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潜伏的杀手,每时每分都要紧绷着神经,微微一放松警惕,就有可能被趁虚而入,造成严重的损伤和损失。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防备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好在欧阳菸然原本的身子不算太弱,不然还真不敢想象一个月都保持这样的状态的后果。
没有特殊训练的身体绝对不可能超过三个月保持这种警惕。
“小姐要醒了吗?”铃儿推开房门,虽然嘴中那样问着,但手里已经端来了一盆清水,一条毛巾,给菸然准备着洗漱。
看着铃儿忙碌的样子,菸然柔声道:“铃儿,谢谢你。”
“嗯?”铃儿有些慌张地东看西看,仿佛没有听到菸然的话。
“铃儿,谢谢你。”菸然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铃儿手中动作一滞,眼中的慌张终于缓缓分解成一片清明。
“嗯。”
菸然微笑,手指一动,忽的触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面具,那张在铃儿面前也从未摘下过的面具。
菸然一慌,抓着面具的手加大了力气,最终……缓缓放下。
“铃儿,你过来一下。”菸然缓缓道。
“小姐,有事……”铃儿转过头,愣住了,痴痴的看着菸然。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波光,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吹弹可破,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儿。”这是铃儿目前唯一能够形容欧阳菸然容颜的话。
“我不希望这张脸惹来太多是非。”菸然轻声道。
“没关系啊,小姐,我知道小姐做事都会有自己的道理,再说了,小姐做得对,小姐这么美,避免不了的会惹来是非。”铃儿反应过来后,了然一笑。
“呵呵……铃儿,给我上妆,我要见老爷。”菸然放好面具,若有所思道。
“嗯!”看着不施粉黛却依旧倾城可人儿的容颜,铃儿也有些惊叹。
菸然从来不梳妆,即使是张面具,也是清秀可人的,这次破天荒的要求梳妆,去见老爷,自然是想让老爷后悔吧,后悔忽视了小姐这块美玉。小姐终于想通了。
想到这里,铃儿正在为菸然描眉的笔微微停顿,继而更加细致了。
淡淡胭脂红,樱唇不点而微粉,在眼角点了一朵小小的木槿花,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簪,一支镶玉金步摇,呈木槿花的形状,垂着几缕细细的金质流苏,这还是菸然在夜市上无意中发现的,虽不名贵,但却让菸然一见倾心。
一袭水蓝色锦衣,青色束腰,衬得细腰不堪盈盈一握,宽大的裙摆,显得有几分华贵,长袖微漾,淡紫色纱衣微摆,平生添了几分抚媚。
看着自家小姐,铃儿也微微惊喜道:“小姐的面具也很美啊,不知道小姐如果真的精心打扮,会不会赛过瑶溪小姐呢!”
“瑶溪?那个第一名妓?”菸然问道,双手轻轻摆弄着衣摆,缭乱了几根发丝,更加显得有一份迷离的美了。
“嗯,瑶溪姑娘是清倌,听说……七皇子很喜欢她呢,还……准备下月初将她纳为正妃。”铃儿有些支吾,似乎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说。
注意到铃儿语气中的迟疑,菸然发出了淡淡的疑问“七皇子?”
“铃儿,我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菸然顿了顿欲摆弄发饰的手,问道。
“……小姐失踪前本和七皇子有着婚约,小姐才是七皇子的正妃,可小姐失踪后皇帝大怒,在七皇子的一再要求下之下取消了婚约。”铃儿叹了口气,淡然地答到。
菸然松了一口气,一旨婚约而已,还以为是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呢,当初真正的欧阳菸然失踪,想必也是因为逃婚的吧。
这样想着,菸然施施然站了起来,在铃儿的指引下,走过欧阳府的一个个花园、大院,来到了前门大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安详美好的画面。
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堂中正椅上,身边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身边各坐着两位女子和一位男子。
一个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讨好般的给中年男人奉上一盏茶,还时不时地说这些什么,引得所有人大笑,衣着华贵的夫人后,站着一位粉衣女子,轻轻按摩着她的肩,也是极其的貌美,只不过多了几分通俗的美艳。
男子只是淡漠地微笑,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欧阳岳霍了,也就是欧阳菸然的生父,那华衣女人应该就是铃儿口中所说极为得宠的花樾夫人。
“铃儿,那男子和两位女子是什么人?”菸然转头,却发现铃儿正用一种狠厉的眼光盯着大厅中一青一粉两道身影。
“铃儿?”菸然又叫了一声。
“啊……小姐?怎么了?”铃儿如梦初醒般笑了笑,有些慌乱。
“那两个是谁?”菸然用玉指指了指一青一粉的身影。
“男子是小姐的大哥,平时待小姐并不刻薄,对小姐时有关照,那个穿青衣的是二小姐青诒,粉衣的是三小姐筱香,都是花樾夫人所生,仗着花夫人受宠,就可以无法无天,颠倒黑白,为所欲为!”小姐连这些也不记得了吗?铃儿悲愤道。
菸然看着铃儿,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同时心里也翻腾,她没有想到铃儿眼中会迸发如此骇人的仇恨,然后双目不移,缓缓向自己的父亲,欧阳岳霍走去。
一步一步,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菸然的头一直微微仰着,这是属于她的骄傲,不允许别人践踏侮辱的骄傲,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微微欠身。
“菸然,给父亲请安。”毫无波澜的天籁之声,又是让众人一惊艳。
沉默了半晌,一道带着些许惊喜和复杂感觉的声音响起:“然儿怎么回来了?过来坐吧,无需请安。”
菸然款款入座,留下一股淡淡的铃兰幽香,让人别有一番回味和探究之感。
自然……也引来了两道嫉妒的目光,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
“谢谢父亲。”
“然儿,你可知罪?大婚前夕居然自私逃走,叫我们欧阳家的颜面何存?”此话一出,菸然明显感觉到刚刚还对自己无比嫉妒的目光立即变成了幸灾乐祸的。
一声娇笑,青诒道:“我看六妹呀,是成心要我们不好过呢,毕竟我们平时对她太冷落了,是不是呀,三妹?”
轻笑一声,菸然不缓不急道:“姐姐此言可就不对了,首先,菸然并不为自己离开而后悔,菸然不认为把自己的幸福当作筹码,换欧阳家的荣华富贵有多么值当,有人言,幸福应当自己去追求,而不是把爱情当作冰冷的政治工具。其次,菸然并没有要伺机报复,我娘死前告诫我不能有仇恨,所以,我从来没有记恨过谁。”
“至于谁平时对我怎么样,我心里也是无比清楚。”说着,黑眸瞟向刚刚出了声的青诒,后者立即不再言语,一阵寒意让她有种心惊的感觉,下意识往花夫人身后挪了挪。
名叫筱香的粉衣女子此刻也是不满道:“六妹可知你走之后,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众下旨撤销婚事,暂且不说这件事让欧阳家族蒙了多大的羞,光是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七皇子和隘城第一名妓的婚事,就让我们欧阳家在朝廷上抬不起颜面呀!堂堂欧阳家刘小姐,居然还比不过青楼女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听到这里,菸然才移眸打量起自己这个三姐,欧阳筱香来,比起戴上面具的自己可谓是毫不逊色,谈吐之间也明显比青诒更加老道,不露声色的讽刺,就凭这一点就要比青诒难搞定一些。
“二姐一口一个欧阳家,说到最后还不是为了虚荣吗?不错,欧阳家的荣耀不就是二姐你的荣耀吗?不过,菸然这次不会让二姐失望的,还有父亲和四娘。”
“六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啊,可六妹,你凭什么说……”筱香话音未落,大门处传来了一个菸然无比熟悉的声音。
“就凭她是我的女人。”寒月倾淡淡道,精致的手指一甩折扇,长发微漾,风流倜傥,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直直朝菸然走去。
今天的寒月倾一身白色长袍,用银丝绣着朵朵祥云,袖口处是一朵朵盛开的木槿花,和菸然头饰的形状不谋而合,长发用一根紫玉簪轻挽着,薄唇微抿,看得青诒和筱香一阵痴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如妖孽般的男子,一时之间竟在没有人说话。
“铃儿见过太子殿下。”这时,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铃儿首先站了出来,向寒月倾行了一礼,然后欧阳岳霍和花夫人等众人也惊慌地跪下。除了菸然。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是欧阳老爷受宠若惊的声音,和菸然的大哥,欧阳卿纭的声音。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接着响起的是欧阳青诒和欧阳筱香的声音。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花樾,花夫人的声音。
唯独欧阳菸然,不跪也不拜,深深的凝视着寒月倾如琉璃般清澈的褐瞳,竟也一时无言,留得欧阳老爷在一边干干地着急。
“然儿,我明天就请父皇下旨赐婚可好?”寒月倾对上菸然注视的目光,柔柔道,那目光好像可以把菸然的心化为一滩春水。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只是然儿还有一事想向太子请教。”逢场作戏而已,她有把握可以演得很好。
“然儿……不习惯跟别人分享男人呢。”一字一顿,菸然道。
寒月倾眸光也是一转,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唇畔隐隐有冷笑勾起,再次深深看向菸然,缓缓点了点头。
“……好。”
这女人的野心,还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