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房内又不知何来鹦鹉声啼,道是“姑娘美人儿”,如此反复叫了好几遍,惹得刘娥禁不住微微含笑,抬头看那鸟时,只见它被束梁上笼中,五彩斑斓。
刘娥细细看着这只鹦鹉,不禁手去撩动起它来,又道:“如此可爱的鹦鹉,不知叫什么名字?”
“它叫啼瑛。姐姐要是喜欢,这只鹦鹉就赠与姐姐了。”
“自从住进王府,奴也时常感叹其中寂寞,如今有了啼瑛作伴,可消解我忧愁了。”说完,又谢过了王爷。
“姑娘可知它为何会啼刚才那句?”赵元休一同陪着她看着这只鹦鹉。
“这却不知了,许是这画上女子也常来殿下此处罢!”刘娥随意揣测道。
“这只鹦鹉原是不会说话的,自从我将这画作完,正巧被它瞧见,竟然意外学得了这一句。”赵元休笑着答道。
刘娥再细细看这幅画时,愈发觉得画上女子形同真人,栩栩如生,道:“也不知是何方女子有此福气能得殿下垂青,看她眉目娇羞,果然算是天仙。”
“姐姐细看这画上姑娘像谁?”赵元休又强调了这一句。
刘娥又看了这幅画,看这画上女子起舞身姿,好似有些像自己那日后湖亭下所作之舞,但为免嫌疑,又不好说出口,只问道:“这画上女子人间少有,倒是奴孤陋寡闻了。”
赵元休将画取了下来,放在了书桌上,同刘娥一道看着,道:“姐姐不觉得这画上女子有些相仿伊人么?”
“王爷生在帝王之家,定是阅人无数,奴却真真不知这画上人物。”
“此人姑娘认识。”
“哦?”刘娥有些好奇,却又想不起来,又问:“但不知这姑娘现在何处?”
“她如今就在这屋内。”
刘娥环顾了这屋子,却又发现书斋里除却王爷与她,并无一人。此时再转念一想,才明白他所指何人,一时竟恼了,道:“好个天潢贵胄的帝王之子,竟这般不学无术,敢是学得凡夫俗子,偷画女儿容貌!”
赵元休笑道:“那日见姑娘月下起舞,却遗憾不曾记得多少,零星记得些舞姿,这便回头画了下来,不过画作完时,竟能让鹦鹉学舌,可见姑娘美貌非常人能及。”
刘娥听后,倍觉尴尬,自知无颜立足,掼下了这幅画,怨道:“女儿家以德言工容为上,不想今却被王爷如此羞辱,真真可恼!”
赵元休依旧戏弄着她,道:“姑娘美貌,恐怕是天下最好的画师也不能做出了,小王不过也摹得了其中两分神韵。”
刘娥一听,更加羞了,立刻戴上了面纱,也不顾他是什么王爷、皇子,丢下了他,自己则跑回了筹鸾院。
赵元休也知道她有所动心,只是碍于情面伦常,才不敢多言,看她这般娇羞模样,什么也不顾,也觉她为人女子四德①不忘,亦可为人表率,不类宫中女子去尔虞我诈,其生性纯良,更是见之稀少。
却说刘娥回到了筹鸾院里,想起了鹦鹉未曾取回,本想再回头去取,又不好意思前往,只好作罢。
不多时,那竺莫却又奉命前来,将一笼鹦鹉送与了刘娥。
正好秀芳进来瞧见,借此打趣道:“这王爷倒也有趣,竟派人专程送了只鹦鹉来!”
而竺莫与秀芳哪里晓得这鹦鹉的来历,也均不知其中意思。刘娥打量着这只鹦鹉上下,正是书房里的那只啼瑛,才明白王爷的一番苦心。一面让秀芳去将鹦鹉挂起,一面又让竺莫回去替自己谢过王爷,自己却趴在桌上想着些事情有些出神。
秀芳寻了钩子,将鹦鹉挂在了梁上,再来见刘娥时,见她神思倦怠,则轻轻推了推她,问道:“怎么了?”
刘娥这才回过神来,见着秀芳,眼里却是茫然,问道:“姐姐说什么呢?”
秀芳倒了口水喝下,才道:“我才问你呢,自你从王爷那处回来便魂不守舍,究竟是怎的?莫非那王爷相貌奇丑,吓着你了?还是那王爷就是一糊涂官,不肯与你做主?”
刘娥都摇了摇头。
这让秀芳更加怀疑,愈发想解开这其中谜团,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刘娥越听他问,心里越烦,也不答话,也不言语,弄得秀芳更添尴尬。
此后数日,竺莫虽也时常奉王爷之命前来请刘娥过去,都被刘娥拒了,几日里,不过是在筹鸾院里望着天空发呆,就是在屋子里弄着笔墨乱画着,多日也未鲜少见着秀芳,若是不知道的,只道是她们两个就此生疏了。而之前其他三个姑娘,又被王爷迁了出去,别院而居,弄得刘娥好不自在。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这日上午,刘娥闲来无事,又取了笔墨与纸张,在屋内窗内作画,一幅画的是韩王赵元休,倒也顺笔画完;一幅则画的是丁谓容貌,涂涂改改了数次,却终究画不就其中神色,心里愈发烦躁,将这幅画揉做了纸团丢弃了。
“怎么?你这么个人儿,怎的与画置气?”秀芳不知何时到了刘娥身边,只听她笑着拿刘娥寻起了开心。
秀芳这突然地一声,倒把刘娥吓得不轻,只听刘娥嗔怪道:“哪来爱嚼舌根的,倒吓坏我!”
“怎生我就不能见你作画了?那画上一个是丁谓,只是这另一个又是何人?”秀芳故意问道。
刘娥想起前日之事,有些羞了,也并未回答,只说:“你管他作甚?不过是我臆造之人罢了。”
“臆造之人?我看倒是未必!看这公子神情,倒有些像你那日所救的公子。”秀芳句句旁敲侧击。
刘娥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却故意问道:“是谁?”
“是谁?”秀芳重了一遍她的话,又佯装生气,指责道:“我道你是个怎样的大家闺秀,不想私下里却与这公子厮混,别的倒也罢了,竟用些狐媚妖术勾引了他!”
刘娥强装镇静,驳了她一句:“我还未说你呢,几日不见你人影,都去哪了?”
“我实非要紧,不过你那画上男子是谁且先与我说个明白!”
刘娥见她步步紧逼,道:“他是谁,你且与我猜猜罢!”
秀芳心里暗暗一笑,才答了一句,她这番回答,却着实让刘娥深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