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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天就正式开始上课了,初阳出门的时候还去找过楚河,想跟他一起去上学的,可他家门关着,看来是已经去学校了。被老妈送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他果然已经到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早了,才没几个同学呢,没想到他更早。

跟老妈道别后终于能说话了,初阳一屁股坐到楚河旁边开始发问:“我刚才去你家里找过你了,你怎么这么早呀?还有啊,前天那是怎么回事?你得的是什么病呀?昨天看又好好的了,这么快就好了?”

楚河似乎很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只顾自己翻着新课本,不理她。

这下她急了,一个劲地追问,最后他被她问烦了,只好闷闷地道:“我不能晒太阳。”

“不能晒太阳?!为什么呢?”这是一种病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她很不解,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不能晒太阳的。

“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一出生就是这样了。不能晒太阳,就算只有一点点太阳也不行,特别是夏天。可能一会儿还好吧,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像你昨天看到的那样发出一粒一粒的红疹来,很痒很痒的。”这次他倒是很耐心地解释了,只是眼睛还是一直低头看着课本。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他说的时候语调平平的。

“噢,你来得这么早是因为怕太阳吗?”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恍然大悟道。

“嗯,我妈妈说早一点阳光就没这么强烈,对我比较好。”

“那你白天不能去外面玩喽?难怪那天你不肯跟我们捉迷藏呢。我听小安说上了小学会有体育课和活动课,上午还有课间操,以后还会开运动会呢,哦,对了对了,还有春游秋游哦,那你都不能参加喽?”

他点点头说:“总之不能晒太阳。”

“那能治好吗?”

“不能。”

初阳不能想象一个晒不了太阳的人该怎么过日子,换做是她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她每天窝在家里,那不是憋死她了么。难怪楚河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袖的衣裤,皮肤比她还白,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说道:“你好可怜哦。”

听到这句话楚河忽然抬起头来生气地看着她:“我不要你可怜!”

说罢管自己走出了教室,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同情。

一连好多天,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初阳找过楚河好几次,他妈妈倒是很热情,每次看到她都会拿一些好吃的招待她,但他对她却总是爱理不理的。要换做别人,她老早就懒得理了,有什么好稀罕的,但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稀罕。

这样的情况被薇薇看到了好几次,忍不住道:“初阳,你现在都不太来找我玩了,老是去找那个楚河,你干嘛呀,人家又不想跟你玩。”

初阳挠挠头憨憨地笑道:“我不是也来找你的嘛,他不是也加入我们了嘛。”

薇薇撇撇嘴道:“哼!不就上次玩了一次嘛,玩了一半还跑了。他走了也就算了,你干嘛也跟着走呀,害得大家后来都不想玩了。”

初阳拉拉她的衣角道:“你不高兴啦?那以后我多来找你,这个礼拜天一起玩飞行棋好不好?”

薇薇这才转怒为喜:“那说话要算数哦,不然我不理你了。”

“好的好的。”

学校离家里很近,走走十分钟就能到,对这一带熟悉得很的初阳很快就不用爹妈送着上下学了。她每天都会一大早起来,主要目的是想“碰到”楚河然后跟他一起去上学,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她发现他妈妈还是每天送他上学,但放学的时候因为她还没下班,所以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放学时太阳还没下山,所以楚河必须撑着阳伞才行,且一切只能在晴天才能进行的室外活动他都不参与。慢慢的,对于他的沉默寡言和奇怪行径,同学们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搞得原先因为他惊人的容貌而很愿意粘在他身边的一群女生也渐渐远离了他,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胎。知道内情的班主任只说他身体不好,但没说具体原因,正因如此,引发了包括家长们在内的一系列想象力丰富的猜想,一来二去,总以为他有什么怪病,同学们就更加疏远他了。尽管班主任三番四次地强调楚河只是身体虚弱,要求大家团结友爱,还是会有调皮的男生偶尔要欺负他,娇气的女生还会像躲细菌一样躲着他。

对此,当事人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倒是一边的初阳愤愤不平,她真是一点都看不过孤零零的楚河遭人白眼受人欺凌。所以她就反其道而行,偏偏要跟他走得很近,只可惜,他对她却很冷淡,好像还在为上次她说可怜他而不高兴。初阳厚了几次脸皮跟他一起回家,他也总是只顾自己走,很少开口跟她说话,搞得她十分郁闷。

一天下午放学以后,轮到楚河他们小组做值日生,初阳想等他一起回家,所以磨磨蹭蹭地没走,在教室里玩踢毽子。眼看打扫得差不多了,她忽然觉得肚子疼想上厕所,于是跑上去悄悄地跟他说:“我去上厕所,你等我一下待会儿一起走噢。”没等他回答,肚子又是一阵疼,急,赶紧溜出了教室。等她一身轻松地回来之后,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不禁十分泄气,但转念一想他应该没走多久,于是匆匆忙忙地拎了书包奔下了楼。

出了校门拐进一条胡同之后果然看到远处有个小小的撑伞的人影,金秋十月大好天气,除了楚河还有谁会小心翼翼地撑着遮阳伞呢?初阳很高兴,正想乐颠颠地跑上去,忽然发现一直在他身后的几个嘻嘻哈哈边走边闹的高年级男生正越过他大声嘲笑他:“嘿,小子,没下雨撑什么伞啊?”

“学那些千瑟瑟的嗲囡囡喽!”

“我看是有病!哈哈!”

“哇,你们看你们看,他好白啊!”

“瞧,还是我们学校的呢,一年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他冷嘲热讽,见他完全没反应,其中一个还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伞。原先一直不做声的楚河此时似乎也急了,涨红了脸吼道:“把伞还给我!”

“哈哈,想要伞,来呀来呀!抢到就还给你。”

那个男生把伞举得高高的,左躲右闪地避开欲抢回伞的他。楚河本来就单薄瘦弱,身量也不高,那个男生差不多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他自然是够不着的。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不得不一边尽量躲避一边跳起来去够伞。可其他几个男生还从他背后抓住他的书包,拽得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愤怒的楚河此时也没了平时的沉静,爬起来挥拳就向他们身上打去。这下可把几个男生惹恼了,三五个人一起将他按倒在地上,准备拳打脚踢。

说时迟那时快,初阳眼见楚河要遭殃,大惊之下急忙喊道:“住手!”

正义感十足的她是绝对无法容忍这种恃强凌弱的现象存在的,更何况被欺负的对象是楚河呢!

她边跑边喊:“几个人欺负一个,我告诉老师去!”

告诉老师,这在当时可是非常有威慑力的一句话,几个男生同时停了手。初阳趁机上去把已经挨了几拳的楚河扶起来,怒气冲冲地喝道:“真不要脸!快点把伞还给他!”

见来人只是一个小女生,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抢伞的男生大拇指朝下比了比对楚河说:“还要女同学来救你,真是没用!”其他几个也跟着起哄,让人看了十分讨厌。

“要你管!快点把伞还给他!”初阳皱眉道。

“我就不还,怎么样?”抢伞的男生一脸欠揍的表情,恨得她牙痒痒。

“你敢!我知道你,四(2)班的是吧?昨天我还在办公室里看到你们王老师在骂你呢!刚才我看到她就在后面,待会儿我就去告诉她,看她到时候会不会再骂你!”

“哈哈,马俊,昨天你被王老师骂啦?难怪被罚站了一节课呢!”其中一个男生笑着问,其他几个也跟着笑。

这个叫马俊的男生被初阳揭了短又羞又恼,瞪着眼睛气呼呼道:“你去告诉王老师好了,我才不怕呢!我今天就是要揍这个小子,看你能怎么样!”说完抡起伞就往楚河身上没头没脑地砸去,初阳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替他去挡一边对着身后胡同的那头大喊:“王老师!王老师!你快点来呀!马俊打人啦!”

几个人顿感不妙,拔腿就跑,那个马俊也吓得把伞往地上一扔,一齐一溜烟消失在胡同的另一头。

等一群调皮鬼跑得无影无踪了,她才舒了口气,把伞捡起来递给楚河说:“你没事吧?快点撑起来,这样晒到一会儿会不会发红疹呀?”

“没事,应该不要紧。”他接过伞轻声道,“谢谢。”

说完又朝后面张望着,她看了笑嘻嘻地说:“你在找王老师吗?哈哈,刚才我骗他们的,我没看到王老师。”

“……。”

见他一脸错愕的样子,初阳冲着他灿烂一笑后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哎哟”一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见她捂着手臂,楚河也有点着急:“是不是刚才被伞砸的?很痛吗?让我看看。”

初阳抬起手臂看了看,果然刚才挡伞的地方出现了一大块淤青,看来那个叫马俊的家伙下手够重的。她揉了揉,无所谓地笑道:“还好,不痛,没什么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他看看淤青又看看她,露出微笑道:“那我帮你拎书包,我们走吧。”

初阳听了大喜,乖乖地将书包交给他,跟他一起继续往家走。虽然手臂上是挺痛的,可是她心情巨好,看来以后楚河不会不理她了,还会跟她一起回家,真是太好了,挨这几下打还挺值得的。

想到这里,她欢快地一蹦一跳,絮絮叨叨着:“我跟你说噢,你不用怕他们,你越是怕,他们就越是要欺负你。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家,我会保护你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来欺负你了。要是再有下次的话我一定告诉他们王老师,哼!啊,你看,那边有人在卖冰糖葫芦哎,你要不要吃?我请你吃……。”

当天晚上爹妈发现了初阳手臂上的淤青,尽管从小到大女儿因为淘气没少弄伤过自己,可看了还是无比心疼,连连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当然不想让他们知道真相,就扯了个谎说是在教室里跟同学们玩追追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接下来的日子真可谓是初阳认识楚河以来最为快乐的了,因为他妈妈很放心儿子跟她一起上下学,所以早上也不再送他去学校了,两个人同进共出,相处得十分融洽。

初阳进学校没多久就跟班上的同学们混得很熟了,成绩虽然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但凭借活泼开朗的性格早就赢得了大家的喜爱,朋友很多。她为了不让楚河再孤单一个人,只要是在室内的男女皆宜的游戏,都会拉着他一起加入。

她郑重对大家宣布说:“楚河是我的好朋友,今后你们不许欺负他,如果有人对他不好的话,我就不跟这个人好了。他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没关系的,瞧我跟他每天在一起一点事情都没有。”

说罢还拉拉楚河的手以示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因为有了初阳义正词严的表态,同学们对楚河没之前那么排斥了。再加上他的成绩非常好,作业是范本,每次考试稳拿第一,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经常被老师表扬,这一点大家还是非常佩服他的。所以慢慢的,大家跟他的关系逐渐热络起来,性格内向的楚河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在家里的时候,晴天是没办法了,但只要是阴天或者是太阳下山天还没黑透之前,初阳召集大家一起玩耍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忘了叫上楚河。要是碰上雨天,就轮番到各家去下飞行棋、跳跳棋或者强手棋。因为这三种棋能参与的人比较多,既能让楚河高兴又不会冷落薇薇,两边都不得罪,人小鬼大的初阳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薇薇会对楚河有这么多的意见,就连自己碰到不会的作业问楚河没问她,她都会不乐意,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是个乐天派,想不通的问题就抛在脑后,才不愿意放在心里一直琢磨个没完呢,所以尽管有些许小小困扰,她还是一样笑得阳光灿烂。

初阳的存在,为楚河原本枯燥乏味了无生趣甚至苦闷无助的生活带来了温暖的友情和欢声笑语,他觉得她是除了妈妈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使得原本就不能说是讨厌她的自己更加愿意与她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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