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异接到何明明的电话马山就打车赶到了步行街,看到方悬蹲在地上大哭,头发凌乱,脸上的妆都模糊了还有伤,何明明在一旁干着急。旁边很多看热闹的人。“怎么了?”孙小异走上前问何明明。何明明看到孙小异就如同看到了救星,“我也不知道啊,她就一直哭不说话,小异姐,你赶紧劝劝悬儿,叫她别哭了,大家可都在看呢,还有让她上医院吧,脸上都伤成那样了。”孙小异蹲下来理了理方悬的头发,说,“悬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咱先上医院行不行,这伤不处理处理会留疤的,倒时候就不好看了。”谁知方悬听了孙小异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孙小异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陆原,就赶紧说,“你现在方便吗,有空的话到步行街来一下。”她想的是陆原好歹跟方悬认识,而且到时候方悬还不肯去医院就让陆原架她上车。
陆原听到孙小异火急火燎的一句话,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开车来到了步行街。“怎么回事?”
三人听到声音都抬起了头,方悬的脸色变了一下,停了哭泣,声音怯怯地喊了一声,“陆原?”
孙小异看到陆原脸色也不好,猜测是方悬的原因,但是她没细想,就说,“什么都别问了,先送她上医院。”陆原沉着一张脸说,“上车。”
方悬这下倒也听话,在何明明和孙小异的扶持下慢慢上了车。陆原一言不发开着车,方悬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因为哭太久了,气有些逆,偶尔听到一声倒抽气。何明明更是被这种奇怪的气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却闻不出口。孙小异看到后视镜里面的陆原,她知道他在生气,只是不知道气什么,她现在开始怀疑把他叫来是不是正确的。
到了医院,医生给方悬脸上的伤做了处理,看她有些虚弱就打了瓶葡萄糖。方悬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直偷偷看陆原的脸色,陆原沉着声说,“现在可以说怎么回事了吧?”方悬把头低得更低了,孙小异怕陆原发脾气就说,“明明,怎么回事啊?”何明明似乎也被陆原吓到,一改往日嚣张的气焰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悬儿在电话里就一直哭,我找到她后她还是哭不说话,我没办法了才打电话找的你。悬儿,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都。”方悬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看到张志明和一个女的在大街上卿卿我我的,就上前给了那女的一个耳光。张志明骂我疯子,后来我就和那个女的打起来的,然后他们就走了,后来你们就来了。”陆原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谁教你当街打架的啊,就为一男人,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啊,打不赢就哭,你就这点能耐呀,啊。”
方悬被陆原这么一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内打转,孙小异觉得今天必须把一些事情搞清楚,要不这么下去大家都会被这种低气压给憋死。就开口向陆原说,“陆原,你下去买点吃的上来吧,大家都饿了。”陆原狠狠地望着方悬,过了一会儿才出了门。他一出去,三个人都呼了一口气。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异姐你怎么和那个人认识啊,还有他谁啊,悬儿你那么怕他?”何明明一有机会说话那是绝对不会不说的。
“这说来话长,明明你先别管。悬儿,你跟陆原到底什么关系,你怕他?”孙小异正色道。
方悬低头绞着被单,沉默了好久才说,“嗯,我怕他。不是,我不怕他。...我怕他又不怕他。”
何明明说,“悬儿,你怕傻了吧,什么叫你怕他又不怕他?”
方悬向窗外看了看,说,“他是我哥哥。”此话一出,何明明和孙小异都吓了一跳,何明明刚想说话,孙小异制止了她,只听方悬继续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和陆原妈妈离了婚,娶了我妈妈生下了我。陆原妈妈一直很讨厌我妈妈和我,她也从不让爸爸见陆原,到了我8岁,陆原妈妈才同意让爸爸在陆原生日那天带他出去玩一天,爸爸每次都会带上我,他觉得我们年级相差不大,或许可以玩得来。可是他不知道,我不敢跟陆原说话,爸爸在的时候我总是叫陆原哥哥,爸爸一转身我连看都不敢看陆原,因为他从来都是用一种很冷漠的眼神看我和爸爸。我知道他不喜欢和爸爸和我一起过生日,他讨厌爸爸,讨厌妈妈,也不喜欢我。”
孙小异不知道陆原有着这样的身世,看他平时一副什么都无所谓,整天乐呵呵的神情,她以为的是他有着一个不错的家庭,父母很恩爱。“可是悬儿,上次在“圣朝”就是他啊,他是担心你的。”孙小异说。
“所以我又说我不怕他啊,每次他生日爸爸都想着法儿地想让他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他16岁生日那次爸爸带我们去登山,我们后来迷了路,转来转去都出不了林子,天都快黑了还在原地打转,爸爸说,妈妈见我们没回去会让人来找我们的叫我们不要害怕,可是天完全沉了下来都没有人找到我们,后来爸爸说他出去找找,叫我们不要害怕。他给我们生了一堆火叫我们不要乱走。他走的时候对陆原说了一句话。说,陆原,方悬是你的妹妹,你要保护她。爸爸走后,我怕的要死,可不敢跟陆原说,怕他嫌我烦,我累得没了力气却还紧紧地盯着他,怕他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后来陆原说,我不会走的,你吃点东西睡一觉,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就可以回家了。他还递给我一瓶牛奶。我一直记得他说那句话的眼神,那么坚定。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放心地睡了,当我醒来已经是在家里。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把我当妹妹的,会在危险的时候护着我,尽管他不喜欢我。所以不管他怎么凶我,我也知道他是我哥哥,不会害我。所以我又不怕他。”
陆原提着一大袋食物站在病房外,他一直都不肯承认方悬是他的妹妹,11岁那年生日,他见到了所谓的爸爸,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小女孩。他记得那天她穿着小公主裙,身后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带出好多丝带,风一吹就到处飞扬。她似乎很高兴,冲他脆生生地喊“哥哥”,还从小手袋里拿出各种口味的棒棒糖,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没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棒棒糖啊,这是我砸了我的小猪猪给你买的,你拿着好不好。你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我下次不会再送你棒棒糖了。你不要生悬儿的气好不好,悬儿好不容易才有了哥哥,悬儿不要一个人玩。”
陆原见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声音懦懦的,一把夺过棒棒糖。
方悬的脸马上阴转晴,高兴地直蹦,红色的小皮鞋“嗒嗒”地响。陆原当时就想这个人真奇怪。
后来每年生日都会见到她,每次她的礼物都是棒棒糖,每次她都会说下次不送棒棒糖了。她总是黏在陆原的身后,叽叽喳喳不停地跟他说话,跟他说她是班上最好看的小姑娘,说她学会了拉丁舞,说她因为拿了家里的钱去买棒棒糖吃,被妈妈打了...陆原就是在那时候觉得女生很烦,他不跟她说话。慢慢地长大了,她好像变得话少了,不再叽叽喳喳,也不再送他棒棒糖,而是时下新奇好玩的东西。他知道那些东西不便宜,一定是她储钱罐里的全部。她似乎很怕他,在那个男人面前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喊他哥哥,但是当那个男人转身,她就不敢抬头看他。陆原更加认定了方悬是个奇怪的人。
后来的那次登山,她那么无辜的眼神,一直一直盯着他的衣角,他突然就明白了,她不是奇怪,而是长大了,知道他们不像别的兄妹那样,那么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他们中间有着上一辈的纠葛。慢慢地两个人就变得生疏而又熟悉。
“悬儿,陆原他不是讨厌你,而是不知道如何跟你相处。”陆原听到房里孙小异的声音,“你从小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可是陪伴你身边的好爸爸却是从小放弃了陆原的人啊,你只要一直把他当你哥哥,真心地对他,他也会一样对你的。”陆原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很少对人说起家里的情况,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只以为他是真的冷酷无情。
打完点滴,陆原开车送方悬回去,何明明留在方悬家陪方悬。
孙小异侧过身看着陆原,不说话。陆原眼睛看着前方,说,“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讨厌方悬对不对?”孙小异眼睛都不眨地望着陆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虽然她的妈妈抢走了你爸爸,但是你还是喜欢这个妹妹的对不对。”
陆原先是一怔,后来笑着说,“你是想化解我们的关系吗,那么关心我们家的家事,要不做我女朋友吧,管起来也名正言顺些是吧。”
孙小异见他嬉皮笑脸的,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下,佯装生气道,“你就胡说八道吧,总没个正形,我现在跟你说认真的,你能不能不开玩笑啊。”
陆原大笑,“我也说认真的啊,谁说我是开玩笑的了。”
孙小异坐正了,不再说话。
“生气啦?”陆原看了一下路面,没什么车,就偏过头附到孙小异的面前问。“瞧瞧这脸,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不愿意也别生气啊,再说了,那也应该我生气不是吗,是我被拒绝了啊。”
孙小异猛的转身,“还说。”
陆原看着她生气的脸,微微透些殷红。一双眼睛因怒瞪而显得有神,里边似有眼波流动,那么柔软,潺潺地流过他的眼,他的心。陆原突然觉得心中一丝悸动,本来他确是开玩笑,不想谈及那个深藏于心中的秘密,才转移了话题。但这会儿他自己也是迷糊了,只是玩笑吗?
“咳”陆原赶紧掩饰了自己的慌张,说“我和方悬家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那你以后别对方悬那么凶了,人一小姑娘,被你吼得魂都没了,既然心疼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呢,她可是把你当作亲人的。”孙小异说。
“得得得,听你的,不凶她了还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整天没个正经样。”孙小异小声地抱怨。
陆原把孙小异送回工作室就驱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