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偏不走,老叶为什么要走。
我这倔劲还上来了。自此,天天到点就去接潘安,顺便侦查一下有没有情况。潘大姐是贾宝玉转世,无事忙,几乎每天都要来娘家省亲,我分析是她不愿意在家守着那个酒鬼男人。不愿意守就不守,来娘家就来娘家,别无事生非也好啊,她偏不。不搅乎得大家伙不安生,那显不出来她老人家的本事。
时隔两天,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潘安再次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就找棉衣穿上走。门口,我小声说:“嫩可以在这住下,陪老娘和爱谁谁,陪够了我再来接。”
潘安抬起脚来照我比量一下:“快滚!”
我就只好快滚了,这种时候,一定要少说话,装贤淑。
路上,我问潘安:“那女孩是干嘛的?隔两天来一次,拜干妈了?不对,干妈也没这么勤快,要拜亲妈了看样。”
潘安说:“爱拜啥拜啥,满大街有的是女的,这醋,你吃得过来吗?”
我说:“满大街的女的都想来勾引你啊?”
潘安白我一眼:“你以为?”
我说:“我以为。既然我都来了。不过那女孩子挺斯文啊,干嘛的?”
潘安说:“老师!”
我说:“你妈你姐有强迫症,必须贯彻她们的意志,如果这个不成,下一个一定是护士,不信走着瞧。哎,老潘,你跟我走了算是什么事啊?”
潘安说:“跟你走是想找胶带把某人的嘴给打个叉子!”
我说:“是是是,只许做,不许说。”
潘安:“明白就好!”
明白。只要潘安一天跟着我回家,那人民教师一天就没有机会。
爱,一天一天地进行。不想白头到老,只要这一天,我们在一起。
终于过完年了,上班了。这晚接了潘安回家,我一直闷闷不乐,潘安终于看出来了,问我咋了,路上丢钱了还是拜年磕破头了。我说——我很不高兴地说:“有人骚扰我!”
我就看看你吃不吃醋,也不是编的,老叶从来不会把自己往那万人迷上编派。但是自小以来,一直到人老珠黄的现在,时不时就会碰到搔扰。这回这个是行政部的,年龄和潘安一样大,加了我的Q,没说几句话就发来“抱”表情,然后就单刀直入:“抱抱你吧?”
尼妈。你以为老叶长期单身守空房******,******也轮不到你这一壶。我发回去:“请勿骚扰。”然后直接拉黑。
痛恨这些号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通往女人身体的路是心灵,不能感动心灵就想谋夺身体,那我只能唤他一声畜牲。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必须跟潘安汇报一下,他的女人被骚扰了,他有知情权。
他抱过我,在天灵盖上亲一下:“走,我们去办事去。”
又是“办事”,也不知道办了几回了。我比较不喜欢这个说法,把一桩神圣的事业说得像买棵菜一样轻松。我期待的是他哪怕是编一枚草戒指来求婚,至少也有点儿浪漫的气息。
头晚说去办事,第二天到点上班。我也要上班,谁怕谁了。小安子,我懒得也不屑于拿根绳子拴着你,来去自由,悉听尊便。
奇怪或者不奇怪的是,越是对他采取放养政策,他还越照着钟表准时回家。所以,结婚,决不是有效收服男人的办法。
寒假很长,小丫在家闲得难受,自个跑去电视台干实习生,说以后要写电视剧,我说电视跟电视剧两回事好不好。小丫说,两者就差一个字,算不上是两回事,顶多一回半。我说既然去了你就好上干,说不定毕了业就留下了。小丫说我待留下干什么?我说留下就有地方管饭了,就再不用嫩娘伺候了。小丫说,我还想伺候俺娘来,留下怎么伺候嫩?
我说:“你就是嫩娘抬着讧养的。”
小丫说:“抬着讧怎么养孩子?”
我说:“桃谷六仙还剩下五个,那个跑咱家来了。”
每天就这样,一路,哦不,是来回两路,和小丫磨着牙,开车来回捎她去电视台实习,还有实习工资,每月一千五,其乐盈盈。我想,以后谁能娶这媳妇,可真是祖宗八辈烧高香,不干活也能逗着你乐死。
过完年了,老太太又犯了病。我说就是让她儿给害的。搬回家那么多慢头,老太太怕坏,只好每隔一天就拿锅蒸一下,我每次去都看见过年馒头陈放在屋子里的一个盖顶上,潘安就会解释说,又蒸了。更有意思的是,老太太的鱼吃不了了,晒,外头没有太阳,绑在暖气片上烤,一进屋满屋鱼的腥臭味。就这,我估计那年轻美貌的女老师也不会再来了。
潘安啊潘安,你们这是惯老太太呢还是害她?
蒸馒头和晒鱼以及接待女老师累出高血压的老太太又住进医院。我给潘安说,老太太以后不是死在过年就是死在过生日上,我直接怀疑你们不怀好意。潘安也承认,但不承认他们是不怀好意,和对孩子的娇生惯养一样。承认不承认的来,反正不是我没早提醒你。
住了十天,出院后,潘安这一伙子孝子贤孙研究着老太太不能自己在家住了,他们可不愿意哪天回去发现老太太横尸室内,心梗脑梗和脑溢血都是高血压常见的并发症,分分秒秒都是生命。老太太默然。于是乎,像乾隆皇帝选接班人一样,开始用排除法选择寄住地,老大女婿酒鬼,老太太看着就够了;老二女婿更不用说,没法说的恶心;老三就是潘康了,有次老太太去住,她的亲儿媳妇孙青让她抱着被子,老太太就恼了大人,发誓再也不登他家的门。选来选去,只剩我家了。还不是明媒正娶的媳妇,还是个极力要拆散的,打心眼里看不上的未过门的老媳妇儿。
老太太不来,拿把。要我也不去,媳妇不亲,孙女不亲,算什么事儿。照理说上谁家也轮不到我家。
“谁愿意要这么个老东西啊?”当我说请老太太来家住时,老太太说。
我不说话,只笑。她老人家,就是这个时候,依旧要求的是,人家求着她来养她,真是生不逢时。
潘安来家,请小丫出山请老太太。我看看小丫那单纯明亮的脸,什么话也没说,我巴不得小丫不干,可是她没有,她很配合地说,好。
我心里话,好你娘个腿,来了不用你伺候,你到了点开学抬腿走了,我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