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清晨就散开了。天空晴朗、清澈,清澈到史奇可以看见塔卡斯要塞附近那片原野……也就是他出生的地方,现在却已经完全在地精军团的掌控下。第一线曙光照在骑士的旗帜上:荆棘花冠下,血红色盾牌上的一柄银剑。金色的徽记在晨光中昂扬。
然后史奇听见了粗鲁、夸耀的号角声,巫师已经等不及了,但聚集在要塞中的人们还没考虑好对策。或许一切的对策都只是苟延残喘的拖延,在看到巫师那强大的力量之后,谁还能有足够的信心来守卫这最后的屏障呢?史奇抑制不住的开始想象巫师的大军掠过塔卡斯要塞,席卷整个草原,战火一直燃烧至风暴海湾的情形,就像对他曾经的沙漠故乡做的一样。但他来不及想更多了,太阳照亮了整个天空的时候,在尖叫和呐喊声,在号角声中,在剑与盾的撞击声中,地精大军攻向要塞。
地精拿着粗糙的兵器,潮水一般涌向要塞,食人魔踏着地精的尸体,挥舞着手中的巨棒驱使着地精的冲锋,而山岭巨人则胡乱向要塞的高墙上投掷着破坏力巨大却全无准头的石块。
到太阳高悬半空时,骑士们的旗帜仍然飘扬着,要塞守住了。
其实并不能说是要塞守卫住了,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攻城战,毫无章法,说这是场战争还不如说是送死的闹剧,地精本身就是只适合劫掠而完全无法协同作战的种族。但很明显,巫师这是做为一个警告,他并不在乎地精军队的伤亡,只是用这一方式来显示自己的残暴和冷血,还有对最后期限的提醒。
史奇在防御工事中踱步,全身因为疲劳而酸痛。每当他想要休息的时候,紧绷的肌肉就开始抽搐,他的脑袋像是着火一般。所以他只得又开始踱步。前进后退,不断地用小心计算过的步子前进后退。他并不知道这稳定的脚步声让听见的年轻的骑士和佣兵们不再被早上的恐惧所吞蚀。战士们在广场上处理着同袍战友的尸体,害怕明天将是由别人来替他做这件事,他们听见史奇的脚步声,对巫师的恐惧开始慢慢地消退。
事实上,骑士回响的脚步声让每个人都比较好过,只有骑士自己例外。史奇的情绪低落,饱受折磨:失败,不光荣的,没有尊严的死,他会因为没有办法控制恐惧而退却吗?
李斯特和克莱利克就在他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巫师不直接发动他的强大魔力来攻城?”望着骑士紧锁的眉头,李斯特突然说道。
“该死的,或者他只是想做猫抓老鼠游戏,看着老鼠在他爪子里尝试逃跑会让他觉得更有趣!”史奇有些忍不住发作道。战斗并不让他害怕,但敌我力量的悬殊使得他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你是说……”克莱利克望向李斯特的眼睛亮了起来。
骑士疑惑的望向李斯特,停下了他度动的脚步。
”对,巫师的力量有限,他没办法像摧毁卫城那样攻破要塞的大门。”李斯特平静的说着,实际上他对这一说法的信心并没有表面上显示的那么强,“所以他想利用恐惧迫使我们自己投降。”
“那又如何,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卫要塞。巫师的地精们足可以靠尸体把整个要塞都淹没,早上他们的进攻就是为了显示这一点。”
实在无法指责史奇,塞尔的军队壮大的太快,就和沙暴一样转眼就侵袭了半个王国,胆怯的王室和贵族们留下史奇这一支骑士部队只是为了拖延进攻的脚步,好让他们自己逃的足够远。
“我的侦察表明,被充做奴隶的人类,地精的各个部落之间,还有山岭巨人,食人魔们并非一个整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李斯特一整晚上都在思索着自己的侦察清单。
“这里也并不是孤立无援,”伊贝克开口道,“我们草原部落的游牧战士们已经聚合,现在在我部落首领哈德拉的带领下已经赶往这里。”
其他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伊贝克,连李斯特和克莱利克都不知道这一消息。
“或许得感谢瑟琳达……你的妹妹所做的努力,”伊贝克转向克莱利克说道,“沙漠暴君攻破要塞后,也就没什么可以阻止我们的家园和巴什沦落到一样的命运了。”
“那么现在,我们所缺的就是时间了,”李斯特松了一口气,是为了有援军还是听到了瑟琳达的消息恐怕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想我们可以答应塞尔的要求了。”
“谈判?”史奇说道,“可我们应该派谁去出使呢?”
“我!”李斯特说,“你需要在这里指挥部队,克莱利克的伤势还需要调养,萨满需要在这里等待援军的消息,剩下就是我了。”
李斯特挥挥手要大家安静下来。“我准备好了,”他向大家宣告说。“我不知道这个离谱的计划是否有机会成功,但是我现在发誓我会尽力去做。”
大家互相望了望,只得不情愿的点点头。
然后他们到达了城门。
“这一定要成功,我们没有其他希望了。”史奇说,他拍了拍李斯特的肩膀,“你的智慧和勇气让人敬佩,你足够称的上是一位骑士。”
“我可没兴趣把自己罩在罐头里,”李斯特耸耸肩回答说。
史奇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我还是觉得由我去会比较好,实际上……”克莱利克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但当他看见李斯特暗金色双眼中坚定的光芒时,只好拍拍他肩膀说,“小心点,小友。”
大家转身走向城墙,去看这场危险的会面。李斯特再没有任何一点迟疑,因为他知道在这场可怕的危机中,只要停下来片刻就会让他改变想法,躲到城中某处的阴暗洞中。在他有机会再度思考之前,他穿过了城门,大胆地朝着塞尔·西姆大军的方向走下山坡。
塞尔再度出现在两个巨魔拿的镜子中间,双手抱胸,一只脚不耐烦地踱着。他脸上邪恶的愁容让李斯特有一种印象,觉得还没走到山脚,塞尔就会在无法控制的愤怒中把李斯特自己打死。但是少年必须盯着塞尔才能继续走下去。恶心的巨魔让他觉得比任何曾遇上的东西还要讨厌与反胃,他必须要用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往它们附近的地方走。即使在城门时,他也能闻到一种恶心的腐败气味。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走到了镜子前,面对着邪恶的巫师。
塞尔观察了这个特使好一阵子。他完全没料想过会是一个少年来当要塞的代表,也奇怪这么重要的会谈骑士指挥官为何不自己来。“你是以穆罕官方以及所有在要塞之人代表的身份过来吗?”
李斯特点点头。“我是李斯特,”他回答说,“我是指挥官史奇的朋友,我被指定来代替城中所有人发言。”
塞尔的眼睛因为预期已经胜利而眯了起来。“你是不是带来无条件投降的消息?”
李斯特假装不安地支支吾吾,“我想要跟你私下会谈,强大的巫师,这样我们才能谈谈投降的条件。”
塞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瞪向墙上的史奇,“我说过是无条件投降!”他尖叫说。在他后方,魔塔的光已经开始回旋发亮了。“你们现在给我看看愚蠢傲慢的结果!”
“等一下!”李斯特争辩说,他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包含着什么秘密,想要夺回巫师的注意。“在决定之前,有一些事情是你一定要知道的!”
当李斯特发现这句话成功的引起巫师的注意,“我有一些你一定会觉得有价值的情报,”少年悄悄地说。
塞尔做手势要他继续讲。
“不是在这里,”李斯特低声道。“这里有太多好奇的耳朵了。并不是所有的地精听到我所说的都会高兴!”
塞尔想了一想这句话。他感觉到因为他还搞不清楚的某种原因使得他非常好奇,而且话语中包含了某种值得他注意的意思,“很好,小孩子。”他答应了。“我要听听你说什么。”突然强光一闪,一阵烟雾过后,巫师就不见了。
李斯特转头看看城墙上的人,点了点头。
塔前的巨魔转动镜子去照李斯特,又是一样的闪光和烟雾,然后李斯特也不见了。
在城墙上,史奇回敬了李斯特一个敬礼,虽然少年已经消失了。这个指挥官呼吸得比较轻松了,这是因为李斯特看他的最后一眼,还有在落日之时塔卡斯仍然存在的事实。如果萨满基于巫师行动的时间所作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魔塔的能源应该大部份来自于阳光。
这个计划似乎让大家至少可以多活一晚。而多一晚,则意味着援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