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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早春,金陵城内已经开始有些暖意了。
因是先帝百日未过,今年的节日倒是一个个搁下了,明日便是三月初二清明节,藩王们却一个个都要赶回来祭祖。
南王周懿已经入城,周尧午时便可入城,周己和周奉因藩地较远,要到怕是要等辰时后了。
因是睿帝百日未过,便不设宴,诸皇子到后便到各自府上歇息。
周宪今日下了朝早早便来找周薿,扭捏了半响,原来是想和福儿一起扎花灯。
周薿有些犹豫,这睿帝百日未过,扎花灯本是祈愿的事情,实属有些不妥,但是看着周宪写满请求的脸上,周薿有些动容,说:“宪儿,三哥百日未过,扎花灯实属不妥,不如让青鸾姑姑给你折纸?”
周宪本来有些黯淡的目光,蓦地亮了起来,连忙说道:“宪儿喜欢马,给福儿也折一匹马,他定会喜欢的。”
见此青鸾也只能无奈地笑着去给周宪折纸。红鸢看在眼里,虽然心里可怜周宪,她也无奈是太皇太后的一枚棋子,该做的终究要做。
半晌,手巧的青鸾便折成了一匹马,周宪喜上眉梢,不由得拿起马儿开始在地上摆弄,玩了一会,周宪拿起手中的马左瞧右瞧,最终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给马儿涂成了黑色,周宪这才笑起来。周薿看着周宪这般可爱的神态,也是心情好了大半。
待青鸾折好另一只马,宪儿边拽着周薿一同往宵云殿走去。到了宵云殿,安氏正在浅眠,福儿则在旁边不知在画些什么。
看着这般悠闲地姿态,周宪不由有些羡慕,捏紧了手里的马冲上前去,叫着福儿的名字。
福儿抬眸,傻呵呵地说:“你虽是皇上,但也得叫我一声皇叔。”
安氏被嘈杂惹醒,睁眼便连忙起身给周宪行礼,遂教导周福不得无礼。周福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周宪到不理会这些,扬了扬手中的马儿,说:“福儿,你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听到这句朕,周薿有些忍俊不禁,这时候还知道摆点样子?
回眸看到安氏,周薿看到安氏刚想行礼,只见安氏摆了摆手,罢了。
福儿接过周宪手里的马,眼睛一亮,看着周宪的马儿是黑色,自己却是泛黄的宣纸色,皱了皱眉头,说:“我是皇叔,是长辈,当然要拿黑马了。”说罢便抬手去抢。
而此时太皇太后前脚刚刚迈入宵云殿。
“放肆!”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安氏早已经面色苍白。
周薿回头连忙伏身行礼,周宪回过头看到是太皇太后,已经有些害怕的战栗,手里的马儿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周福也是低头乖乖的行了礼,周薿刚想说些什么,太皇太后先开口了:“母不母则子不子,如此乱来成何体统。”这话不知说与谁听,但是谁听入耳都觉不畅。
安氏低着头没敢接话,招手揽过福儿。将福儿手里的马还给周宪,周宪拿着马不知所措,忽然似下定了决心,抬眸看着太皇太后,说道:“朕是皇帝,想要跟谁玩就跟谁玩,你又能拿奈何我?”
周薿都诧异周宪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太皇太后的眸子闪过了什么,却忽然转换笑脸说:“您自然是皇帝,我一介女流也无能插言,不过。”此时太皇太后话锋一转,竟将矛头对准了周薿:“教好皇帝做人是你的职责,若是这都疏忽,那留你何用?”
周薿虽然面不改色,却紧紧地咬着牙,跪拜,行礼:“儿臣,知错了。”
太皇太后这才挑眉转身离去,周宪看着周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周薿对周宪无奈的笑笑,挥手示意让他快走。周宪这才转身离去,小小的明黄色身影离去后,周福走上前,说:“皇姐姐,宪儿当了皇帝后,不快乐,很可怜。”
周薿冷着脸看着周福说:“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周福头一次见这么严厉的周薿,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安氏看着周薿一脸无奈的苦笑,眼里也满是疼惜。却也只能领着周福进了里屋。周薿在空荡荡的庭院里伫立许久,才转身离去。
晋王府。
“见过了?”周尧沉声问。
“是。”项子俞低声回答。周尧点点头,道:“信呢?”
“夏邑说,当初是薛定与宁远来主动与他讲联手的。当时朝中确实都是荒唐事,他为了大局,也就同意了。”项子俞弓着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周尧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虽不知道这周己打着什么鬼主意,不过这一计确实妙。
与此同时周己正在将军府里与薛定喝茶,他并未告诉任何人他早到的消息。
“薛将军,这茶不错。”周己看了一眼薛定,淡淡的说道。
“这是江南上好的茶叶,宁王若是喜欢,改日小的给您送些便是了。”薛定心中忐忑,接了宁王的话茬。
“嗯。”周己放下茶盏,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道:“你与光禄大夫联手抗衡太后政权的事儿,是谁的主意?”
薛定心中暗叹,终是问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宁王对这件事的态度,俯首道:“那日是小的主动去找夏邑结盟的。一是确实不愿荒唐事发生,二来则是给朝中元老一个下马威。”薛定瞧着宁王脸色未有太大变化,便接着说下去:“这朝中有点能力的官员,谁不知我薛定与宁远心之所向,而夏邑则在当年立太子时光明正大的拥护晋王。如今这朝中局势不稳,我们三个站出来与太后势力抗衡,虽杯水车薪,却给他们留下了您与晋王联手的揣测,倒是搞得人心惶惶。”
周己冷哼了一声:“这主意谁出的?”
薛定看着周己的脸色稍好,便有些得意。“自然是小的…”薛定自然而然的把功劳往自己头上揽。
“是谁?”周己并没有相信他。薛定不过一介武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想不出这种计策来,现在太皇太后临朝称制,随便就可以找个由头把他和宁远弄了,他再傻也不会以自己的命作担保,除非,有人保他。这夏邑是光禄大夫,也是朝中元老,太后若想动他,还得想想办法。
薛定一见周己眼也不抬的否定了他,只好撇了撇嘴,道:“是齐相。”
周己没再说话,齐顼,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