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5月4号,不,准确的说是5月5号,凌晨一点四十左右,你恰好在中央楼404的楼道外面,你就会听到里面有呻吟声,刺耳的摩擦声,老鼠运动的嗦嗦声,如果你再联想起两个月前在404室发生的那场离奇的跳楼案,那么我想你肯定就会体会到……(自己体会)
不要害怕,这是我们的主人公醒来了。
且听挣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脑袋像有一根针在里面似的剧痛。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回声在教室里回荡。
疼痛持续了一段时间,便消失了,且听几欲昏厥过去。
疼痛消失后,他的意识才慢慢恢复。他缓缓坐了起来,感觉四肢发麻,双手像被千万只蚂蚁咬似的痒,这反倒让他感觉异常舒服。
等机体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他四周环视了一圈,周围一片漆黑。
他站了起来,慢慢摸索着周围的事物。
吱……
且听不小心被凳子绊倒,扑倒在桌子上,把桌子推开,桌腿跟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且听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意识到自己在404。
且听眼前的世界也清晰起来,刚才的声音惊醒了过道里的声控灯,淡黄色的灯光从小窗和门上的玻璃透了进来。
且听想起了手机,站里起来,凑着灯光找到了已经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
他把手机拼凑起来,就是没发现电池。灯突然又灭了,他使劲跺了下聊,灯没有亮。
他又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好像还听到了窃笑。
他害怕起来,口干舌燥。
“是谁?”且听大喊起来。
猛一下,有光晃了且听的眼,是外面的声控灯又亮了。
他颤抖着瘫坐在地上,隐约听到了嘲笑声。
且听咬住牙,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害怕,可仍忍不住想白露那天从小窗户那爬进来的场景,他又觉得白露进来了,不要看,不要看,可还忍不住朝小窗户那看去,没有人。
且听喘了口气,站了起来,一口气冲到门口,使劲拉门。
门从外面锁上了……
且听害怕起来,仍感觉小窗户那儿有什么东西爬进来。
他疯狂地拉门,许久终于筋疲力尽了,他靠门瘫坐在地。
必须尽快出去,他本能的想。
他把眼睛移向窗户,白露跳下去的那个窗户,厚厚的窗帘遮着的窗户。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趁着楼道的声控灯还亮着,冲向了窗户,拉来了窗帘。
月光便撒了进来,且听看到那弯月牙,心里的恐惧散去大半。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太丢人了,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看自己,他坐在窗台上,点儿上一根烟,心完平静下来。
他又突然内急,想撒尿。靠!就在这了,他打开窗户,站了起来,面对着窗外,他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冷风袭来,有股力量想要推他一把,他打了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他赶忙双手扶助窗户两边,这才稳住身体。
他赶紧跳下窗台,已是一身冷汗。
他落地后,赶忙朝四周望去,没有人。
他匐身做了三十个匐卧撑,然后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是在心理学书上,学来的减压方法。
他感觉好受了许多,开始为自己怎么会想要站在窗台上撒尿感到不可思议。
他躺了会儿,实在憋得难受,必须得出去。
这时楼道的灯又暗了下来,但是且听自己适应了此时的黑暗,他站了起来,寻找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把门撬开。未果。
且听便只有掂起一把凳子,朝门砸去,连砸了几下,门没开,却被砸了几个窟窿。
他停下喘口气,突然跺了下脚,自言自语地一直说:“笨死了,笨死了……”
他边说边朝小窗户下面走去,把手里的凳子放在小窗户下面的一长桌子上。
他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半个身子已经能伸出窗外了,窗外楼道的灯已经被刚才的砸门给“砸”亮了,楼道两端深处却仍黑得深邃,安全出口的牌子泛着绿光让整个楼道更加阴森恐怖。
且听先坐在窗户上,两腿在教室里面,他慢慢先把右腿抬起来,蜷起来,通过窗户。
他现在骑在窗户上,再把左腿缓缓抬起来,当左腿蜷缩着通过窗户的时候,突然抽筋了。
且听一个没坐稳,从窗户上摔下来,幸好是侧身落地。
他蜷在一起,痛苦地叫起来,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他需要帮助,他想喊醒白天,喊醒沉睡中的人们。他害怕这种无助的感觉,他发疯似的在地上躺着手舞足蹈,想个撒娇的小孩一样。
可是,整个中央楼,只有生冷的墙壁回应着他的呻吟。
他甚至想就这么睡过去,或者晕倒,或者死去,来结束着孤独的恐惧。
本能的生理问题和高级的道德约束感,逼迫他不得不站起来,去厕所。
所幸,他除了右胳膊的疼痛外,并无大碍。
他捂着胳膊,跌跌撞撞地朝楼道的一端走去,其实,他完全可以正常地行走。可他就想左摇右晃的,这样给他一种醉酒的感觉,使他神经麻痹,不再感到孤独、痛苦、恐惧。
他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邃,让声控灯暂时驱逐走黑暗,等他走过,黑暗又统治了世界。
他像一只迷失的羔羊,恐惧,恐惧,恐惧。
他终于走到了尽头,厕所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着。
他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可就在这时,楼道里有了其他声响。
哒……哒……哒……
像是高跟鞋的声音,由低沉到响亮。
当且听的排泄接近尾声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这个声音,可并没有在意。可当生理问题完全得到解决之后,他的感觉开始敏锐起来,那声音也渐渐响亮,接近。
且听顿时汗毛竖起,打了个冷颤,出了一身冷汗,两腿慢不开半步。
哒……
那声音嘎然而止……
随后,“铿”的一声……
铛……
哒……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又越来越远,由响亮到低沉。
有人来了!
且听终于恢复理智,顿时身体有了力量,冲出厕所。
他一到楼道,声音又停止了。
楼道里仍然阴森恐怖,空无一人。
幻听?
不对,404门前的声控灯还亮着呢!
一定有人来过,且听又回到厕所,抄起一拖把,又出来,蹑手蹑脚地朝404走去。有形的对象,又给了他勇气。
楼道的灯全暗了,离404越近,且听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粗重,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好几次来平静呼吸。
他终于接近404了,发现404的门竟然敞开着。他悄悄把头伸向前去,一看到404内的情景,便面目扭曲了。
刚才且听几欲摔下去的窗台上背对着他,站着一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头发被月光染成银白色。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欣赏学校的夜景。
叭……
且听手中的拖把滑落在地。
“白露!”且听惊呼起来,声音颤抖着。
那女人缓缓回过头来,两眼血红,盯着且听,脸突然扭曲,画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且听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自主痉挛起来。
那女子又缓缓回过头,身体前倾,轻轻一跃,便飘出窗户。
她飞走了,那么飘逸,像个仙子……
嘭……
一声巨响,激起了夜的漪漓。
如二月初二那晚响起的声音,如一四十多公斤重的西瓜从高楼摔下的声音。
且听终于忍受不了这一夜的刺激,昏死过去。
机体的本能启动了自卫功能,让他结束了这漫长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