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辇上,喜鱼这才想到要以什么理由去拜访柴御正。
紫微宫中的白泽像只有云归殿门前有,第一次见时,喜鱼以为是柴御正怕暴殄天物才对前朝遗迹如此怜惜,而今看来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
如果玉玺真的在云归殿的话,自己要如何向柴御正说明呢?或者柴御正本身就是他们的人?
通往云归殿的小路还如以往一样清静无人,野草漫坡,只是此时看来却是满眼的诡异与不安,仿佛每一个幽暗的草丛背后,都伏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只只阴郁的眼睛在枝叶的缝隙中闪烁……
喜鱼不敢多想,命宫人抬步辇快点穿过草木茂盛的小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在这一行人身上,如同斑斑点点发光的落英散在她们身上,因她们匆匆离开,被无情地抛洒在青苔之上。
由于有宫人先行前来禀报,柴御正得知喜鱼要来,便命人将浮图梅剪下几枝插瓶放在正殿书案之上。自己重新梳洗打扮,换了新的礼衣与宫人等在殿门口。
喜鱼见柴御正站在殿门口等着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毕竟进宫要晚,她这样客气,反得显得自己骄纵了起来。喜鱼让宫人在离殿门口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来,自己下了辇步行往云归殿走去,走到殿前,喜鱼先深施一礼道:“劳姐姐久等,妹妹赔罪了。”
不知有多少年了,在皇宫里没有一个后宫的嫔妃对自己先施礼,柴御正还没来得及回礼,已经湿了眼眶。她为了掩饰赶紧低下头,回礼道:“华仪娘娘折杀我了。”
两人携手走进了殿门,云归殿中春意盎然,宫墙边上一株西府海棠正含芳吐丹,庭院中,紫云英、木槿、蔷薇、玉簪随风摇曳生姿,与上回来时萧索的情景大不相同,看来柴御正最近心情不像从前那般忧郁,面上也有些光彩泛出来。
在正殿坐好后,喜鱼道:“许久未来看姐姐,今日一见,姐姐似比过去气色好了许多,敢问是有喜事到来了吗?”
柴御正听罢笑意攀上眉梢:“这还要多谢华仪娘娘,每年我的旧疾犯了都似要夺了半条命一般,就算过去了,依然要缓个大半年。冬天时,华仪娘娘送来的铁皮风斗与天山雪莲正是医治我这顽疾的良药,不仅压制住了喘症,还让我精神也好了不少。说到这里,我真是不知如何回报。”
喜鱼听罢,笑一笑说:“不必这样客气,姐姐是福泽深厚之人,顽疾本就不会久留。”言罢端起青瓷茶盏饮了一口茶,觉得这里茶器虽不及沉泉殿,但茶的滋味却有异香,回味厚重而甘甜。
“姐姐这里的茶味道与别处不同,喝起来不似内侍省送来的?”
柴御正听罢说:“其实是内侍省送来的新茶,我只是将茶放入瓷坛中,埋入浮图梅树下一个月才拿出来喝,味道就不一样了。”说着,柴御正起身道:“内殿还有一罐,华仪娘娘不嫌弃的话请带回沉泉殿品尝吧。”说罢就往内殿走去。
喜鱼心想,这是一个机会,可是去内殿看一看,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柴御正见她进来,显示出亲近之意,心中十分高兴。便让她坐在书案旁边,喜鱼见她书案上有本书翻开放着,便随手拿起来,看到翻开的一页里面写的是一些茶器的介绍,在这些文字旁边还被人用朱色蝇头小楷写了批注。喜鱼看了心里想:“什么书让柴御正如此上心?”于是合上书看了一眼书面,只见书题为《通达茶观》,这个名字让她心头一振,因为这本书正是梁帝生前所著,也是本朝的禁书。
喜鱼赶紧把书放下,可是还是被柴御正看到了。柴御正脸色变得苍白,不安地拿着一个红木雕四君子的茶叶罐走向喜鱼,不知该说什么。
见此情景,喜鱼忙说:“谢谢姐姐美意,请姐姐到外殿为妹妹讲讲这茶的情状吧。”言罢,便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