昏黄的灯下能看清屋子里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自己的正对面是一个红色的长案，在长案的后面端坐着一个人。
此人着一身红袍，黑色的乌纱帽下是一张深枣红色的脸。两道浓眉，双目紧闭，高鼻梁，大嘴叉。下颌飘着一缕黑色的胡须，看上去年纪也就五十出头。虽低着头在闭目养神，却也能感到这家伙浑身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杀气。
在这位红袍大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小老头，那身打扮看着怪眼熟的。摩珈想起，这人就是昨天白天他在府衙门口见到的范先生，这家伙果然是个师爷。
摩珈思索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林老爷，这一大早就找我聊天，你想我啊？”
话音刚落，摩珈就看见又一个人被从门外扔了进来，几个衙役立刻冲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那个人抓了起来，拖到摩珈的旁边，同样按跪，分开双臂，昂着头。那个人的头被拽起来时摩珈才看清，果然是皇甫云端。
这皇甫老爷子嘻嘻哈哈的端详着屋子的四周，一眼就瞧见了身边被按着的摩珈。老爷子顿时来了精神头。
“哎呦小子，你也来了？就说我们俩有缘，连过堂都在一起。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皇甫云端朝着上座的那位红袍大人一奴嘴。“这位大人，就是咱们中城府的府尹林雄才林大老爷。”
皇甫云端话音刚落，林大人身后的师爷立刻跳了出来。
“唗！大胆狂徒，竟敢直呼我们林大人的官讳！”
“哎~”皇甫云端依旧打着哈哈，“范大先生此言差矣。这年轻人刚来本地，人生地不熟的，我给他介绍介绍又不会出什么事。而且这林大人的官讳我每天骂娘的时候都得捎上几次，人家林大人都没什么意见，你一个当狗的这么积极干嘛？”
“你！！！”范师爷气的肺都快炸了，他刚想发作，不想林大人突然轻轻的咳了一声。范师爷立刻吓的不敢吭声了。
摩珈虽然不懂得察言观色，但他明显感觉得到林大人轻咳那一瞬间，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压抑了下来，他甚至觉得屋子里都有些寒意了。
场面被弄的这么压抑，那林大人却依然是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说话的时候脑袋都不抬一下。
“皇甫老儿，今天你还打算继续敷衍我吗？”
林大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是借用丹田力直接发出的，这足以证明这位林大人武艺绝伦。当然这对摩珈没什么影响，他根本不懂这个。
“林大人，您也算是在我身上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仅凭着您老人家屈尊每天来这里见上我一面，您的吩咐我也该一准招办。可我还是半个月前一样的答案，老头儿我这辈子有一分钱就花一分钱，偷过的东西也不计其数，可我真不记得我手里有什么包袱。”
皇甫云端依旧嘻嘻哈哈，根本就没把林大人放在眼里。
林大人略略笑了一下，道：
“皇甫老儿，我知道你偷了一辈子东西。可我也知道你清楚每样东西的价值。假如有那么一个包袱，你以为里面的东西看似比黄金还要值钱，可现在却发现那东西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你还留着它干什么呢？”
皇甫云端笑道：“林大人，我不过是一个小贼，没什么太高远的追求，对我而言再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自己的命来得实际。至于这杀身之祸…试问林大人，假如我在你面前摆一个包袱，你能从外面看出对谁有杀身之祸吗？反正咱是没看出来。”
“你既然留着那东西，你的命就攥在我手里，对谁有杀身之祸岂不是一目了然？我想要那包袱里的东西，你想要自由。你只把它交出来我就放了你，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林大人，倘若那包袱真的对我有杀身之祸，老头我这条命恐怕早就已经被你拿了，现在看来这包袱对我来说却而是个护身符。我若拿出来，下一刻我就会被你杀人灭口，你说我能交出来吗？何况我根本没有什么包袱，你要我给你变出来啊？”
林大人和皇甫云端一个来言一个去语，摩珈却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表面上听来，似乎是林大人在审问，而皇甫云端在喊冤。可实际上却分明是皇甫云端在暗示林大人，东西还在他手里，只是他知道一旦拿出来他就会立刻被杀掉，所以他只能装傻充愣。
林大人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的站起身。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摩珈才发现这家伙的个子高的惊人，而且肩宽臂长，举手投足之下完全就是个习武之人。
只见那林大人慢慢的渡着步子，缓缓的走到皇甫云端身边，弯下腰与其四目相对。
现在离得近了，摩珈才真正看清这位林大人的双眼露着凶光。如果说刚才他闭着眼睛还能算是不怒自威的话，现在简直就是一副杀人魔王的嘴脸。
而皇甫云端竟是面无惧色的与他对视着。
只听那林大人缓缓的轻笑，道：
“老爷子。我知道你一辈子英雄，威名远扬。可是你看看现在？你被我折腾的就像条快死的狗。如果你一个不小心死在我这大牢里，你猜猜外面会怎么说？一代神偷，通天圣手皇甫云端死在中城府的大牢里。晚节不保，阴沟翻船。那些衙役会在你的尸体上撒尿，然后你的尸体会被老鼠啃噬，最后皇帝谕旨会将你曝尸于宣善台。然后衙役们会把你在大牢里如猪似狗的故事传播出去。你的后生晚辈们来瞻仰你时会说什么？通天圣手就这么点本事，死的比狗都难看。你的一辈子威名就这么随风而散，你甘心吗？”
这几句话惊的摩珈汗毛倒立，心说这人也忒恶毒了吧？林大人根本就是在威胁，你要是拿不出那东西我就把你弄死在牢里，而且仅仅是一死了之还不行，他还要戮尸，还要公开展览。
但摩珈没想到的是，林大人这几句话非但没吓住皇甫云端，反而还把他给说乐了。
“林大人，你可太小瞧我皇甫云端了。不错，我皇甫云端行窃了一辈子，攒了点小名气，但我现在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名声。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失身做贼，即使真的死在你这大牢里也是罪有应得。倘若有幸得你照顾身后之事倒也好，只是无论你对一个尸体做什么超度大典还是弃尸荒野它都体验不到，也感觉不到。你若要把我的事迹公之于众，让普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无光无限的一代神偷只能落得个如此下场，让那些后生晚辈们都知道当贼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也算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善事了。你说呢？”
皇甫云端这一席话说的摩珈从心里暗挑大指。而林大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目光似乎更凶了。他的眼神在皇甫云端身上缓缓的游移着，然后，慢慢的游移到了摩珈的身上。
当摩珈发觉林大人开始注视自己的时候，他也鼓足了勇气学着皇甫云端一样直接瞪回去。但摩珈的余光却清楚的扫见皇甫云端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了。
林大人看着摩珈，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
“皇甫老儿，我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你吃准了我不敢让你死。可是你就不为你这位小兄弟考虑一下吗？我知道是你害的他进大牢，现在你又要害的他在你面前受刑吗？”
林大人虽然是在和皇甫云端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摩珈，目光阴冷。
摩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就冲着他来了？对皇甫云端威逼利诱都不行，就拿自己开刀？怪不得大清早审皇甫云端把自己给拎过来。
而林大人这一招还真是敲中了皇甫云端的弱点，现在皇甫云端最担心的真就是害旁人受到无辜牵连。
“林大人，实不相瞒，这位小兄弟确实不是我的同党。不过是在宣善台他见我口渴难忍喂了我些水才被人抓进来的。你林大人聪明一世，怎么反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办糊涂事呢？你拿老头儿我没招，难道想欺负小辈不成？”
皇甫云端想将林大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但这个意图被林大人发觉了，他扭过脸盯着皇甫云端，笑道：
“皇甫老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这小子是不是你的同党我根本不在乎。他给你喝过水，与你有救命之恩，我就不相信你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的救命恩人给搭进去。”
“你若对他用刑，小老儿就舍了自己的残生，一头撞死在这里，让你人财两空。”
皇甫云端也盯着林大人，二人目光对视，旁人都能感觉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之间能打成火花来。
此时皇甫云端脸上已经没了笑意，这正是林大人想要的反应。半个月来一直嘻嘻哈哈的皇甫云端突然认真起来，这恰好说明他的七寸被自己掐中了，不管皇甫云端和这个年轻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总之皇甫云端想保护他。
想到这里，林大人决定趁热打铁，他依旧紧盯着皇甫云端，道：
“皇甫老儿，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看我们还是不妨听听这个年轻人要说什么吧？”
这大概是今天林大人唯一的失算之处，他以为摩珈会求饶，会恐惧，会请求皇甫云端把东西交出来。但他偏偏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摩珈已经被憋成了一条蓄势待发的疯狗。
摩珈现在的心里正憋着一团怒火，从被抓，到钱被抢，再到自己的性命成为被别人要挟的工具。他正压着怒火无处发泄，现在偏偏林大人想利用他来劝皇甫云端。摩珈细细一想，反正自己大概也是性命不保，如果不趁机将满腔怒火一泄而出，恐怕就没机会了。于是他一咬牙，望着皇甫云端，道：
“皇甫前辈，晚辈实在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晚辈斗胆劝您一句，无论那个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千万，不要，把它，交给，这个狗官！”
随后摩珈冲着林大人大骂道：
“狗官！你差人在宣善台胡乱抓人，还抢走我的毕生积蓄，竟然还以我的性命来要挟别人，我只恨这辈子没本事不能惩治你这狗官。若是被你杀死，我就是上告到离恨天，下告到阴曹地府，也要与你打一场官司，告你滥用私刑，告你以权谋私，告你贪赃枉法…”
摩珈不住的骂着，吼着，发泄着压抑了很久的怒火。只见那林大人的表情一点点的扭曲了，一点点的变形了。本来林大人的耐心已经在与皇甫云端的斗嘴中逐渐被消磨干净，现在又被一个他自己根本不记得名字的毛头小子破口大骂，他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克制能力。
他气愤的大吼道：“让这个小兔崽子闭嘴！！”
一个衙役冲了过来，左右开弓的抽摩珈的耳光，这反倒让摩珈的犟性和火气一拥而上。衙役拼命的抽，摩珈拼命的骂。那边抽的起劲，这边骂的更起劲。
原来这摩珈虽然从小在寺院长大不会说脏话，但骂起人来却依旧能连绵不绝，尤其是类似于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什么的四字成语用起来如连珠炮一般。所谓恶言骂恶鬼，摩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见衙役实在堵不住他的嘴，林大人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将衙役拉开，抡圆了胳膊冲着摩珈的脸直接抽了过去。
就这一下，摩珈就感觉自己的脸被打飞了一般，一头栽倒，然后就昏了过去。
这件事让摩珈知道了一个经验，原来一个人昏迷的时候是不会做梦的。
当摩珈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近被送回了自己的牢房，而且这次他还被套上了一个刑枷。他用力的晃了两下，这两下可不要紧，连着手臂和脖子，疼的摩珈半天没上来气。
折腾了半天，摩珈才明白这东西越挣越紧，最后终于放弃了挣脱的打算。
刚刚那一番痛骂，骂的摩珈自己心里也挺痛快的，这段时间来满胸的浊气一泄而出，反而觉得轻快起来了。望着对面的墙壁，摩珈无聊之下倒是诗兴大发，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摩珈带刑枷…”但是下半句死活想不出来。
“摩珈带刑枷，像个烂冬瓜。”就在摩珈苦思冥想之际，身后传来了皇甫云端的声音，老头儿还是乐呵呵的。“我说你个小兔崽子，你这算折腾个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事吗？”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摩珈也高兴起来了。“皇甫前辈？他们没再为难你吧？”
“为难？那到没有，托你的福，林大人都快被你气死了。刚把你打昏就出去了，我们也就被送回来了。”听口气，皇甫云端倒是蛮轻松的。
“哎前辈？那我这算怎么回事啊？脖子底下怎么多了这么个东西？”正说着摩珈又晃了一下刑枷，疼的他又是一咧嘴。
“你这个啊？林大人说你这是辱骂朝廷命官，无视国法，要把你发配到三千里之外呢。”
“唉，这倒好了。”听了这句话，摩珈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说你高兴个什么啊？带着这么个东西你还光荣了？”
“前辈有所不知，我这还欠着云来客栈的店钱呢，钱丢了也没法还。这一发配就是三千里，我看他上哪找我要账去。”
摩珈一席话逗的老头儿又是哈哈大笑。
这中城府的禁字大牢对摩珈来说似乎有种魔力，每次摩珈转过身的时候都会有点小惊喜，这一次，当摩珈努力把身体转过来的时候，给他的惊喜似乎大了点。
此时此刻，皇甫云端就站在摩珈的牢房外。
没错，皇甫云端离开了自己的牢房，就靠在摩珈牢房的栅栏外对着他笑。
“老…老前辈？您这是？您怎么出来了？”摩珈惊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皇甫云端一脸坏笑道：
“就这种程度的牢门？我开它比开我自己家的门都方便。”
说完皇甫云端就用了一根牙签般的木刺捅开了摩珈牢门的锁，一闪身就溜到了摩珈的身边。而他弄开摩珈刑枷的时间比开门的时间还短。
趁着摩珈惊的半天说不出话，皇甫云端连珠炮似的嘱咐起来。
“傻小子你听好了，林大人对你动杀机了，我怕你小子活不过明天。这趟水儿太深，你真不该被牵扯进来，可我知道你也是没其他选择，所以，干脆今天晚上咱爷俩就逃命去吧。”
“可…可是，可是你既然能逃为什么不早些逃走？”
摩珈觉得如果老爷子早点逃走，可能这一切麻烦都不会发生了。
“皇甫云端笑道：“这事要说起来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现在没时间说这个，先逃命要紧。”
“可是老爷子，我们出去以后去哪啊？他们还不得全城搜捕？”摩珈还有一肚子话要问。
“我的小兄弟，小祖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我们出去了我单独找个时间跟你聊个够行不行？”皇甫老爷子拉起摩珈就往外走。
这皇甫云端虽然看似瘦小枯干，手上的劲却不小。摩珈就像小鸡子一样被扯出了牢房。
大牢的外门几乎是一推就开，然后是二门、三门，到第四道门外，他们停住了脚步。
几个衙役正醉熏熏的睡在那，他们面前的条案上摆着一桌酒，看来是没少喝。
皇甫云端和摩珈这爷俩蹑手蹑脚的从他们身边溜过，推开门，继续逃命。
七扭八转，两个人终于绕到了禁字牢的最后一道门前。皇甫云端停下脚步，对摩珈道：“小子，道门外面就是府衙内的兵丁，没有一百也有个几十，所以我们不能走这里。”
他一抬头，指着墙上的一道气窗道：“那里，我把你丢过去，你从那里爬出去等着我。”
顺着皇甫云端的手指，墙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气窗，只是那高度，离地足有两丈开外。
摩珈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皇甫云端已经一纵身跃上房梁，然后双腿搭着房梁，一个倒挂金钩就把身体倒悬在房梁之上，双手下伸。大喊道：
“小子，踩着那边的木箱抓住我的手！”
摩珈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按照皇甫云端的要求去做。他登上几层木箱，然后竭尽全力跳到了他所能企及的最远范围。还好，皇甫云端双臂一伸将摩珈的双手抓住。然后借力一甩，摩珈整个人竟冲着气窗飞去，在下落的瞬间，摩珈的双手搭到了窗子的边缘，好悬几乎摔下去。
摩珈双腿乱蹬，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身体拉上去，然后从狭窄的气窗中挤了出去。窗外不知是谁家的屋顶，顺着窗子爬过去，抬头看看天色，似乎已经是深夜了。看一眼右边，在房顶的边缘下，摩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空场，亮如白昼一般，几名身着蓝色轻甲的武士守在那里。
身后，皇甫云端已经顺着窗子爬了出来。
“前辈，这监狱外面是什么地方？”摩珈小声的问。
“这里是中城府的府衙，应该是林大人居住的后院。”皇甫云端低声答道。
“这家伙怎么把监狱设在自己家里？”
“因为这里是私狱，不是官面上的，当然不能设在外面。没看见那边的守门士兵都是府衙内的近随吗？只有林大人的亲信才知道这个牢房的存在。”
“这…这该怎么办。”摩珈这才意识到，爬出窗子不过是越狱之路的第一步而已。
“怎么办？要不要在这开个小会慢慢研究一下？当然是跟着我走了！！！低着脑袋，在我后面跟着！！我要是知道你话这么多，就该先把你打晕再把你带出来！！”皇甫云端气的就差没大声喊出来了。
没办法，摩珈只好低着脑袋在后面慢慢爬着。他并不知道，皇甫云端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屋顶之下正站着一大排蓝衣武士。因为目光被屋檐遮盖，所以摩珈没看见。但皇甫云端听力过人，他发现了，却又没敢告诉摩珈，他怕摩珈知道下面有守卫的话会吓的动弹不得。
两个人就这样在屋顶一前一后的爬行着，皇甫云端照顾到摩珈不擅长轻功，所以每当要从一个屋顶跳向另一个屋顶时，他都会找一些离的比较近的地方，让摩珈也能跳过去，这导致他们的逃离耽误了不少时间，否则以皇甫云端的本事，这会恐怕都出城了。
他们东绕西绕，当他们来到一座小宅的屋顶时，皇甫云端再次停住了脚步。
“小子，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皇甫云端一纵身跃到了另一个屋顶之上，然后凑到了一栋大宅的旁边。
摩珈左右扫了一眼，这所小宅位于院子的东边，院子的中心属于那所大宅。在大宅的前面站着数个身着红色铠甲的守卫。再一抬头，皇甫云端已经跳到了大宅的顶上。他慢慢的走着，凑到烟囱的旁边，伸出手在烟囱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褡裢，然后将它斜肩系在身上。另一只手又从烟囱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得手后，皇甫云端一纵身从大宅的屋顶飞跃而下，轻巧的落到了摩珈的面前。
“小子，看见没？那老鬼林雄才逼了我半个月为的就是这个。可惜那老贼聪明一世，却不知道这东西他每天睡觉时就在他脑袋顶上。”
皇甫云端得意的炫耀着这个蓝色的点缀着白色碎花的小包裹。
但摩珈关注的地方不在包裹上，而是那刚才那句话上。
“前辈，你刚才说…说林雄才每天睡觉的地方是…这里？”
“没错，这就是林雄才的卧房。哎呀你不用担心，这阵估计那林老贼正在前院的书房呢，不然以他的能耐，刚才我们这么大动静他早发现了。”
皇甫云端依然沉醉在平安拿到包裹的喜悦中。
“可是前辈，这么耽误下去我们不会被发现吗？”摩珈担忧的问。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发现了。”皇甫云端笑道，“就在刚才我在那屋顶的时候，已经看见很多卫兵向禁字狱那边去了，估计他们已经发现我们逃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