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席宣判,被告方源驾车肇事逃逸致他人死亡罪名成立,判入狱七年,即时生效!”
“我没有,我是被人冤枉的!”被告席里方源歇斯底里般怒吼,声音里尽是不甘,愤怒与冤屈。
没有人在意他的申诉,控方律师那圆圆的胖脸上衔着一抹嘲讽的微笑,辩方律师像是失聪般,自顾自地拿着块手帕擦拭着那金丝眼镜,一遍又一遍,两个健硕的庭警不近人情地拉着方源离去。
“我要上诉,我要上诉……”鸣冤叫屈的声音伴着方源消失在法庭的身影渐渐消逝。
九州日报:罪证确凿!人气小天王方源被判七年!
娱乐一周:乐坛新人王方源被判七年,星途告终!
“欢迎大家收看《一起看娱乐》,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方源肇事逃逸案终于在今天落下了帷幕,方源罪名成立,被判处了七年的有期徒刑,方源自前年年末出道以来,在圈子里混得是风生水起,人气高涨,短短一年多,便折下国语和粤语两大乐坛新人王的双桂冠……”
关于方源的报道铺天盖地,这无疑是九州今年最轰动的娱乐事件。而引起的热议也是一浪接一浪。
某办公楼的小小茶水间。
“真没想到方源竟是这种肇事逃逸的人,亏我妹妹还这么迷他!”一个白领丽人端着咖啡与一旁的男同事道着八卦。
男同事嘲弄笑道“明星不都这样吗?人前人后两张脸。”
某茶餐厅的小小餐桌上。
大妈看着手中杂志封面上那笑得阳光灿烂的方源,感概说“二十岁的小伙子,长得也好,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
“年少成名,难免心浮气躁,目中无人,做出这种事也不出为奇。”大叔抿了一口茶说道。
他们是白领丽人的父母,方源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却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某间高中的小小课室里。
“听说了吗?你偶像被判了七年。”一个男生幸灾乐祸道。
女生没好气地反驳“我才没有这样的偶像。”
女生是他们家里最关注方源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明星是那样的人,但结果让她很失望,也许她该像她白领姐姐那样成熟稳重些,不再追星。
时光如风,呼啸而过,三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因提不出新证据,方源的上诉被驳回,曾掀起的风波在时间的安抚下渐渐平息,善忘的人们或许不用多久便会彻底将人气小天王方源以及其相关文档,影像从脑海中删去。
多年后,重温起方源的歌曲与影像或许也会唏嘘不已地感叹,又是一颗闪耀的流星曾在黯淡无光的夜空闪过。
昏暗阴冷的牢房里,方源靠着斑驳的墙,坐在铁架床上,神色恍惚地看着手中的一张合照。合照里夕阳下方源搂着一个容颜精致,笑容甜美的长发女生。幸福从两人的笑容里洋溢出来,落满整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生叫丁湘雨,是方源的女朋友,也是歌手,和方源同属九州三大娱乐公司之一的星空娱乐。不过相较方源出事前的大红大紫,丁湘雨的星途颇显黯淡。
方源入狱三个月了,期间年过七旬的爷爷,在星途上给了方源不少帮助的经纪人林晓夕都有来探望过几次,就连远在米国的好兄弟李坦也写了几封信寄来,唯独丁湘雨,杳无音讯,问起林晓夕也是支支吾吾,不断回避这个话题。
“你女朋友吗?挺漂亮的啊!”一个痞痞的男子将脸凑过来嬉笑问道。
男子叫刘三火,大方源三岁,睡在方源上铺,虽然长得有几分痞气,笑起来也坏坏的,但却出奇地热情,没事就爱找方源搭话,他说他妹妹是方源的粉丝,他说他妹妹相信方源是无辜的,他说他妹妹托他好好照顾他……
他和方源的谈话几乎都是围绕他的妹妹,可以看出他很疼爱他的妹妹,不过说是谈话倒有些一厢情愿,因为一般都是刘三火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妹妹怎样怎样,方源却兴致缺缺地一话不搭。
对于刘三火的八卦,方源一如往常地没有搭理,只是默默地将照片收好。方源本不是这般沉默寡言之人,但任谁被冤入狱,挂念的人又杳无音讯,都会变得抑郁寡欢。
“方源,有人来看你。”狱警的声音很是冷漠,没有丝毫感情。
方源默默地跟在狱警背后,想必是爷爷或是林晓夕吧,他不敢奢望是丁湘雨,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方源步入探监室,脸上浮现欣喜激动地神色,眼里也载满了喜悦,不过未足一秒,这样的表情便从方源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抽离而去,方源面无表情。
方源对面坐着一个身着如雪般纯白连衣裙的长发女生,清新脱俗,又甜美动人。她就是方源的女朋友,丁湘雨。
见到魂牵梦萦的她,方源本该喜上眉梢,笑逐颜开的,但此时方源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丁湘雨身旁还坐着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他的手正搂着她的芊芊细腰,几分随意,却透着浓浓的挑衅。
这个男人方源也认识,九州三大娱乐公司之一,王朝娱乐的太子爷,王慕城。
王慕城觊觎丁湘雨已久,犹记得几个月前,方源还紧紧牵着丁湘雨白嫩的小手,对王慕城撂话说“丁湘雨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她分毫!”
果真是世事难料,不过短短几月,方源便已沦为阶下囚,而自己爱着的女人已到了自己厌恶不已的富二代怀里。
“我说过的,你斗不过我。”王慕城话语尽是嘲弄,还有几分不屑。
方源双眉紧皱,额角青筋浮现,嘴角微微抽动,十指颤抖地握作拳头。
很明显,他落到如斯田地与眼前这个可只手遮去半边天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方源。”丁湘雨见到这般愤懑的方源,眼里尽是不忍,轻声开口,怕方源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良久,方源缓缓松开了握紧的双手,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冷漠地问丁湘雨“这件事,你有没有份?”
“对不起。”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滑落下来,在白皙粉嫩的脸上拉出一道痕。丁湘雨愧疚自责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王慕城却是笑了,笑得很冷,有些歇斯底里,他没有作为男伴应有的绅士风度,没有温柔地拭去丁湘雨脸上的泪痕。原本恩爱的两人在自己眼前相互煎熬,让他生出一种丧心病狂的异样快感。
王慕城还在期待,期待方源会遏制不住胸中怒火,狠狠地扇丁湘雨一耳光,哪怕方源发起疯来,会对自己出手也无所谓,能看到这种戏码上演,挨上一两拳也是值得的。
但方源的表现让王慕城失望了,很失望。
方源伸出手温柔地抚上丁湘雨被泪打湿的脸,轻轻柔柔地拭去脸上的泪痕,完全无视王慕城的存在。
微微颤抖的手终究还是不舍地脱离了丁湘雨的俏脸,方源站起身,转身离去,身影落寞疲惫。
“方源。”丁湘雨眼泪再次不争气地从泛红的眼眶中倾泻而出,声音有几许颤抖,几分嘶哑。
方源缓缓离去的身影止住了,身体瑟瑟发抖。
王慕城勾着令人厌恶的浅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幕。
方源没有回头,只是稳住情绪,艰涩开口“我方源……从此与丁湘雨,再无瓜葛!”
话音一落,丁湘雨情绪崩溃,泪如雨落,被泪噙住的双眼里,方源的身影越发模糊,渐渐远去。
天色很阴沉,乌云涨得很厚,仿佛只要轻轻一戳便能洒下滂沱大雨,距离王慕城带着丁湘雨过来耀武扬威的那天已有一周,方源却仍是有些失魂。
操场上,囚犯三三两两地回去室内,生怕大雨会突来,将他们整个打湿。不久,操场上便只剩零零落落的几人在球场上打球,挥洒基情。还有落寞地靠坐在斑驳铁丝围墙,神不守舍的方源。
“嘭!嗡~~啪……啪……啪。”
横空飞来的篮球砸在铁丝围墙上,震得铁丝围墙一阵晃动,随即反弹落地,越跳……越低。
“那边的小子,给爷把球捡回来。”球场上,一个满脸狰狞,横贯刀疤的壮汉对身处球旁的方源大声喊道。
只是失了魂的方源又岂会注意的到这与自己无关紧要的篮球,更遑论远处的一声叫喊。
“臭小子,你他-妈聋了不成。”方源的轻蔑表现很轻易地撩起了壮汉的怒火,在这监狱,壮汉好歹是一方枭雄,还未有人敢如此不给脸面。
方源头顶的天空骤然间变得更黑了,缓缓抬起头来,才发现壮汉带着几个人将方源围堵住了,只留下了小小缺口的灰蒙天空给方源。
壮汉满脸恶意地抓起方源的衣领便将其从地拎起,狠狠地将他压在铁丝围墙,说“小子,挺狂啊,在这红筑监狱还没人敢不给我七爷面子。”
方源抿着薄而泛白的嘴唇,瞳孔似无焦点地望着七爷因愤怒更显狰狞的脸。
看到方源这般不可一世的眼神,七爷胸中怒火便如火山喷涌,一气之下,拎起方源瘦削的身躯,使劲一甩,方源一个踉跄,身体直直落向灰暗水泥地面,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激起沉闷声响,头颅微震,双眼模糊,被剃成圆寸的脑袋不自觉地渗出刺目鲜血。
“轰隆隆!”乌云密布的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细微雨滴从天飘落,滴湿地面,染湿操场几人褐色囚服。
看着地面漫着的血红,一个稍胆小的囚犯结结巴巴地问“七……七爷,这……这小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真有事又怎样,贱命一条!”七爷可不像身边小弟那般惶恐,显然属于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角色。
而躺在地面不再动弹的方源眼前的灰蒙天空越发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段段诡异零碎的影像,影像中无一例外都出现了一个与方源极为相似的男子,有孩提时代,有少年情景,甚至连方源未曾经历的人到中年也不曾遗漏。影像里的世界,被称为地球,男子生于一个名为中国的国家,而方源,活在蓝星,九州。
“七爷,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另一囚犯谄媚开口道。
七爷瞥了眼像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的方源,残忍一笑说“给我打,狠狠地打,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得令后,三五囚犯便毫不客气地拳脚相加狠狠地招呼起方源来,而不远处早发现这边异状的狱警却似什么都没见到一般,继续抽着他的劣质香烟。
雨越落越大,滂沱大雨早已将操场几人淋成了落水狗。
方源任由三五囚犯将他拎起,击倒,再拎起,再击倒,仍沉在眼前忽闪而过的一幅幅诡异画面。
“住手!”一声喝止,三五囚犯止住暴行,方源无力地瘫软倒地,随即刘三火拦在躺地不起方源前面,雨很快湿了刘三火,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谨慎地戒备着面前七爷一行人。
“方源,喝下孟婆汤吧。”再次倒地的方源眼前画面突兀一转,竟是一处阴森桥上,一袭青衫的清丽女子手中端起一碗清汤,甚是温柔,邀请貌似方源却年过四十的男子饮下。男子一怒,掀翻了女子手上的清汤,面有愠色吼道“够了,孟姜!”
七爷皱着浓密的双眉,看着拦在方源身前的刘三火,不满地说“刘三火,给爷滚蛋!”
“妄想!”刘三火痞痞一笑,透着几许猖狂。“没我允许,谁也不得动他分毫。”
“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七爷一个眼神,三五囚犯便纷纷提起拳头朝刘三火袭去,刘三火也不胆怯迎上了去,几人扭打起来,拳拳到肉……
而方源静静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拍打着那张棱角分明,俊朗不凡的脸庞,眼前画面又不知何时跳转,阴森诡异的悬崖边一群牛鬼蛇神围住了两人,两人退无可退,再退便是万丈深渊。只见那年过四十,极似方源的男子与青衫清丽动人的女子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流,男子不作犹豫地牵起女子的芊芊玉手,一跃而起,跳下了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