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蔓在村里人缘好,南邻北舍听到后,一齐跑过来帮忙。南邻薯香她娘找来一只大偏篓,铺上被褥把仲长蔓抬进去。田薯汤将自行车后座绑上两根长棍,抬上仲长蔓,盖上被,载着他火速赶到公社医院。
甘薯花赶到医院急救室,仲长蔓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忙着给他输血输液,打针急救。
甘薯花关切地问长蔓婆:“大婶,大叔不要紧吧?”
长蔓婆眼含着泪:“就看他的命大不大了。”坐了一会,长盛婆说:“薯花,来看看你大叔就尽心了,回去吧,地瓜的事,你能帮上ザー就帮帮,帮不上也没办法,谯叫他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的。”
长蔓婆说着抽泣起来。
甘薯花擦着眼泪说:“大婶,我了解地瓜哥,他是冤枉的。黑面包不是人,我一定尽全力救他。”
仲瓜蛋:“姐,你快去叫我哥来看看我爹。”
甘薯花哽咽着;“瓜蛋,你哥会来的。”
输上一个血后,仲长蔓慢慢醒过来。
仲瓜蛋惊喜地喊着;“爹,爹,你醒了。”
长蔓婆:“他爹。”
甘薯花:“大叔,你醒了。”
仲长蔓睁开眼看了看,说:“薯花你怎么来了。”
甘薯花:“我看到你家门上挂着锁,估计您病了,就赶来了。”
仲长蔓有气无力地说:“薯花,你与地瓜从小在一块儿,你了解他,这孩子不会做那种傻事。”
甘薯花:“大叔,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仲长蔓:“薯花,看在你与地瓜交往了这么多年的面上,不管你俩以后能不能成为夫妻,你救他一把吧。大叔求你了。”仲长蔓说完,泪水唰地淌下来。
甘薯花酸楚地说:“大叔,您安心养病吧。地瓜哥的事,我豁出去了。有冤有屈我替他申。”
长蔓婆:“薯花,你大叔醒过来了,你回去吧。你娘在家里挂着你呢。顺便把瓜蛋捎回去。”
瓜蛋:“我不回去,我在这儿陪着爹。”
长蔓婆:“好孩子,听话。猪还没喂呢,跟你姐姐回去,看着门。”
甘薯花牵挂着仲地瓜,想尽快地把情况搞清楚,就带着仲瓜蛋回了村。甘薯花问仲瓜蛋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瓜蛋说不害怕,甘薯花嘱咐他关好门。
甘薯花连夜来到黑面包家。敲了几下门,没听到回声,又敲。
黑面包睡得冒冒愣愣的,听到夜半敲门声,以为是夏八斤。站在门里问:“谁,八斤?”
甘薯花说:“我,甘薯花,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黑面包知道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慌忙应道:“有话明天说,我睡觉了。”
甘薯花气不打一出来,把门环敲得当当响。
黑面包不得已把门开了。说:“一个大闺女家不在家睡觉,半宿五更的敲人家门干啥?有啥事,说。”
甘薯花:“屋里说。”
二人进了屋。
甘薯花:“我想了解了解仲地瓜到底对你怎么了。”
黑面包:“耍流氓,怎么了。想强奸我,多亏夏八斤及时赶到。”
甘薯花动了个心眼,温和地说:“嫂子,你能不能说详细点,我与他断绝关系还有个理由。”
黑面包一听这话,正达目的。就说:“今天下午和他一伙薅地瓜瓢垅上的草,热得头痛,叫他给我捏捏。他捏着捏着就起了歹意。
甘薯花:“大白天满地瓜地里是人,你怎么不反抗也不招呼。”
黑面包一时语塞,支吾道:“我当时慌了,招呼不出来。”
甘薯花:“他当时是不是以为你中暑休克,给你做人工呼吸?”
黑面包:“我不管他什么呼吸,反正他趴在我身上,又摸又亲想强奸我。被夏八斤和甘薯疤捉了个现行。”
甘薯花:“嫂子,做人说话可得讲良心呐。俗话说,帮人如帮己,害人害自己。我看仲地瓜不是存心的。”
黑面包:“他不存心,难道是我存心?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替这个臭流氓开脱。他马上进监狱了,你趁早与他一刀两断吧。”
甘薯花:“嫂子,我还要嘱咐你两句。公安来人调查取证,你要凭良心,讲实话。老天有眼、不管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早晚会遭报应的。”
甘薯花听了黑面包说的话,心里明白了,地瓜哥还真是中了她们的奸计。
四十一
忌三酒觉得在地瓜庄审讯仲地瓜不方便,干扰多,保不住密。当夜把仲地瓜押到公社一间关押犯人的小屋里。忌三酒拿出造反派的架式,利用过去批斗“走资派”的手段来折腾仲地瓜。使用吊梁头、跪石头、手捏脚拇指、口叼铁锁、熬鹰等刑罚迫使仲地瓜招供、可是不管忌三酒怎样诱供逼供,仲地瓜始终不承认他对黑面包耍流氓和实施强奸。仍然坚持他处于救人的目的,采取人工呼吸法。
忌三酒在口供上没有收获,让仲地瓜把整个过程写下来,仲地瓜除把事前事后的过程全写了之外,又在后面追加了他的陈述意见。
如果在急救过程中,田玉美没有印象,那她是真的中暑了。醒来后看到我趴在她身上,说是耍流氓,那是她对医疗知识的无知,只能说是误会。我不是犯罪。如果在急救过程中,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楚,那么她不是中暑,而是装出中暑的样子引诱我,以达到陷害我的目的、犯罪的是她而不是我。从抢救过程的最后状况看,她不是真中暑,至于她陷害我的动机与目的,请公安机关认真调查,对我的这些意见,也请公安机关予以考虑和斟酌。
忌三酒想把仲地瓜押送县公安局,就去请示鲁反修。鲁反修询问了案子的全过程,又看了仲地瓜写的材料和陈述意见。认为夏八斤利用这种手段求断绝仲地瓜与甘薯花的关系并不高明如果把仲地瓜押到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定会重新事理,重新调查取证漏洞百出,大白天在满地是人的情况下实施强奸,本身就站不住脚。真把事情闹大,为夏八斤的事把自己牵进去,得不偿失。最好有人从中斡旋,既不把事闹大,又能达到目的。这时,他想起了甘薯花,甘薯花一定会来找他待仲地瓜求情。
鲁反修看完材料,指示忌三酒,暂不报县公安局,先在公社押几天再说。并嘱咐忌三酒,对仲地瓜不要体罚太重,他吃饱。他毕竞不是一般的农民,忌三酒会意。
甘薯花昨晚网到家,天已放亮。在炕上躺了一会睡不着,就考虑着救仲地瓜的办法。如果晚了,一旦把他押到县公安局,再找人就麻烦了。万一判了刑,仲地瓜这辈子就完了,说是控告申诉,这年头到处乱呼呼的,找谁申。她越想心里越愧疚,越觉得对不起仲地瓜,就越恨夏八斤黑面包。原来对夏八斤救他爹的那点好感也因此而抵消干净。甘薯花想到找公社革委主任鲁反修、可又一想,那天鲁反修对她提出的要求没答应他,他会不会帮这个忙,或借此再提与夏八斤的婚事。她想来想去,没有第二个人可找,如果他再提那事,就先应着,时间紧急,顾不得那么多,先救出仲地瓜再说。
甘薯花来到公社革委办公室,文书说鲁主任办公室有客人,要她等一会。
她心急火燎地等着。文书看她这样着急,就过去与鲁反修打了声招呼。鲁反修送走客人叫她过去。
甘薯花进了鲁反修办公室,鲁反修出乎意料的客气、又让座,又倒茶。见甘薯花眼窝子发黑,就知道她是为仲地瓜熬的,他装作不知情地问:“大清早的跑来,找我有事?”
甘薯花:“鲁主任,您可能听说了,仲地瓜被占特派员押往公社里。”
鲁反修很平淡地说:“有那么回事白是因为耍流氓强奸未遂吧,这种事是要判刑的。”鲁反修又有意识地把后果说得严重些。甘薯花;“鲁主任,仲地瓜是冤枉的。他为了救人,给黑面包做人工呼吸,黑面包反咬他一口。”
鲁反修打着官腔说:“薯花啊,这种事你不懂。说冤枉就冤枉,说不冤枉就不冤枉。受害人不控告,证人不举证,就没事。你说做人工呼吸,受害人不承认,说要流氓,企图强奸。人证、物证都有,你能说冤枉。
甘薯花:“鲁主任,你给说句好话吧,求你救救仲地瓜。他爹在医院里,病得很重。”
鲁反修:“你对仲地瓜还真有感情。这事光我说句话不行,看在咱们认识的面上,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回村去找夏瓜蒂,帮你做做黑面包的工作,让她撤告。就说是因中暑仲地瓜施救的方式不对,造成误会。你自己去找夏八斤,让他撤证。他那么看重你,你找到他的眼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一个不告,一个不证,我就指示忌三酒放人。不过,把仲地瓜放出来,要正确对待夏八斤和黑面包。不要把关系搞僵。这样,悄悄地出来,连历史污点都记不上。”
甘薯花:“我明白了,谢谢鲁主任指点。”
鲁反修:“那天,我与你谈的那些意见,回家考虑过了吧?你应该正确对待。现在即便仲地瓜放出来也已经臭名远扬。你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个年轻的大队干部,不能让他的坏名声玷污了你。还是抓紧时间与夏八斤把婚姻问题定下来,我也好向县革委的胡主任交代。”
甘薯花;“我个人的事好办。只要把仲地瓜放出来,我会认真考虑的。”
鲁反修:“好吧,等你的回音。”甘薯花遵照鲁反修的意见,先去找夏瓜蒂。
夏瓜蒂对仲地瓜保有一种同情心。过去的夏瓜蒂应当说是比较有正义感的人。只是在“****”初期天天跟着老支书挨批斗,戴着纸糊的高帽子游街。今日批明日斗,使他分不清哪是对的哪是错的,也理不清个是非出曲直,上级说对的也对,错的也对,只要不挨批斗就行了。
甘薯花把她去找鲁反修的情况说了。夏瓜蒂说,我去找黑面包做工作,让她不要告了。这个黑面包,有什么事说什么事,搞得满城风雨的也不嫌丢人。出了事大队解决,何必传到公社,让人家外村人笑话咱。夏八斤的工作你自己做,有些事我不好表态。
午饭后,甘薯花来到夏八斤家。
洪薯仙见甘薯花来了,亲热地上前拉着甘薯花的手,招呼夏八斤:“八斤,薯花来了。”
夏八斤正在炕上歌晌,穿一条小裤衩,四仰八见地躺着,听到娘喊,忙坐起来。
洪薯仙拉着甘薯花推开房门,见夏八斤没穿外衣,斥责道:“穿上外衣,薯花来了,像什么话。
夏八斤穿上短裤,披一件白衬衣下了炕。
洪薯仙拉把凳子,让甘薯花坐下。说:“你们有事,谈吧。我出去凉快。”顺手把房门带上。
夏八斤看着甘薯花,那种饥渴的眼神里放出一束淫邪的光,甘薯花心里恐惧,如同小羊进了狼窝。看了一眼夏八斤,赶紧低下头。又一想,为了地瓜哥反正豁出去了,随他便吧。
“八斤哥,有件事求你。”甘薯花强压着愤怒,低声央求道,
夏八斤听到甘薯花这声温柔的八斤哥,心里一颤,热血呼啦下涌上脸。说:“薯花,咱俩你怎么还求求的,有事就说吗。”
甘薯花:“仲地瓜的事。我想求你找人放了他。”
夏八斤:“仲地瓜耍流氓,强奸未遂。那是对你的背叛,你还为他求情。趁早与他一刀两断,免得你也受牵累。”
甘薯花:“他是无辜的。
夏八斤:“照你这么说,我们捉错了。那就叫公安局判吧。”
甘薯花怕与夏八斤把话说僵。她知道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便温和地说:“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一把。”
夏八斤:“薯花,你说仲地瓜这么多年来对你家有什么好处,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跟他好,我哪点比不了仲地瓜。你爹受伤佳医院、我像对待亲爹样。不,对我亲爹也没这样。用车拉着他公社医院县医院的跑。背上背下,跑前跑后,找医生,陪床,买东西,就一点感动不了你?我娘低三下四地去你家求亲,我表舅和科主任那么大的官找你提媒,你一点面子都不给,而仲地瓜犯厂军,你来给他求情。
甘薯花:“你救了俺爹的命俺真心感激你,鲁主任提亲的事,俺也不是没考虑。”
夏八斤:“你怎么感激,又是怎么考虑的?”
甘薯花听到夏八斤问婚姻的事,知道他想通过这事,达到目的。便强硬了一步说:“我求你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吧。”
夏八斤也怕把缰绳头拉断,达不到目的,正好借这事来迫使汁薯花就范。就问:“你说怎么帮吧。”
甘薯花说:“你找忌三酒讲个情,说仲地瓜是给黑面包做人工呼吸,黑面包误以为他耍流氓,就把他捉了起来。让他放出来。”
夏八斤嘴一咧,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为他想得挺周到,告诉你吧,忌三酒是我们造反时的铁哥们。放人容易,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甘薯花知道他说的条件是什么,无非是要她答应与他结婚或要她的身体。只要能把地瓜哥救出来,要命也给他,甘薯花想,爱,就是付出。爱是有成本的,它的成本就是身体和生命。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来换取对所爱的人的爱是值得的。这就是爱的代价,
夏八斤站在甘薯花面前,问:“怎么,没考虑好?”
甘薯花:“要什么条件,说吧。”
夏八斤两手把甘薯花从凳子上扶起来,面对着面说:“条件有两个,只要达到了,我就找忌三酒放人。第一,你必须与仲地瓜断绝关系。这也是为你好。咱们都是党员干部,怎么能和一个流氓强奸犯同流合污呢。第二,咱俩的婚姻问题,你必须立即答应我。咱俩现在就把那事办了、以后再补办手续。”
甘薯花咬了咬牙,暗暗地骂道,真是个畜牲臼又长叹一口气说:“好吧口只要把仲地瓜放出来,一切条件都好说。”
夏八斤把甘薯花抱住,脸贴在她的脸上,说:“亲爱的,你知道我怎么想你吗,在县医院时我就想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