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水雾荡漾的池面上,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不停挣扎翻滚,乍一看分不清是什么,待看仔细了,竟是几片巨大的叶子,正缠绕包裹着什么在水面上不停翻滚,心里瞬间一念闪过:白淑!
刻不容缓,一跃跳入水中,三两下扑腾上前伸手撕扯,可这些叶子韧性极强,几经努力不但撕扯不开,这些叶子反而越裹越紧,身在水中本就不便发力,手边又没有什么利器可以割开它们,心里越发慌张,几经努力未果,于是想着先把它拽到岸上,可是这些叶子下面似乎还连着什么东西,根本无法移动。
里面如果包裹的真是白淑,再这么下去,憋也要憋死了!
情急之下,忽然发现两端有缝隙,急忙伸手插进去一边用力撕扯,一边大喊:“白淑!白淑!你怎么样!!!”
里面隐隐传来恩恩呀呀两声回应,果真是白淑,也的确憋闷的十分痛苦,我大声喊道:“别怕,我一定救你出来!”
话虽如此,可这些巨大的树叶实在难缠,不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将其撕开,而且挣扎中越发觉得浑身无力,隐隐感觉似乎是这泉水有古怪,自己的体力似乎在源源不断的被它吸取,整个身体越来越瘫软无力,到最后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情急之下,我猛然低头一口咬住树叶边缘,用牙齿猛力撕扯,嗤一声,竟被我撕咬下来一块,那片叶子忽的一声松懈开来缩入水中,我心中一阵大喜,忙低下头再咬住一片,用力撕扯,这办法果然奏效,三两下就让外面包裹的几片叶子逐个缩入水中,一侧的缝隙里已经露出一只红润的手臂——白淑!
我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正要低头再去撕咬包裹她的叶子,突然脚下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往水里一看,竟也是一片巨大的叶子缠绕上来,没来及反应,腿上、腰上都已被水中相继蹿出的巨叶缠裹。
顾不上那么许多,我攥紧白淑的手,将她拉近上去又是几口撕咬,最后几片叶子也终于脱落,白淑赤身浮在水面上,似乎已经昏厥,我不顾一切将她拉到身边,正想推她上岸,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些巨叶缠绕着包裹到了胸前,根本动弹不得。
“白淑!醒醒!快醒醒!”我大声呼喊下,白淑依然没有反应,此时我和她都身处温泉中央,离岸边虽仅有几米之遥,此时却显得遥不可及,我只能勉强用手扶住白淑,让她的头露出水面可以呼吸,此时又一片巨叶从水面腾起迎面扑来,这次两人要一起被裹住,正不知如何是好,那片巨叶扑到眼前却又颓然落入水中。
来不及细想,趁这档口,我挣扎着要将白淑拉到岸边,可半身被巨叶缠裹,还是动弹不得,转瞬间又有数片巨叶从水中腾起,迎面扑来,却都是刚到眼前便纷纷落入水中,就在僵持中,岸边那片盛开的奇花之下,突然咔嚓几声响,冒出几根腰粗的枯木干,正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枯木干上突然又裂开几道缝隙,噌噌几声,数根长刺如离弦之箭从缝隙中朝我们呼啸着射来,我虽看得清楚,奈何身体被缠住无法躲避,一念间,本能的将白淑紧紧揽在怀中,闭眼转身为她遮挡!
然而,身后噌噌响个不停,水中巨叶也前仆后继的袭来,自己和白淑却仍安然无恙,我缓缓转身细看,只见那些长刺仍不断从枯木的裂缝中飞射而来,却都如那些巨叶一样,邻近眼前便悬停在空中,随即纷纷颓然落入水中。
我定了定神儿,确定这一切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便又挣扎着拉白淑上岸,可身下水中的树叶裹的紧,始终无法挣脱。
焦急的僵持中正不知如何是好,忽闻远处传来一阵雷动般的响声,那雷动越来越近,温泉边的巨石后突然蹿出一个巨大的黑影,轰然一声落下,瞬间踏平了岸边的数根枯木干,尘烟中仰头长啸一声,山林震动!
待尘埃渐渐散去,定睛细看,岸边威风凛凛的巨大黑影,正是白淑的龙马兽!它抬起粗壮的前蹄不停敲击地面,隆隆作响!
说也奇怪,就在此时,水中原本紧紧缠绕在我身上的叶子竟也悄然散落,一经脱身,连忙抱起白淑直奔上岸,匆忙用衣物将她的身子遮盖起来,平躺着放在地上,伸手探一下鼻息,仍有一息尚存,这才放心了大半,我似懂非懂的来回按压她的胸口,再掐掐人中,折腾了半天,几经呼喊,白淑咳了几声,总算醒转过来,龙马兽十分通人性的靠上前,低头蹭着主人的面庞。
白淑伸出手轻抚龙马兽的头,低声道:“阿忠,你也来了?”随即另一手扶着盖在身上的衣衫转头看看我,一脸娇羞的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见她醒来,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彻底落下,却故作严肃的说:“亏你还还笑得出,我差点吓死,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让你来你偏来,来了还非闹着不走,这可好,差点把小命搭上”
白淑一嘟嘴,十分得意似的说:“你和阿忠在,我才不怕”
合计闹了半天,我和这头野兽竟是一个层次,不过想来刚刚倒多亏了它才顺利脱身,也就不计较这些细节了。
我躲到一边等着白淑穿好衣衫,此时才忽然恍悟,刚刚在温泉中她赤身在我怀里,两人肌肤相亲,我的双手就那么一直抱着她细滑的肌肤,直到现在仍觉得手上格外的滑腻,想到这儿,脸上顿时一阵阵发烫……
不一会儿白淑重新穿回一身男儿装站在我面前,只是一头秀发尽湿,不好再戴那顶瓜皮帽,任由它们披在肩上自然风干,这样子看上去比之前多了许多女人的韵味,我忍不住调侃:“你还是换做女孩儿的打扮漂亮,干嘛非要扮作男子?”
白淑娇羞的低着头,抚摸着身边的龙马兽轻声说:“按宗族的规矩,女孩子都要分配给男性族人做辅卫,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一直舍不得我做别人的辅卫,在他的袒护下,我一直能像那些男性族人一样来去自如。这是我头一次出宗族,对宗族以外的人,本想一直扮作男装示人,没曾想,这才刚出来不久,就被你识破了”
我木讷的点点头,眼前却不断闪现着她刚刚在温泉中白皙的身体,一时紧张,竟再找不到别的话头,白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低头不语,两人就那么相顾无言的沉默着,气氛十分尴尬。
“虽然……虽然族人也都知道我是女儿身”还是白淑率先打破沉默,继续道:“可我在宗族里一直都是男孩子装扮,从来没有一个族人见过我女儿身的模样,更没有哪个族人像你一样……像你一样见了我的……我的全貌!”
她最后一句说的非常婉转,却让我顿时面红耳赤。白淑贴在龙马兽身旁,手中摆弄着鞍子上的饰品,忽而转过头,满眼柔情的盯着我问:“你会负责么?”
“啊?”我心头一慌,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问,顿时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回应。无数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玉儿,武浈,甚至是媚眼如丝的豪狐幽云,此时竟都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慌乱中,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娘,我刚是……是为救你,绝无意冒犯,我、我真的……”
对面忽然一阵咯咯的笑声,只见白淑一手牵着龙马兽,一手掩在嘴上笑的前仰后合,这让我更加慌乱起来。
“跟你开玩笑的,你那么紧张干嘛”白淑气喘吁吁的笑道:“傻小子一个,就算你想负责,我还不乐意呢,快上来走吧!”说着,白淑纵身跃上龙马兽,我呆呆应了一声,浑身僵硬的走上前,白淑伸出手来要拉我,可是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立马会联想起她一身细滑的肌肤,便愣在那里迟迟不敢伸手。
“来啊,愣着干嘛?”白淑催促道。
我极小心的伸手一搭,起身跃上龙马兽,便连忙收回手来。
“瞧你一副呆头呆脑的傻样”白淑笑着随口丢下一句,便催着龙马兽向前,按说此时我要从后面抱着她才能坐稳,可现在从后面瞅着她的腰身,却怎么也不敢伸手,只好拼命用两腿夹紧龙马兽的脊背,勉强维持坐姿。
龙马兽缓慢向前行出几步,前面的白淑喃喃道:“你再这样,掉下去我可不管”
“没、没事”我坐在后面逞强道。
只见白淑缰绳一顿,龙马兽稳稳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脸严肃,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该抱的你都抱过了,不该看的你也都看过了,怎么?现在是演的哪一出啊?”白淑的语气软中带硬,让我好生难堪,只好应承道:“没有啊,我……我刚在想事情而已”
说着,小心的伸出手,轻揽在她腰间,白淑这才轻笑着转身,轻催马鞭,龙马兽便跃起飞奔,沿着来路轻快的返回。
“你刚在想什么?”白淑一边驾驭龙马向前,一边轻声询问。
“哦……我在想,这地方挺古怪,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我信口胡编着说。
“嗯,是很有些古怪”白淑接过话茬道:“几天前我还从这里经过,却没发现这个地方,按理说这么大的雾气,没道理发现不了,加上我们刚刚的遭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回头要好好问问那个宏元老头儿,这是他们的地界,差点让本姑娘丢了性命,不给个说法可不行”
白淑自顾自的说着,我却已经冷的浑身直打寒战,想来原本就衣着单薄,刚刚情急之下跳入温泉,浑身衣物全部浸湿,只是温泉附近比较温暖,上岸后一时还不觉得,而此时随着龙马兽飞奔,寒风凛冽而至,只一会儿就冻得浑身不住发抖。
白淑大概感觉到我在后面抱得她越来越紧,而且浑身不停颤抖,一勒缰绳,龙马兽嘶鸣一声停下脚步,白淑见了我的样子匆忙将我扶下龙马兽,这才发现,我浸湿的衣裤在寒风中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白淑一边愧疚的不停道歉,一边将我扶到一旁的小溪边,这溪水从温泉中流出,流到这里仍有余热,而此时虽早已过了晌午,但日光仍足,靠在这溪边坐下,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你稍等,我这就取火符来”白淑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样子,一脸愧疚的说完,转身跑到龙马兽身旁,在袋子里翻出一张黄纸,四处搜罗了几根干树枝架在我身旁,将黄纸扔进去念念有词,那张黄纸顷刻便忽忽燃起一团火焰,硬是将一堆手腕粗的干树枝点燃,已经见惯了各种怪事的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安心享受这份温暖。
“怎么样?暖和点么?”白淑见火势已旺,靠过来关切的问,我正要点头称是,身旁砰然一声响,一团火刚刚还烧的正旺,却突然被一团黑影从地下钻出包裹住,两人还没来及反应,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猛然又陷入地下,转眼间烟火全无,只留下一个土坑。
我正兀自发愣,白淑一把抓起马鞭随手朝我挥来,原本只一尺来长的马鞭此时竟突然伸长,紧贴着我耳边呼啸而过,随即在我身后啪的一声脆响,我一转头,只见身后从土里钻出一片巨大的叶子,和我们刚刚在温泉中遭遇的一样,只是已被白淑的马鞭抽碎,叶子根茎迅速又缩回了地下。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白淑的马鞭极快,瞬间又抽碎数片地下钻出的巨叶,她随即转身护在我前面将马鞭一横,冷冷道:“哼!大胆荒魂,光天化日就出来害人,前面温泉里一时大意,还真把本姑娘当病猫不成?”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几声细碎的轻响,发现周围几棵树上都裂开缝隙,连忙喊道:“小心飞刺!”
嗖嗖几声,四面飞刺呼啸而来,白淑起身猛然挥起马鞭,那马鞭瞬间如银蛇乱舞、快如闪电,在四周编织起一片防御网,顷刻间击落数根飞刺,一旁身形庞大的龙马兽也暴躁起来,狂奔上前铁蹄飞踏,几棵粗壮的树干应声断裂,一时间尘烟四起、木屑飞溅……
然而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地面瞬间又钻出数不清的枯木干,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无数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飞刺铺天盖地从四面袭来,白淑的马鞭虽攻势凌厉,龙马兽也扑入其中踏的木屑横飞,然而那些破土而出的枯木干却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看形势,白淑几次有心要奋起直攻,但顾及我的安危,不得不再回身营救,眼见着白淑渐渐难以招架,四面飞刺攻势却越来越紧。
此时我已从刚刚的惊慌中渐渐回过神儿来,忽而想起温泉中,这些飞刺每到我眼前,便如撞在墙上一般悬停下来,之后就一个个颓然落地,与其继续这样看着白淑寡不敌众,倒不如再试试看,大不了我被捅成马蜂窝,白淑不必受我牵连或许可以脱身,至少也好过这样护着我坐以待毙!
想到这儿,努力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僵的手脚,踉跄着站起身,白淑见我起来,一走神儿,数根飞刺漏过她的长鞭呼啸而来,我情急之下,一步窜上前将她拦在身后!
随着白淑一声惊呼,我自己也紧闭双眼,只等待自己被扎成筛子……
耳边,持续响着龙马兽雷霆般的铁蹄声,一切似乎还在继续,然而一切又似乎都已经停止——因为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而身后的白淑一声惊呼过后,也没了半点声息!
我心头一紧,猛然转身睁开眼,只见白淑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张大了嘴巴却大气不敢喘息,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
见她没事,我顿时松了口气,然而随着她的目光环顾四周,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