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青海格尔木刮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暴,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各个省份的妖风四起,住在接壤荒漠省份的居民们最有口福,晚上吃饺子,白天吃沙子,一个深呼吸满鼻腔都是家乡的泥土气息。相比之下贵州地区要好一点,层峦叠嶂的青山绿草把人包得严严实实,竟连“空气污染严重”这等上CCTV的绝佳机会都评不上,令一向乐于表现的贵州人民颇有怨言。
然而事实证明祖国母亲是善解人意的。4月1日贵州省剑河县发生5。5级地震,贵州人民终于得以在国民面前一展英姿。没成想地震实在有欠火候,仿佛羞涩地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微微一震,还以为是那个暴力男又在丢老婆取乐,没等文艺青年发微博感慨家庭暴力当道,就归于平静。既没有学校的放假,也没有领导站出来表示高度关注,简直是最没有噱头的一次地震。地球继续运转。
岑巩县第一中学,高二年级17班内。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杜渐仍然一如既往,娴熟地把手机斜在课桌里老师的视野死角,低头眼神在课本与手机之间飘忽。
然而世界上没有谁会对自己裤裆傻笑,讲台上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向鼎,早已将杜渐的小伎俩摸透,料定他在玩手机,悠悠然道:“杜渐啊,我们说不要沉溺在屏幕之下的世界里,要是地震来了,你终于从看微博话题到成为微博话题之际,代价是让咱老杜家的香火传递顿失一柱啊。”
杜渐多年玩手机素养在此刻完美体现,被老师嗤笑并没有惊慌,憨态可掬地看着向鼎,手却从容地把手机推到书桌深处,然后在一片如同奥特曼看着小怪兽的眼光中起立,自动切换极限装逼模式,满脸无辜,俨然一个不随地吐痰的乖宝宝。
“剑河县的地震你知道吧?”向鼎背着手在讲台上踱回,“好,那就让我们请杜渐同学结合实际情况分析,假设现在,我们县发生地震了,咱们岑巩中学全体师生该如何应对?”
杜渐噗呲笑了一下,心想是我来一出英雄救美的绝佳装逼时机呀。想着目光就转移到前排全班最漂亮的女生李心那里。这时同桌杨植见杜渐看着班花一脸淫笑,又见向鼎却怒目瞪着杜渐脸色沉了下来,赶忙暗掐杜渐大腿,用气声道:“向鼎要掀你丫的!”
杜渐醍醐灌顶,才发觉向鼎内分泌失调写在脸上,有要发动他独门“Rap骂人法”的征兆。
——Rap骂人法,骂人时节奏分明,押韵工整,语速之快,足以令发动闪电战的德国军队恨之不及,表情酷似抽筋,不时有唾液飞溅,因委实像个Rap歌手开嗓骂街,故得此名。
窗外疾风刮进教室,教室窗户一边大开另一边却是吝啬的开着一两寸小缝,风有进无出,向鼎口水一喷,还不得满教室乱飘。
“一楼的跑命,二楼的跳楼,”杜渐想到向鼎口水就慌不择言,话说到一半发现刹车已晚,只好做个猛士:“三楼的跑到二楼跳楼,四五六七楼直接放《大悲咒》想妈妈就可以了。”语毕,倒吸一口凉气,依向鼎的脾气是要活剐他的。
果然只听沉重、突然的一声啪,几个娘炮随女生一起“啊~啊”尖叫出来,杜渐和班上几个爱打架的男生一样,风轻云淡若无其事,却在心中暗想:吓老子一跳。向鼎是一瞬间在心中把《道德经》过了好几遍才把这记黯然销魂掌拍在讲台而不是杜渐脑袋上的。
班主任发火时是三观颠倒人狗不分的地球人都知道,没有谁会去挑衅一个超级赛亚人——全班死寂。
杜渐坐在最后一排临窗位置,书桌上摆着《乱伦禁忌及其起源》在风中凌乱,本来自己挺喜欢语文的,甚至一度想和向鼎搞好关系,自己都被同学们推举到副班长的职位了,却不知为何,总是被向鼎分配去做诸如管管垃圾桶一类不着边际的琐事;明明自己语文成绩不赖,向鼎上课偏偏作对一样地死盯着那几个女生提问,自己空有满腹经纶却无人赏识,逐渐成为老油条界的一翘楚。
老师将一个废铁塑造成人才的代价往往是埋没十块黄金,这是老师的悲哀,是中国式教育的悲哀。没有人知道,那些街上所谓的社会青年,在遭受冷眼与鄙夷时心里轻声的叹息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无奈。
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到温婉动人的李心,杜渐轻轻吐了口气,心里面有一万个不甘。
窗外流云飞转,在教室死寂的僵持中天空已经密布乌云,能听见狂风怒号,能看见男生公寓天台上那条红内裤随风飘摇。风捋起李心的发,她从不细梳头发,只需捏住随意那么一扎,夕阳似的柔发佳配白皙无瑕的肌肤,凌乱又不失雅观,举手投足恐怕如来佛小时候见了也要直念阿弥陀佛祸水祸水。人之审美皆有不同,但李心就是那个使绝多数人都垂涎的美的表现体。
李心那原本淹没在发丛中,只显露两个耳尖的精灵般的耳朵终于得以释放,单恋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向鼎还阴云未散,杜渐看得呆逼气质毕露,暗把李心耳朵比作勾玉,赞叹不已。
向鼎方才一巴掌拍得风云俱变,艰难地保持表情上的怒不可遏,心里面早已把自己看成内裤穿在外面的那个人,大有尔等谁敢造次我一掌拍死你的架势,严肃了一会儿,觉得头皮有点痒,挠挠,发现手指头全是尘屑。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自然不好掸头发,万一被认为是头皮屑自己可就名誉扫地了,加上刚刚的高冷气质还没发散干净,无论如何都要撑过这节课!向鼎心想。
“老师,你……你头发……有点……脏……”学习委员石晶晶试探着告诉向鼎。
的确,头上好像痒得更紧了,密密麻麻的,动来动去难道是爬虫子了?向鼎伸手一摸,冰冰凉凉的吓一跳,原来是稍大一些的尘屑,抬头一看,天花徐徐拉出一条缝隙,尘渣沿着缝隙倾斜而下。
“咕噜噜的这么响,是谁要放屁了?先打声招呼啊。”杜渐捂嘴笑道。
同在最后一排爱放屁的肌肉男周荣耀皱眉道:“白痴,你闹肚子要是能有这么大动静我把屁吃了!”
向鼎看着愈拉愈大的天花裂隙,疑惑了半天,在满教室的躁动里辨清那渗人的轰隆声,联想起什么,大吼:“地震了!快跑!”
这时学校警报终于拉响,“不要跳楼!”向鼎又补充了一句。
人声鼎沸,杜渐英雄一样地朝李心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