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一个小雨纷飞的春日早晨，钟馨早早起床了，准备好早餐，把儿子叫醒，她
一边给儿子穿衣服，一边叮嘱，说自己今天上午要去学校参加面试，让儿子吃完早
饭就自己去上学，儿子温顺地答应了。
钟馨急忙换好衣服，虽然说今天要穿什么昨晚临睡前已经准备好了，可钟馨还
是有些遗憾：一件半新旧的开襟黑色毛衣，下边是黑色直筒裤，脚下是半新的老式
皮鞋。她拎起乳白色的皮包，装上她的小用品。临出门，她又凑近镜子检查了一下，
镜子里的钟馨很忧郁，白嫩纯净的脸庞透出一抹健康的红色，深沉的眼睛、坚定的
下巴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刚强，修长的脖子、丰满圆润的嘴唇为她添上一丝妩媚，
乌黑的长发用黑色发带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干净利落。钟馨伸手抿了抿额
头上往下耷拉的一缕头发，又往脸上抹了抹美加净美容霜，等满意了，才走出门。
她来到约定地点，她要在这里等车，准备去学校参加面试。
在约定的时间，学校的专车来了，这是一辆大客车，车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少
的教师。钟馨一上车，就觉察到许多眼睛扫视着自己，她勉强挂着一丝微笑，极力
镇定了一下情绪，就近找了一个位子，一坐下就赶快松了一口气，为了不引起不必
要的寒暄，同时也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钟馨专注盯着车窗，不再回头看一眼。
钟馨随车来到职业学校，这是一所坐落在郊区的中级技术学校，环境优美，空
气清新。
从市区往南郊走了大约十二里，车子来到了一条砂石路上，在经过了一条铁路
再往前走，上了一个坡，再拐过一个弯就来到了校门口。一进大门口，就看到一条
笔直的长约三百米的水泥路，路的两边有两排整齐高大的桉树，右手边有一个面积
不大的水塘，水塘边上有一些花坛，里边种植着三角梅。在水塘与围墙边上种有一
些夜来香。与水塘并排着是一个足球场，球场上生长着一些高矮不一的草。看样子
这球场缺少管理。左边是八个大的篮球场，在篮球场的左角尽头有一个高高的水塔，
水塔壁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水塔的后面有一堵围墙，围墙长长地连接到
校门口，靠围墙的地方有一排长长的花架子，上边爬满了俗名叫炮仗花的藤蔓。在
花架子下有不少的水泥矮凳子，供学生乘凉休闲。
在大路的尽头向左拐了一个弯，就来到了学校的心脏部分，向西坐落着一座三
层高的办公楼，在它的左边有两栋四层高并排着的教师宿舍楼，在它的右边有一条
通向食堂的水泥路，在食堂旁边还有车库和锅炉房。
钟馨下了车，此时校园已经被绵绵的细雨笼罩着……她站在办公楼前又仔细观
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在办公楼前有几棵修剪得很精致的九里香和两棵大椰王，隔
着一条水泥路对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一棵高大枝叶茂密的枇杷树正结着小小的青
色果子，枇杷树旁有许多木菠萝树、玉兰花，它们形成浓密的林荫带，在夏天是乘
凉的好地方。树下错落有致的布置着水泥凳子和水泥桌子，再往前就是一排宣传橱
窗，橱窗的下边是抽水房。在抽水房旁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这里的人们都把它称
为英雄树。
在教师宿舍楼的后边有一块草坪，草坪里有一个花圃，里边种有很多桂花树、
月季，草坪旁还有一个水池，在花圃边上有一座三层高的教学楼，在教学楼前有一
排高大的蕃桃树，它那浓密的枝叶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青翠闪亮。当钟馨来
到学校时，学校还在上课，听着久违的读书声，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和周围静寂的
环境，钟馨感到很亲切，因为她从商场那嘈杂的环境中来到这清静祥和的地方，心
里感到特别舒畅。同时也更担心自己能否胜任学校的教学。
在办公室的右前方是一栋三层男生宿舍楼，楼下有一间卫生室，楼前有一棵高
大的玉兰花，还有菠萝树。隔着一条不小的水泥路便是两栋女生宿舍，在这之中生
长着几排高大的榕树。树叶上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雨水，树下还有一条长长的用
水泥砖砌成的花架，花架上也是爬满了炮仗花的藤蔓，花架下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
菜，苦麻子、齐齐芽，还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艾叶。几只小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
它们站在花架上啁啾着。
钟馨使劲吸了吸鼻子，湿润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让她感到心肺都像被
清洗过一般。她禁不住微笑起来，心想：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上班那该多好啊。
经过引见，钟馨来到校长办公室，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摆放着
三张普通的办公桌和椅子，在靠窗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有一台老式的电话机……粗糙
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旗帜。
一起来面试的还有一个来自大商场的贾姑娘，她脸色黑灰、骨骼粗大、一双
铃铛眼睛和两颗龅牙。左看右看都觉得很像《骆驼祥子》里那个虎妞。宁校长年近
六十，体格干瘦，有着和善的面孔，他挂着亲切的微笑，招呼钟馨和贾小姐坐下。
贾小姐很健谈，她和宁校长天南地北地谈着。
钟馨言不由衷地表示：“校长，如果你信任我，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不会让你
失望的。”
宁校长谈了学校的现状和今后的发展远景，对钟馨说：“我们学校因为离市区比
较远，老师们每天中午都不能回家，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是。”
“有困难要克服，我们这里的老师都是一样早出晚归。”宁校长吸了一口烟，问，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
“是。”钟馨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她自知自己没有实力来当什么教师，所以，
她勉强镇静地，“没什么困难，校长。”
“你儿子怎么办呢？”
“有母亲帮忙。”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
“是，她身体还好，现在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干的。”
宁校长掏出烟来吸了一口：“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人们都说，家里有老人是福
呐。”
贾小姐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抢着问：“校长，万一今后招生情况不好，那我们
怎么办？”
“不要紧，我们是事业单位，国家对事业单位是扶助的，我们不像企业，企业
要独立核算，我们有财政收入。再说，到目前为止，学校还没有出现招不到生源的
情况，相反，现在每年的生源都招不完，还有很多人需要走后门才能进来呐。”
“我的意思是今后，今后国家政策有变，那到时，财政还补不补贴，那就难说了。”
贾小姐真不愧见多识广，看问题就是比较全面。谨慎的钟馨深谙第一次见面的
意义，所以，她更愿意做一个听众。因此，办公室里只有校长和贾老师两人一来一
往地答话，钟馨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暗暗揣摩贾小姐到底是何方人士。
“你说的情况也许会有，但那也是以后的事，对以后发生的事，我们不好作太
多的预测，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放心，我们学校是有发展前途的。希望你们来了
以后不会后悔。”
校长自信地说：“就是万一有一天，真的招不了学生，我们也不会饿死。我们学
校有两百多亩土地，你们现在看到的，还有围墙外边一直到铁路边上，这么一大片
都是我们学校的。还有那些水塘，我们把它出租给私人养鱼每年也能赚一笔钱，我
们还有其他的一些收入。”
钟馨仔细地倾听校长的谈话。
校长的话并没有打消贾老师的顾虑，她紧接着：“可是，校长，土地是国家的，
我们学校不能随意处置。”
“当然，全中国的土地都是国家的，我们学校也不例外，可是这些土地归我们
使用管理啊。”
“原来是大地主。”不是学校吗？怎么是大地主？钟馨急忙抬起头来，校长和颜
悦色地：“评估就要开始了，希望你们……”
评估？钟馨清醒过来了，是啊，教学！这里是学校，怎么是大地主？想象力未
免太离谱了！钟馨扭过头望着窗外，宁静的气氛和优美的环境告诉钟馨，这里是没
受到污染的世界，滴答作响的雨声好像不是尘世间的声音，是来自天堂么？是的，
这是超越形骸之外纯净无比的天籁之音，哦，原来这里是世外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