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小太监一路上不停地叽叽喳喳,话里话外总是透露出贿赂的味道。别想反了,是这小太监想收取贿赂。
一路不上不住地说着类似什么时天大人才华横溢,相貌堂堂,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一定要好好提携他。然后又说什么如果御前没人帮时天大人说话,再好的珍珠都会被淹没……云云。
只差没从时天怀里掏钱了。这类小太监,因为御前,接触天子的时候就多了。平常许多不得势的官僚,就会奉送贿赂给他们,好让他们提前知道一点消息。当然,国家政务是不敢透露的,他们也不敢。可其他的许多就大有学问了。
小到天子今天心情如何,吃何,用何,大到天子当晚与谁共寝,赏谁罚谁……
至于能推测出多少来,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如果真让一个不成器的小官瞎猫碰上死耗子,做了一件让天子高兴的事,那他的前途就指日可待了。
当然,这种事情毕竟是少数。
总而言之,为了这种极小的事情,这类小太监腰包都是又鼓又涨的。可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目不斜视,对自己视若无睹。若不是真正的达官贵族,便是愣头青之辈。
再看时天一身虽不华丽,举手投足间自由一股傲意。这小太监把时天归于修真之流。
这类修真之流向来高傲得紧,对世俗往往不屑一顾,而他们所具有的莫大神通也是诸国向来大力拉拢的对象。只是修真之流往往需要的花费实在太大,一般王侯实在难以承受,只有类似邹国站在世界之巅的国家才承担得住。
于是这小太监马屁拍的更加用力,只希望时天能稍稍指点一二。
时天也不说破,怡然自得的享用着从天而降的马屁。
时天还是如此好好地观看了一番这王国景致,上次来御书房时因事情紧急,天色已暗,根本没空好好欣赏。
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花丛,湖泊里金鱼成群结对,争相抢着不远处几个王妃洒下的鱼食。如此看去,倒是一片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是这几个王妃是不是如表面上这般相处得好,就不为人知了。
走过一处石桥,迎面上来的便是一处空旷的地方,脚下大理石铺的整整齐齐。往中看去,御书房三个字挂在中央那一处宫殿前。
旁边是数个石坛,上面栽种着不知名的花。
小太监快步走上前去,对一个类似于领袖的太监轻轻说了几句,那领袖太监看了时天一眼,便推开御书房门,尖声道:“陛下,朱时天请旨求见。”
“哦,他来了吗?没错,是寡人叫他来的,宣他进来吧。”
领袖太监走出房门来,淡淡道:“进去吧。”
半个多月没见,邹天子似乎毫无变化,一如当晚俯首在桌上批改公文。
时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下了身,道:“时天觐见。”
邹天子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笑道:“真不知道你一个小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傲气,难道寡人真的不配你下跪吗?”
时天头也不抬,道:“陛下心胸广阔胜海,令时天佩服。因此刚才犹豫了一下。”
“哈哈!”邹天子笑得极为开心,“你这小家伙……行了,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免了那些礼数吧!”
时天却似乎没觉察到这是多大的荣耀,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连谢恩都忘了。
邹天子伸了个懒腰,毫无作为君王的自觉,响亮地打了个呵欠,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时天跟前,温和地道:“跟着我。”
说完邹天子就向门外走去,时天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站起身来跟在天子身后。只是邹天子的脚步似乎有些奇怪,他的每一个起脚,每一个落脚似乎包含了一种不为人知的节奏。时天踏的第一步,正是邹天子的两步之间。
时天很快地发现了这一点,他强迫着调整步调,与天子踏的一样。可过了没多久,时天走的又越加快了,又或者是邹天子走的慢了。时天的步子又踏在邹天子两步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步调。
这让人看了很难受的步伐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杀伐之味。
随着这阵脚步声,两人走到一片森林。
此时跟随着两人的还有那个领袖太监。
邹天子一挥手,道:“退下吧!”那名太监伏在地上慢慢向后退去。
森林顿时静了下来。风吹树叶,飒飒地声响,不远处不时响起一阵蛮兽的鸣叫,厮杀声。过了没多久,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了过来。
时天抬头偷看,发现邹天子双眼轻闭,脸上有一种安详的神情,似乎沉寂在了这片血腥之中。
“你在想什么?”邹天子忽然睁开眼,转头微笑道。
时天顿时一惊,又把脑袋垂下去。
邹天子轻轻笑道,“孤王知道,你一定在想这些皇家之人心里大都变态。上有小六那畜生,现有寡人。这类皇家之辈,大都变态得紧。”
时天脑袋垂得更低了,这类隐讳天子都敢直言,他倒是想说就说了,可是听了之后的自己呢?这种话又有谁敢接?
时天轻轻咬住了舌尖,连忙使自己镇静下来。天子当晚放过自己,按理来说他是不会对自己动杀机的,可难保他不会反悔。这类人物,出尔反尔谁又能把他如何?
邹天子忽然又笑了两声,似乎是洞悉了时天的想法,温和地道:“你不用担心,如果寡人要杀你,你已经死了。”
时天终于按捺不住,抬头迎上天子的目光,道:“那陛下究竟为何?”
邹天子转头,忽然一抬手指向这片森林,却说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是孤王亲自栽种的森林,里面有说不清的蛮兽,寡人敢说,孤王这片森林绝不弱于十大险地任何一处。孤王二十三岁带领六万人马杀入妖族,斩妖族之王御守,救吾国人民十三万,坑杀妖族四十万。他的头颅现在就在这块森林之中。”
他的身上忽然显出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乍然之间,整片世界剩下的只有一人。
“吾邹国成为天下霸主,令六大国俯首称臣,靠的是什么?是气度!是势力!是钱粮!是吾国子民!”
“吾心中既能容天下,难道还容不下尔等?”
邹天子转过身看着时天,忽然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就如突然起来的一阵春风拂过人的心,时天被这强烈的反差难受得紧。
“不过,你总得显现出你的本事。”
时天道:“怎么做?”
邹天子一指森林中一颗古老的树,树干上坑坑洼洼,似被人用工具生生凿出印迹来似的。
“这株树乃吾国守护自魔界取来,孤王自十岁起开始击打此树。现在,让寡人看看你真正的本事吧。”
时天看了一眼那棵树,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邹天子,轻轻道:“不干。”
“不干?”
“不干。”
邹天子的涵养功夫在这一分钟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只见他神色如常,微笑着问时天:“为何?”
时天轻轻道:“从小,我大哥就跟我说过,拥有的法术,法宝,神通你可以用来杀人,用来救人,用来照亮,抑或其他的什么,只要有用处都行,可只有一点,绝不是给人看的。”
邹天子一怔,忽又笑了出来。继而看向远处森林,眉眼紧紧扭在一起,不知在想什么。
天子不说话,时天也沉默下来。转头看向这片森林。
这半个月来,时天也恶补了一下现在的知识、常识。
有所谓的十大险地,人间一处,玄界五处,魔界三处,有一处无人知晓。里面数不清的妖魔鬼怪,埋藏着说不清的法宝心经。更有传说十大险地原是一处葬骨地,因凶气太盛,幻化成妖,被一神秘人物打散身躯,分为十地镇守。
可这些传说太久远了,谁也不知是真是假。时天当下心想,既然连邹天子这一不能放弃世俗之人都能创造一片胜似于十大险地的地方,那这所谓的十大险地本事也有限的紧。
当然了,前提是邹天子没在自吹自擂。
就在此时,邹天子却已经转过身来,盯着时天道:“你去帮我做件事……”
……
时天回到住处的时候,脑袋还一直嗡嗡作响。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四仰八叉,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他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以邹天子那样严肃的神态口吻,让他去杀人放火什么的时天都不会奇怪,可谁知道他居然让他去做这么一件欢天喜地的事。
“你去帮我做件事,你准备一下十天后启程去神虚观,你此次的目的就是把观主的义女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