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吗？
深知自己逾越了规矩，在百里清苑回答之后，苏辙立即请罪：“微臣不该胡言，但瑶宫之中，若无照应只怕会孤立无援落不得好下场，既然我已过来就会守着您，不为别的，单是公主身份也足以让我微臣留下来。”
“也好。”百里清苑点点头，微风拂过她的发丝，缠绕着，飞旋着，使得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飘渺之感，“那就有劳苏太医平日里照看着了。”
苏辙说得没错，若是在太医院有人，日后人身安全便相对有了保障，他留下对于她来说，只是有益无害。
毕竟身份有别，苏辙不宜久待，很快便离开，剩下百里清苑坐在梅亭之中愣神，清闲得紧。
如此定坐了半日，猜测约莫商云颐已经被送回自己住所时，百里清苑才缓缓站起，莲步轻移不肖片刻便回了正殿。
果然，宇文天佑和商云颐都已经不在，软挞上的被褥皆已经被人替换，除开房间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之外，再没有丝毫痕迹。
“姑姑，您总算是回来了。”婉月自内阁走出，因着已经等待多时，语气略微着急，“方才将军亲自护送玥夫人回殿寻不得您的踪迹特意吩咐臣妾侯着，代他向姑姑您转达一句话。”
百里清苑朝婉月挑眉，示意她继续。
望见四周丫鬟內侍不少，婉月稍稍靠近百里清苑，在其耳边轻语：“今日之事情非得已，望卿勿忧。”
短短一句话就让百里清苑心中温暖万分，宇文天佑本是玄家高高在上之人，特意留下安慰之言也可看出她在他心中地位不同。
这样，之前心中残留的怨念也消散不见。
“本宫知晓，你且先回殿中歇着吧，整日整日没省心的事儿，你也跟着忙活，怕也是乏了。”百里清苑摆手，示意婉月退下。
望着百里清苑眉间似有若无的愁绪，婉月樱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向百里清苑行李拜别：“是，臣妾先行告退。”
婉月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天瑰殿，在走过长廊时忽而想起秦锦绣，便偏过脑子问侍女：“可知今日女医给秦婕妤号脉的结果如何？”
“回夫人，刘女医只说秦婕妤身子须得静养，好好将养着，今日的事对孩子便无碍，但若是将养不妥当只怕……”小丫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她知道，自家夫人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这瑶宫中人多嘴杂，今日她若是将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有心之人便抓着不放，彼时连累婉月夫人就是罪过了。
回想今日之事，秦锦绣的确做得不错，婉月停下脚步，吩咐道：“既然姐姐今日身子不适，作为妹妹，我还真得去探望一番。”
这份人情百里清苑承下了，但她是正室绝不能表现出感激谄媚之意，相反，她还必须时刻提醒秦婕妤不可得意忘形，以为挣了个人情便可目中无人。
但凡拉拢人心，单是以威严镇压是万万不可的，既然姑姑做了威慑之事，给秦锦绣尝尝甜头的事儿便落到了婉月身上。
虽说关心秦锦绣略有些违心，但想着此事于百里清苑有益，婉月也不再犹豫，让侍女带路转向秦锦绣的住所。
“姐姐感觉可好些了？”婉月走入秦锦绣闺房，对方正卧于软塌之上浅眠，素白色的稠子绕着她的身体铺开宛若盛开的雪莲，清秀淡雅。
这样安静的秦锦绣倒是少见。
闻见婉月之声，秦锦绣缓缓睁开双眼，招手退了房中侍女，在婉月的搀扶下坐起，素手轻揉太阳穴，略有些疲倦：“好些倒没有，只是妹妹特意过来探望倒让姐姐心中宽慰异常，也不知怎的，今日小憩如何也不能安心。”
还能怎的，若不是心中对商云颐的孩子有愧疚，又怕商家对付，你怎么会忧虑至此。心中虽是如此想法，可到了嘴上，这些话是万万说不得，婉月伸手给秦锦绣揉了揉穴道。
“姐姐切莫担忧商家那边，我看今日玥夫人对待上夫人的态度只怕对她的怨恨要胜过对姐姐你。何况如今姑姑承了您的恩情，日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您呀，只管好好将养身子，给将军添子，跟权家添下一代将军便是。”
婉月之言的确让秦锦绣宽慰不少，眉头稍微舒展开去，阻止了婉月服侍的动作，心疼道：“妹妹你虽位份不及我，但总归是将军的妾室，这些小事让下人做便是。”
忽然一阵风吹来，纸糊的窗户轻轻晃动起来，婉月忍不住低下头浅咳几声，再看她身上衣物轻薄，秦锦绣又说：“如今天气凉，妹妹出门还是叫人备上披风罢，要是受了风寒难过的还是自己。”
“妹妹知晓，只是今日担忧姑姑情况，出门之时匆忙也就未顾及这些小事。本想同姐姐叨扰片刻，可惜天不留人，妹妹就先下去了。”
在离开之前，婉月特意绕道，去关上窗户，免得秦锦绣受风寒影响身子骨。
她屈尊给秦锦绣亲自按摩，又细心关上窗户，举动虽小却给秦锦绣留下深刻印象，心中对这权家来的二人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待婉月离开，秦锦绣才复又躺回软塌，低喃道：“都说婉月夫人在瑶宫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心思玲珑却与诸位夫人时刻保持距离，也未见和谁真正亲近过，今日相处下来，果真传闻有别。
在这宫中，锦上添花的是大多数，雪中送炭的才能看出谁才是值得交涉的人，人情淡漠之时，她能有心为我做事，特意前来探视却是心热，看来权家这根稻草是抓稳了。”
商家失去商云颐一个筹码，必然逐渐式微，秦锦绣抓紧权家是必然，如今想想未来孩子出生的场景，心中轻松不少。
哼，以往她商云颐趾高气扬又如何，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我受的委屈，定当一一回报给她！
秦锦绣握紧了秀拳，咬紧了银牙，面容有些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