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就会明白,武大郎开店挑选侏儒当员工,这是很有科学眼光。万一请到西门庆之类风流人物,就算炊饼店生意搞的再红火,那还不是瞎起劲?当心老板娘都要跳槽!
就这么着,出乎吴起意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新的总经理名叫田文。
对此,吴起很有意见。文侯时期创下的辉煌业绩哪一点没有他吴起的汗马功劳?吴起可是个直肠子,有话绝不能藏着掖着憋着,有屁也就当面放,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这次选丞相,吴起没份儿,心头未免有些失落和郁闷。
他到中央开会时候,趁着酒劲找到田丞相,说:“咱俩比比谁的功劳大,可以吗?”
田文一见,明白是砸场子来了。于是微笑道:“当然可以啊!”
“统率三军,让将士用命,威震敌胆而不敢犯境,你我谁强?”
“不用说,我不如你。”田丞相很是淡定,毫不掩饰。
“治理百官,怜爱万民,使府库充实……这方面你我谁更优秀?”
“我也不如你。”田丞相还是镇定自若,毫不掩饰。
“镇守西河,让秦兵不敢东向,使韩、赵俯首宾服,你我哪个强?”
“那我更不如你了。”田文既然当得起宰相,自然也非泛泛之辈。
可以看出来,为了官阶、级别的事儿,引发的“阶级”斗争很激烈哦!
吴起于是说:“既然如此,您的官位为什么比我高呢?”
田文坦然自若解释说:“吴起同志,眼下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此时此刻,要找一位能够协调内外、巩固中央的人做宰相,你我谁更合适些?”
吴起默默思量好一阵,才承认说:“您比较合适。”
田文于是说:“OK,这就是我官阶比你高的原因。”
吴起这才想通了,“拜相组阁”这个事情,不是一个奖品,也不该是谁的功劳大谁去当;谁较合适谁担任,这才是正常的任职状态。职务和俸禄爵位如能分开计算,也许较科学。
也好,他当就他当呗,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吴起是个耿直人,吃亏吃在明处,只要把话说开也还是能够接受。嘿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好欺负的。
官场决定战场
话说秦国失去河西战略要地后,其安全受到比较严重的威胁。
经过数年的准备,秦国于周安王元年(公元前401年)开始首次反攻魏国;公元前393年,再次与魏国战于“汪”。汪这个地方,位于今陕西澄城境内。
澄城乃是黄河流域的古老县份,地势北高南低,四条河川把全县划为“三梁一原”;前拱原阜后依山陇,地形复杂,地理位置险要,是历代屯兵御敌的战略要地。
西河郡守吴起,自然也有在这一带屯兵嘛。
这时候,整个国际形势日益趋向动荡不安。
我们可以看出来,古代的国际社会其实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某一个地区成为热点,其他地方基本上都会动荡起来。反过来看也是如此,秦国人之所以频频动作,实际上也是因为有机可乘嘛。
反正,只要有某个地方发生动乱或事变,战争之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大家都在伺机而动嘛。接下来,楚国为了与韩国争夺郑国的榆关,开始出兵攻击韩国;魏国则闻风而动,打着国际主义的旗号,乘机联合赵、韩。
三晋合兵,南下越过黄河,在大梁大败楚军,接着乘胜追至榆关又进行一场血拼,再次打败楚军,差点儿还把榆关一并夺下来。
楚被三晋打败后,魏国趁机一举占领了大梁一带,随后又进一步占领襄陵(今河南睢县)等城邑,并顺势对残余楚军进行清剿,企图向楚国腹地挺进。
楚国朝堂,陷入一片震恐。楚悼王派遣使臣向三晋求和,魏、赵、韩方面拒不退兵。见好就收?偏不,除恶务尽!
楚悼王无可奈何,只好派使臣前往齐国临淄,希望齐相田和能够插手中原战事,协助楚国共谋三晋,减轻自己的战争压力。与之同时,另派人载着财物、珍宝赶赴秦国,贿赂秦惠公,请求秦国出面斡旋。
秦惠公收下贿赂,二话不说直接派兵攻打韩国地盘,攻取宜阳六座城池。
魏武侯见后院起火,只得放松对楚国紧逼,回头协助韩军反攻,直扑秦军主力,与之大战于武城--双方不分胜负,各有所得:秦国控制今河南灵宝东北的函谷关,加强防卫;吴起则在函谷关东北的陕地设置陕县(今河南三门峡西旧陕县),密切监视秦军动向。
连锁反应的结果是:在楚国,早在楚惠王时灭掉的陈、蔡两国乘机死灰复燃起来,他们开始宣布复国;在东方齐国,丞相田和眼瞅着国际社会乱成一锅粥,趁此良机召开“记者招待会”,借口齐康公沉溺酒色不理朝政,把他废为庶人,放逐到一个海岛上去。
实际上,齐康公姜贷蜷缩在君位上,十几年如一日,过的是一种很难堪的日子。名义上的一把手,事实上的傀儡哩。
家事国事天下事,一开始就已经没他啥事。反正,里里外外都是宰相田和说了算数,想要参政议政,想要关心国家大事,几乎门都没有窗都没有,呆一边凉快去就是。
姜贷也就只能假装逍遥自在找快活:革命的小酒天天醉,你想好好工作也不对。于是,田丞相就大肆制造舆论,说齐康公同志一贯沉溺酒色,只会酗酒和调戏妇女,对革命工作和群众疾苦漠不关心。
“迁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之后,田和宣布由自己代理齐国国君,和平接管齐国的全部地盘和家当,国都也仍设在临淄。这就是史书上说的“田氏代齐”事件。
这时,正好有楚王的使臣前来临淄请求齐国援手;齐国新主人图谋在中原开拓,就在三晋与楚国争斗进入尾声时,已经自行宣布代理“齐国国君”的田和率军攻打驻防襄陵的魏军,并成功地占据襄陵城。
在西边,秦军马不停蹄。武城之战第二年,秦国再次调集五十万大军,在魏国占据的阴晋城外布下营垒,决心一鼓作气夺回阴晋。阴晋这个地方,就在现今华阴市东部呗。
目前的华阴是个县级市,位于关中平原东部,处秦晋豫三省结合地带,西距西安120公里,东距洛阳230公里,南依秦岭,北临渭水。国家级风景名胜--西岳华山就座落这儿。凭着军盲感觉,从华阴到西安确实是一马平川哩。
春秋时期,晋国在此设置阴晋邑;魏国占领西河后就在这一带开始筑起长城,设置成县。长城之东侧属魏国,西则属秦。可以想见嘛,两边是鸡犬之声相闻……想起来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说奇怪嘛,其实倒也不怎么奇怪:香港回归前,不也有“中英街”么?柏林墙拆掉之前,人家德国不也分成东德和西德的么?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儿!
但是,秦国人显然无法接受这么个现实。
为此秦简公年纪轻轻的,就被活活气死了;儿子秦惠公,也是屡败屡战,不把魏国人赶走,心里不踏实,连吃饭都不香、睡觉也老做恶梦哩。所以嘛,这次是下了大本钱,集结五十万大军倾巢出动,誓与魏人决一雌雄。
老秦人从几百公里外的雍城那边出发,人喊马嘶像赶庙会似的,一路上尘头滚滚;为了自我激发斗志,秦军将士时不时喊几声类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口号,誓言要与魏军拼老命。
像所有极端分子一样,自己欺凌别人是天经地义,一旦意识到被人欺负的时候,却绝对无法忍受,觉得老天爷的确太不够公道,不惜代价进行殊死反击,不死不休。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不获全胜决不下战场!
四两拨千斤的战争艺术
夺取西河后,吴起就料想到迟早会有一天要与秦国展开大战。对此,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从结束伐中山之役回到西河担任郡守开始,他就提出创建“武卒”的设想,训练一支由职业化军人组成的精锐部队。
魏武卒在吴起一手调教下,终于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这些年,尽管在西河地面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战争,但对魏国而言战争始终存在;魏武卒像轮训似的,活跃在各个战场上。所以,驻守西河郡的武装部队,一直保持高昂士气。
尤其最近三年,每逢有重大战事结束,吴老总都要请国君魏武侯前来举行庆功宴并发表重要讲话,使立上功者坐前排,使用金、银、铜等贵重餐具,猪、牛、羊三牲皆全;立次功者坐中排,贵重餐具适当减少;无功者坐后排,不得用贵重餐具。
宴会结束后,还要在大门外论功赏赐有功者父母妻子家属。对死难将士家属,每年都派使者慰问,赏赐他们的父母,以示不忘先烈的丰功伟绩。
因为军功跟待遇挂钩,这次一听说秦国人要打过来,魏军中有数万士兵在接到战争动员之前,就自行穿戴甲胄要求作战。真是自古如此,亏本生意没人愿意做,杀头的买卖代不乏人--恐怕以后也如此。
面对这次秦军大规模进攻,魏国方面除了当地驻军,吴起另外打“无线电报”请求魏武侯增派五万名没有立过战功的步兵。武侯立刻同意,并加派战车百乘、骑兵三千人星夜出发,紧急驰援西河战线。
战前一天,吴起向三军发布讲话:同志们,西边的秦国鬼子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魏国将士高呼:打败秦人,保家卫国!打败秦人,保家卫国!
其实,现代人知道,思想武装是非常重要的,古代的吴起也同样认识到这一点:让全体将士直着嗓子不断呼喊口号--将会使人很快进入忘我的境界,大脑开始麻痹,热血开始沸腾,力量开始涌动……所谓洗脑,根本就是简单的事情,也与邪教差不多,拆穿了并没有多么神秘的。几句符咒一念,灌上几口迷魂汤,要钱要命,举起双手奉献。
人类的头脑既复杂又单纯,但凡有心机的各类骗子屡屡容易得手。鼓动,将会产生巨大的狂热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使用不当,或者被某些野心家利用,将比洪水猛兽的破坏作用还可怕。
发动群众搞什么“运动”,实际上是一柄双刃剑:建设或许效率不高,进行捣乱和破坏,那绝对是洪流滚滚、势不可挡的。
最后,吴老总发布命令: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瞧这意思,单单打胜仗还不算本事,要把鬼子的坦克车、千里马、人口都抢过来!
吴起率领魏军,在阴晋向秦军发起反击。
阴晋在华山的东峰和北峰之间,就地理形势而言,属于易守难攻。
秦军在阴晋城外布下营垒,用五十万大军团团围困。他们用生牛皮围成四面的小屋,类似可移动的车,中间可运土以及人,在阴晋城外垒起了土山,然后往城里面射箭,或用钩钩住城墙,兵卒攀援而上……阴晋城内,魏国守军苦苦支撑。
这可真是场无比惨烈的消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