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正在吃晚饭的乔家,大门猛地被人打响了。
乔诺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很清楚地记得,这种急促的敲门声,只有在村里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打响,联想起那个噩梦,乔诺不由地心悸起来,“难道这么快就来了?”
乔爸的神情也在敲门声响起后紧张起来,轻轻地将怀中的小女孩抱给乔妈,连忙开门去了。
乔诺微微侧耳,乔爸与来人的对话就落到耳中。
“怎么了?”
“老蔡家的文极死了…”
“什么!”乔诺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
乔爸转头看了看乔诺,皱皱眉头,压低声音说道:“这种事不要让小孩听到,到底是什么回事?”
“不大清楚,好像是淹死在河里面……”
“我跟你过去!”乔爸说着,大步走回院子里,看着乔妈说道:“我出去办点事……看好孩子!”
说完,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乔诺才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文极死了…文极死了……”
乔诺无神地丢开了椅子,独自念叨着这些话语上楼去了。
乔妈不放心地看着乔诺上了楼,抱紧了怀中的女儿,连餐桌也不收拾了,关好大门,抱着女儿就在客厅中等候着。
“好像是淹死在了河里…好像是淹死在了河里……”
乔诺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来人的这句话,好像是想要说服他自己一般,蔡文极是被淹死的,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不信!”躺在床上的乔诺猛的翻起身子,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
“胖子的水性那么好,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死!他一定是死得很冤枉!”
“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乔诺的脸角微微抽动着,那是盛怒的体现,因为他在紧咬着他的牙齿!低眼看着院子里面亮着的灯光,乔诺细声出了房间关好房门,猫步走到一旁的护栏上,一个轻身,从楼上跳出院子,一路飞奔起来。
他要去蔡文极的家里看个究竟!
乔诺的脚力十分惊人,在泥地上飞奔的时候只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而他的身形却纵飞地十分快速,所以当乔爸赶到蔡文极家门口的时候,他早已经翻进蔡家的院子里,贴在了大厅的窗户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吱——啪!”
大铁门开了又关,又送进来一批人,那是乔爸和其他的中年汉子。
乔爸来到大厅里面,看着小半厅抽烟的老人以及站着的满大厅的青壮,就知道事情严重性了,那个胖娃子绝不会只是淹死了那么简单。
云前村靠海,村里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能在海里折腾一番,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下水后不会扑腾的,这连海里都淹不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河里被淹死?
“人都来齐了吧?”云前村村长李瑞春问道。
“差不多了,阿福他们几个在楼上看着水生两口子(蔡文极的爸爸),还有几个在另外两家。”
“嗯…阿叔,有什么就说吧!”李瑞春看着那名到佛面石前烧香的老人说道。(农村里的一般辈分比较乱,很多都是随意叫的,但老人会比较注意这些,所以经常会出现老人叫小孩阿叔什么的情况,文中的设定是李瑞春和李叔公年纪差不多大)
“……”李叔公吧嗒了几口闷烟,才缓缓地说道:“胖娃子死的冤啊……”
作为村中辈分最大的老人,李叔公的话在青壮年中可是威信最大的,可以说,小的听乔诺的,大的就是听李叔公的,既然李叔公都这么开口了,也就是让村里人认定了这么个事实。
“叔公,还有那俩娃子……”
李叔公低头又抽了口闷烟,叹气说道:“那两娃子一个怕是给丢了魂了,还有一个应该是碰了邪了,能不能挺过来,就只能看运气了。”
众人一片沉默,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开口好。
“这些天,大家伙都要把孩子看紧点,好在现在村里的娃子不多,不会出什么乱子才是。”李瑞春开口说道。
“这几天留几个人在河边守着,看能不能把胖娃子给捞回来,活人没了,死人怎么说也得带回来,”李叔公低头沉思了好久,才接着黯然说道,“想不到,才过了这么些年太平日子,居然又开始了。”
“叔公,那胖娃子就白死了吗?要我看,正好趁娃不在村里的时候,大干它一场!”
“对!****一场!”不少人纷纷附和道。
云前村的民风向来淳朴,但也十分剽悍,这是一种矛盾的结合,否则蔡文极、刘东东两人也不会在遇见水婆娘的时候还敢上前去搭救李明,可以说,这即实诚又剽悍的个性是一脉相承的。
“那娃回来的时候呢?”李叔公沉声说道。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默然不语,不是因为考虑到冲动的后果,而是因为李叔公发话了,在村里,可以不怕死,但是不能不尊敬长辈!
“这件事,不能这样弄!”李叔公沉闷地说道,一边将铜烟头在桌角处敲了敲,震出那些烟草屑,“明天我就上石龟村一趟,跟他们借用下那老石龟,只要把那东西赶走了就好…虽然村子是分了,但根还是在的,几分薄面还是可以有的。”
“叔公,只能这样吗?”有年轻人不忿,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说道。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还是不懂事、沉不住气!”李瑞春温和地斥责道,一边看向了李叔公,说道:“阿叔…要不,讲讲吧?”
李叔公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有些事,该讲的时候就肯定要讲一讲,不能整天藏着掖着,当个宝似的,免得耽误了下一代以后的路子。”
“阿叔说的是。”李瑞春说道,看着一屋子的人,站起身子,提起了声音说道:“大家就地上直接坐下来吧,我给大家说说以前的事情…可惜了村里的娃都不在,不然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调了调气氛,李瑞春就开始说道了起来。
根据村里的老一辈的说法,石龟村和云前村所在的地方原本是大海,而在那个时候,住在海边的大姓是李,所以就叫李家村。
李家村靠海,所以村民大多是以出海捕鱼为生,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里面开始有海鬼出没,经常三三两两地出现在渔民的渔船附近。
但沿海渔民向来胆大剽悍,不会避讳着海鬼就不出海,所以只要海鬼不对他们动手,他们就继续出海打鱼,相安无事,就当是个过路的,而一开始也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海鬼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海里的海鬼的数量猛的增多起来,一直相安无事的平衡也开始逐渐不稳定了。
以前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海鬼只会远远地飘在海上,偶尔飘到了渔船的附近,也只是为了讨点香火,只要渔民点香火给他们,他们就会自己离开,甚至还会帮上渔民一把。
那时候,不少渔民还巴不得海鬼上来讨个香火,因为在海鬼的帮助下,他们的收成可以翻上好几番!
但是,这种平衡倾斜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海鬼靠近自己的渔船了。
因为现在的海鬼越发地嚣张,经常成群结队地在海上飘荡着,只要一看见渔船,就一定会上前去讨要香火,可是渔船怎么能是货船?哪能带上满满的一舱香火出海?
老是得不到香火的海鬼自然要恼怒了,一回两回得不到就已经怒不可遏,加上渔民那越发不善的眼神,矛盾冲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渔民也是为难,不给的话,海鬼就要闹事,就算给了,一批接着一批,一旦香火分配不够,那些海鬼就会掀起海浪影响收成,甚至有狠的,直接刮起数丈的海浪打翻渔船!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这还让人怎么过日子?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就知道,这些海鬼是喂不饱的,但奈何有力没处使,毕竟鬼又不是人,自己就算甩出了一膀的气力,也就当打在了空气上。
所以,李家村的渔民只好打算放弃掉一些渔业,只在浅海打打鱼,凑合地过过日子。
也好在李家村靠山,可以打点野味凑合,于是一部分村民就开始上山打猎,日子虽然没有打鱼那时候过得好,但好在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出海。
时间一长,那些海鬼就因为得不到渔民的香火而愤怒了,但他们刚一靠近浅海,那些眼尖的渔民就已经游回到海岸上,而在浅海里面,海鬼又刮不起大浪,只能看着一脸自得的渔民阴狠地生着闷气。
但是还有一些海鬼的实力则足够强大,试探了一番之后,了解到这些渔民以为海鬼都上不了岸、进不了村,于是在村子里面就放松了对海鬼警惕,所以那些实力够强的海鬼就悄悄沿着河道进村,趁那些孩童在河里玩耍的时候,一把拖入河里,带回到大海中去,和众多海鬼瓜分着孩童的血肉之精。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村里人,村里人自然气的一个个要跟海鬼决一死战!但是还是最初的问题,他们这些人奈何不了海鬼,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很快,村子里就将河岸用篱笆围了起来,一家家看紧了小孩,都不准小孩子出门,那些海鬼见没有小孩来到河岸,便打起了大人的主意。
被海鬼扑捉大人得手一两次后,李家村直接封起了河道,把河都给填平了,但耐不住地下还有暗河,就这样,双方打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明明是一个人口昌盛的村子,在白天却经常看不到路上有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开始习惯躲在了家里,过着憋屈的生活。
可是奈何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海鬼可以伤到他们,他们却伤不到海鬼。
整个村子就这样闹得人心惶惶,无心再过生活,一个个都躲在家里数着家里的余粮度日,食物不够了,才结队上山打点野味,多余的就晒起来当干粮,继续闭门在家。
海鬼得不到活人的血肉之精,也得不到香火的给养,自然也是按耐不住了,于是开始联手施法,令李家村整天阴云密布,不能晒干粮,又时不时地令李家村大雨瓢泼,令这些村民苦不堪言。
看着门外的大雨连下了数日,李家村的老村长心急如焚,一想到老祖宗创下这片基业时的不易,不由地觉得愧对后山上看着李家村的列祖列宗,于是让自己的儿子敲起的号锣,召集村里的一干青壮在村头集合,一阵愤怒的讨论之后,所有人都准备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