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业青年孙膑被大学同学庞涓骗进“老鼠窝”做非法传销,搜光全部血本,连身份证也缴掉,动用私刑给打个半死--膝盖挖了,腿也瘸了,脸蛋刻上字,给废了。
孙膑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归咎到一点,那就是不管是谁,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换个地方发展,是否会更好
魏国如期迁都,迁到领土东部的大梁。用今天的话描述,就是将都城从山西夏县搬到河南开封去。显而易见的,由于近几年国际形势急剧恶化,地处河东的魏都安邑再也不那么安逸,甚至于变得相当危险。
世事如棋,瞬息万变。
上年,魏军在浍水北岸战胜韩、赵军队后,攻取赵都邯郸东面的列人(今河北肥乡东北)和肥两个地方,造成对赵国的严重威胁。也就是说,魏国处于比较有利的形势。可是,紧接着与秦军在少梁会战失败后,一切都发生逆转。
前些年安邑之围、石门之败的惨痛事件,都还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
魏国当局突然发现,地处河东的都城安邑已受三国势力威胁之下,如果赵、韩联合攻魏,再加上秦的进攻,形势就将岌岌可危,危如累卵呵。
迁都于是成了当务之急。
好在,三十年前(公元前391年),魏就从楚国人手里夺取了大梁,在东方的黄河南岸占领了一大片土地--而且是令人垂涎的中原地区。
要知道呀:如今郑州附近的新郑以及开封、洛阳,在早期历史上都是啥概念?那就是争名的“朝”和逐利的“市”呵,那就是华夏文明的热土发祥地,那就是现在的珠三角、长三角呗。
所以早在魏罃夺位成功之初,就有意思要搬迁大梁;他下令调集农民工和各种能工巧匠,开始兴建营造大梁城,要把它搞成中原最大最牢靠的战斗堡垒。据材料说,魏罃与兄弟争座位时,最后就是从大梁发兵“袭杀”了公仲缓。
如此说来,大梁还是他革命成功的摇篮哩。
于是,魏国当局主动提议,把自己的榆次和阳邑送给赵,换取赵的泫氏;赵国有鉴于自己的旧都中牟突入魏境,防守起来也不那么容易,所以干脆送给魏,换回魏国之繁阳(今河南内黄西北)和浮水一带。
等魏罃把全部瓶瓶罐罐、祖上积聚的各种古董宝贝,自己的大小老婆和儿子女儿、中央干部等……通过马车载大船运,水陆并进,逐一搬到大梁的新家,安顿妥当后,整个魏国上下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迁都大梁后,国际形势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各国间拉拢盟国的活动空前活跃起来。就在迁都这年,魏惠王曾和韩昭侯在巫沙(今河南荥阳北)相会。除了修好关系,实际上也在作交换土地的谈判。
几年后,韩派使者把突入到魏国境内的平丘(今河南封丘东)、户牖(今河南兰考北)、首垣(今河南长垣东北)送给魏国,要求交换魏之鹿地。等到魏以土地与韩交换时,魏又从韩取得通过太行山的交通要道轵道(在今河南济源西北)和郑鹿(即白马口,今河南浚县东南)。
换地虽然是自愿的,但利益交换的时候,魏国还是施加了一些压力,甚至也动用了一些阴谋手腕。最终,使得魏在中原的大片土地连成一块,造成十分有利的形势。
实际上,魏国和韩国在私下里另有一个换地阴谋。
西周得知后,忙派樊馀出使楚国,进行外交斡旋。
樊馀跟楚(宣)王说:“周国要完蛋了。”
楚王满脸笑容,乐哈哈问:“那怎么会呢?”
樊馀于是耐心分析,告诉心宽体胖的楚宣王--韩、魏交换领土,表面上韩赚了两个县、魏将赔两个县。但是魏国做赔本生意有个险恶用心,蓄意把东、西二周领地全部给包裹进去,那可比两个县大许多了,而且还有周王的九鼎在那儿搁着嘞。
换一个角度说,大王您就更容易明白,魏拥有南阳、郑地、三川而把二周包圆了,则楚方城之外危;韩兼两上党以临赵,即赵羊肠以上危。这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嘛。
“如果这个交易得逞,”樊馀告诉楚王,“则是楚、赵皆轻。”
楚王那张胖脸吓得大惊失色,挥汗如雨,忙派人与赵联手进行国际干预。
樊馀下一帖虎狼药,决计让魏、韩两个坏家伙的鬼胎流产。
魏罃已想好,坐稳中原才是真正的千年王霸事业。因此,当初规划大梁城他是费了不少心机,也是不惜血本的。大梁不但城大墙高沟深,且距黄河、济水较近,外围拥有辽阔的水网地带,水道四通八达。
迁进大梁城不久,他又组织大批人力在附近开凿人工运河--有名的鸿沟。如此一来,大梁城水路交通十分便捷,雄踞中原腹心地带,东边的宋和西边的韩,全非其对手。
水网运河既是补给的交通大动脉,又与坚固的城池共同构筑成刚柔相济的纵深防御体系。任何来犯之敌,面对这么座新兴的繁盛大都市,都将无可奈何。真的不吹牛。
现在,魏国可以安安心心跟四邻八舍周旋矣。
真正的国宝是什么
最初的几年,各国的国际外交都显得十分频繁活跃。魏罃跟赵成侯先后在葛孽(今河北肥乡西南)、鄗城两次相会;此外,魏国包围韩的宅阳,迫使韩昭侯跟魏惠王在巫沙结盟。
魏国对韩、宋、鲁、卫等国施加压力,鲁共侯(或作鲁恭侯)、宋桓侯、卫成侯、韩昭侯都入魏朝见魏惠王;魏国以此方式,竭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与此同时,赵国也不甘落后,赵成侯和齐威王、宋桓侯在平陆(今山东汶上北)相会,又和燕文公在阿相会。
大小国家之间,自愿或不自愿的,都分头签订邻里守望相助式的盟约。
就这样,国家集团逐步成型,古代的“北约”、“华约”等新鲜出炉。
公元前355年深秋,魏罃主动邀约齐国领导人田因齐,在两国交界处搞打猎活动。双方见见面聊聊天增进些个人友谊,另外也相当于魏齐两国举办秋季大型实兵实弹“联合演习”,不针对第三方,威慑一下“三股势力”之类。
据历史书记载,在演习间隙,魏罃可能比较无聊,想到自己日常赏玩过的许多金珠宝贝之类,随口问道:“我的元首,你们齐国都有些什么国宝?”
即位时间不很长,且较为年轻的田因齐,面对如狼似虎的大国领袖问出此等“八婆式”问题,一时捉摸不透对方心思,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回应:
“没有哇。”
魏罃若无其事,又不无夸耀之意,说:“呵!那太糟耶。我破烂国(敝国)虽好小,可还有十颗鹌鹑蛋大小的巨无霸珍珠,光泽夺目,足以照亮前后各十二辆车子。齐国是一个大国,难道真滴没有一样东西拿得出手么?”
“哦,我对‘国宝’定义,跟您有点儿不同。”菜鸟田因齐立马翻车,开始反唇相讥。
他侃侃而谈:您看哦,俺政府高官中有位檀子先生。他镇守南部边城,楚国根本不敢进犯,泗水流域十二个封国国君都来齐国朝见。
田朌先生镇守高唐,赵国人不敢到黄河捕鱼。
黔夫先生,镇守徐州(河北省大城县),燕国人在北门焚香祈祷,赵国人在西门焚香祈祷--请求准许他们移民到齐国乐土,最后出于人道主义只好收容七千余家。
还有一位种首先生任警察总监,负责维持社会秩序,是两抢分子和三只手(掱手)们的克星,使齐国人民安居乐业,道不拾遗。
田因齐说:“哈,这四位先生光芒照亮千里,岂止照亮二十四辆车子而已。他们才是我的国宝!”
两只牛皮灯笼在互相比亮,结果老牛皮败给新牛皮。
魏罃嗒然若失。他心里不是滋味,直骂:“娘希匹!”
齐、魏刚刚举办完打猎外交,那个魏罃同志又马不停蹄转场到西河的杜平(今陕西省澄城县),与秦国领袖嬴渠梁举行国家元首会议。
这一次,双方都更牛,居然“约定”下一年,就在杜平附近的元里比试武功。这一比试嘛,照《水浒传》的腔调说法:有分教,霎时引爆战国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
冲动是魔鬼
大战序幕先从秦、魏之间揭开,地点就在今陕西澄城县南部,当时当地叫元里。
作战经过不具体细说,结果是这样的:魏军战败,牺牲七千多将士;秦军再度占领少梁,该地方位于现在陕西韩城的西南,当年公叔痤就是在此战败被俘。这使人突然想起,CCTV“探索发现”栏目播放过,附近农民在该处土墩上取土,突然挖出大量古代骸骨,据专家推测是战死的古人留下的。
依稀记得那地方就在黄河岸边,从电视画面看,一块荒芜的土梁而已。
给人的想法是,史书记载与考古挖掘似乎还能对上号。
当然啦,挖出来的古遗骨是否就是公元前362年战斗中死去的魏军将士,咱不知道。
魏国在西边与秦国发生元里一战,很快告一段落。
可是,魏国的东边却由此引爆了另一场战争:远在邯郸的赵国当局,趁着魏军与西方秦国打仗,赶紧派出部队攻击卫国都城濮阳--这是魏的卫星国,老赵家一直惦记着哩。
前面提到过,为春秋遗留下来的这个老朽卫国,魏赵之间大动干戈,都兴兵打过好几次了。魏方心情咱不难理解,自家马仔给人欺负必须出手相救,否则这个老大也就里子面子全丢失,没法混世界。
可是北方的赵国,远迢迢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非要南下攻击卫国不可呢?
史料上没有交代。但是研究一下地图,从国际地理环境的位置来看,似乎可以看出一些比较隐秘的理由。当年三家分晋时侯,分的是春秋五霸晋文公遗留下来的国土;虽然霸主名声赫赫,但是晋国势力老早就被楚子赶回黄河北岸了。
如今呢,魏国与韩国,都把自己首都搬到黄河南岸,占了中原广大区域。
追根究底,都还是由于当年韩、赵、魏三家同心合力,打跑楚国霸权势力--大梁就是那时期得到嘛。魏家仗着当时胳膊粗拳头大,非但得了大梁,而且还控制了黄河南岸西边的郑国、东边的卫国,把它们一股脑儿都纳入自己势力范围内。
后来,韩国倚仗地缘优势,乘着那年魏国与楚国在榆关打仗之机,出手一家伙灭了郑国,造成既有事实,终于让自己在中原落地生根。从此以后,远在邯郸的赵国当局就落下一个解不开的巨大心结:我们赵国也必须拿下那个卫国!
正如三兄弟分家过日子,眼瞅着魏老大、韩老三都在河南盖了新房子,我赵老二如果不能同样也搞一幢,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呐。偏偏姓魏的,只顾自己痛快,把卫国那块“空基”也当作自留地了。
为了卫国的破事,老魏与老赵两家大打出手、打了又打,其实是争“宅基地”。这心情,大家该都能理解了吧?
双方理直气壮,事关切身利益根本都不容商量。赵国一如既往,只要有机会就不假思索出兵攻卫,这回魏家到西边跟秦国打仗,老赵认定又是个天赐良机马上袭击卫国,抢占了濮阳城郊的富丘、漆等地。
魏军在西边刚刚受挫折,赵军却趁机打击魏的卫星国;这下子,恼羞成怒的魏罃感到很受冒犯,马上集结河北八万精锐部队交给大将庞涓,决心把晦气、怨气和怒气通通倾泻到赵国头上。
就这样子,魏国大将军庞涓同学闪亮登场了。
大学同学会跟你玩阴的
魏将庞涓是西河人士,也就是从当年吴起扬名立万那个地方走出来。关于庞将军的身世暂时不很清楚,有人说是平头老百姓出身--不是贵族子弟,然而似乎也不是贫下中农那种家庭的孩子。
因为太史公有记载,庞涓与齐国阿鄄一带一个叫孙膑的人曾一起学过兵法;还有一些史料则讲得更具体,是河北淇县苍茫的云梦山中一所民办大学--鬼谷子大学的高材生。据说,孙、庞两人是同班同学,兵法方面都表现出不俗的天赋,彼此结下了深厚友谊。
庞涓同学毕业后,按捺不住建功立业的狂热心理,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笔试和面试都顺利过关,庞涓很快成了魏军的中层干部。那时候,魏国文臣武将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正逢人才断档之际,国家霸权主义也处于比较艰难的时刻,有才的庞涓便脱颖而出,并得到第三代领导核心魏罃的赏识,被聘作将军,成为“方面军”的负责人。
在不停的战争中,庞涓曾向北占领了赵国两座城,然后又挥师迫使韩国与魏结盟,接着对宋、鲁、卫等小国进行军事恫吓,有力地配合了外交战线的斗争。这一切使庞涓迅速走红,成为魏国着名的年轻将领,最后出任(海陆空)三军总司令。
到公叔痤死后,魏国国内几乎已无人能挑战庞涓的军事权威。
幸运的庞涓前程似锦,沐浴在春风中,十分得意哩。
这人一得意,就难免有许多想法:有人喜欢在故旧朋友面前显摆,有人则相反--希望所有微贱时认识的人通通消失,免得那些家伙在人前背后说自己的闲话呗。不过,庞涓则另有盘算。
他打算把老同学孙膑招呼到身边来,没有多少明确理由,反正就想这么做嘛。
其实,庞涓知道自己很优秀,因此也很自负;与所有自负的家伙差不多,他内心不容许有与他一样优秀的人存在--孙膑就是一个。好同学好朋友孙膑,与他庞涓相比既没有自己帅、也没有自己那么潇洒大方和热情洋溢善于周旋应酬,几乎没什么值得嫉妒的。
可自负的庞涓,内心却情不自禁强烈感到孙膑那个书呆子很有一些军事才华--甚至于超过自己。这种自卑感使得庞涓极不自在,但他却本能地不是设法回避,偏要把孙膑弄到身边来,以便时时刻刻能够压着对方、赢过对方。
有一种心胸,叫作偏狭;有一种心理,叫做阴险。
于是,庞涓找个机会向国君魏罃推荐自己的齐国同学孙膑,说孙膑之军事才能恐怕不在我庞涓之下等等,而且与我本人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如果君主能得此人,魏国的王霸事业将会更有希望!
魏罃两眼放光,又惊又喜--惊的是齐国佬居然也有那么优秀的人才呀,喜的是庞将军非但才华出众而且忠心耿耿心底无私,素质之高天下罕见哩!
于是魏主席备足厚礼,派使者前往云梦山中的鬼谷子大学,邀请那个还在“硕、博连读”的孙膑出山。庞涓也修书一封,大意说:我回魏国后混得相当不错,魏侯求贤若渴,愚弟我也竭力推荐仁兄大才。请你也来魏国谋发展吧,咱兄弟共享荣华富贵,岂不痛快?
信中称兄道弟,透着无限的亲切,其实庞涓年龄应该大于孙膑的。
据司马迁《史记》记载,孙膑乃名人之后--是大兵法家孙武的后代。祖宗是着名军事家,肯定有基因遗传啊!尽管孙膑在战争谋略方面很能动脑筋,称得上足智多谋,可在日常生活中却是个坦率天真几乎有些幼稚的人,更谈不上城府深沉什么。
面对同窗好友盛情相邀,孙膑完全信以为真,于是欣欣然随使者来到魏都大梁。
孙膑到大梁后先去将军府看望庞涓,并住在他府上;孙膑就此落入无形的魔掌中,而且浑然不觉。据砖家考证,国君魏罃曾有意直接拜孙膑为军师。
庞涓非常巧妙说:先考核一下,以示慎重、让人服气。
魏王听罢,越加满意庞涓“大公无私”的处世为人,自然欣然同意嘛。
于是,魏王要试验一下孙膑的才能,在演武场让孙庞二人表演阵法。庞涓之阵,孙膑一眼就能看懂,并指出如何攻破。而孙膑排成一阵,庞涓却茫然不识。
庞涓假装上厕所嘘嘘,偷偷问孙膑,孙膑毫无保留告诉了他。
抄到答案后的庞将军赶忙走到魏侯面前,现买现卖侃侃而谈:“这个叫八门阵,其阵式特点是:薄中厚方、斗一守二,还可以中途变为长蛇阵。”待孙膑布置完毕来到国君面前,所汇报介绍的自然与刚才庞涓所说差不多。
“二卿之才不分伯仲,并称杰出,真是魏国大幸!”魏领导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