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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婚

2离婚

回家,一切如常,没有吐露算命先生说的一个字。因为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二婚,无非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是这个男人要横死,二是离婚。哪一样都是灾难。这样不吉利的话,放在我自己心里吧,谁让我一向报喜不报忧,股票赔了,绝不说半个字,赚了,买鱼割肉改善生活,喜气洋洋。所以,女儿通常是从餐桌和我的脸上,一眼就看出来股票的阴晴涨跌。

搁在心里,也总是个事。从此,看见算命的,更是不自由主地会放慢脚步,内心里求解的欲望,不可遏制。一次,开车带女儿去书店买教辅,刚停下车,一个算命的女神婆就敲我的车窗,还是一句“不准不要钱”。我塞给女儿一把钱,让她自己去买书,把算命的女仙姑请进车里,毕恭毕敬地请她预测我的未来。她又是脱口而出:你的命里有二婚。这次我不再意外了,而是顺着往下求解,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啊。女神婆说说,不离婚就会克夫,这是你的命。那么,我问,我什么时候会离婚?又什么时候会再婚?女仙说:离婚越早越好,越早你男人就越没有危险,现在路上车那么多,很难说哪会会出事。再婚,大约在四十岁吧。

至少这点她没算准。四十岁,我女儿正上高中,除非碰上中东的石油大亨,我不会再婚,我能碰上吗?不用算也知道。

什么是三人成虎众口砾金,这才两个人呢,就在我心里种下病根了,有病根,就一定会长出芽来,这不,心怀鬼胎之下,我回家看那个人怎么看都像欠了他的,像要害他似的,贼惺惺的,凡事小心翼翼,生怕碰着他就会突然张倒,晚上他稍晚一下回家心里就会打小鼓,不会出事吧?四十岁,是男人的多事之秋,那时候,楼里邻居家刚刚猝死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酒后心梗,酒友们以为他只是喝酒喝大了不舒服,倒沙发上趄着(躺着)去了,结果,走的时候,怎么叫也叫不醒。

两个月之后,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电话说,他病了,在医院抢救。来电话的是医院的护士。

我飞速赶到医院,不出意外的心血管内科,看到他挂着吊瓶,吸着氧,在床上昏睡着,听见我来了,睁开眼,惨淡而勉强地一笑,说,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我哭了,说,你别死,你好了我们就去离婚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时候我以为是一丝不屑或者是把我的话当玩笑的那种笑,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得意的笑。我怕他不信,就把两次遇到算命先生的话告诉他,说,离吧离吧,要不离了,等你过了四十岁再复婚,算命的说我四十岁会再婚,和谁婚也是再。我是让我小叔的那个预言给魔住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的死在我手里被我克死了,我一辈子不会安生。虽然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寡妇,但是,对他来说,却是生与死的差别。后来当我离婚后,我母亲就催着我再找人,并且一定千万别找离婚的,要找死老婆的,不是死老婆的男人坚决不能要。她说,离婚的,没个好东西。在她眼里,我克死人或者被人克死,那都不要紧,离了,那和失贞失节一样应该绑上石头沉入海底。

但我宁可背着不是个好东西,失贞失节的恶名,背着三十六岁失婚、带着一个半大孩子过的艰辛,也要离婚,只因为不忍害命。

一个月后,男人第二次发作冠心病住院,我坚决地和他办了离婚手续。房子,只有一套,我和女儿住,所有的存款,另外我再东拉西借筹了二十万元,一起给他,刚好与这套房子的市价等值。

就这样离了。离婚的那几天,万箭钻心,各种念头,特别是回家看不到那个人了,娘儿俩的那种孤单无助孤苦无依的感觉,无限悲凄,那时候,就想,自己怎么这么傻呢,就听那算命的胡罗罗,男人真的死了,那是命,至少还能继承下来这套房子,不至于让生活陷于困顿,可这个婚,却是自己要离的呀,所以,只能怨你自己。一头这么想,一头又想,我这是救人命呢,我不离,他就会死,而以离婚加几十万元的代价,换一条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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