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落夕阳。
天苍苍,野茫茫,落叶悄悄黄。
在彩霞漫天的时分,清风调皮地跑进怀玉寨的山谷打了个旋儿,流出时便夹入了几声愤怒地马嘶。
逆着风寻将过去,便看见一幕让人哭笑不得的画面,那个马夫用竹杆撑起了一大束草料,却好象并不打算喂食,在那只疾风的面前晃来晃去,偏偏就是不给它吃。
“来,跳一跳,跳一跳你就能吃到了!”杨东方百无聊奈地将草料故意提高了些。
愤怒的疾风几时被这么耍过,想摆过头去不理他,但是又压抑不住自己对食物的渴望——这个时节,周围的树叶都逐渐有了一些枯黄,吃起来没有水分不说,咬在嘴里也是苦涩之极,眼看面前有鲜美嫩甜的草料,只要跳一跳就能够着,终于还是暂时放下自己的高傲,轻跳了起来,一口将草料咬在嘴里,死命地当作那个该死的马夫咀嚼起来。
“这才乖嘛,来,下一只!”杨东方收回竹竿又挂上一束草料。
要是寨主看到他这样喂马,说不得也要气死了,可惜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军人竟然这样玩笑似地面对工作。现在没有人监视着,也无人能够揭发,只有苦了那些疾风,个个忍气吞声,只待俟机连本带利报复回来。
报复的时机很快到来,在杨东方喂完最后一只疾风,准备收工的时候,这只疾风终于发难,一口连草料带竹竿都咬住,扭过头就把杨东方往空中甩去,其它的疾风非常默契地闪到一边,任由杨东方掉到地上,砸得一哼。
杨东方哪曾想过这些家伙竟然还会玩阴的,好在身体虽然使不上力,本身的恐怖素质却还在,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却毫发无伤,考虑到自己还在疾风群中,他倒不敢破口大骂,否则,一只疾风出一只蹄子,踩也把他踩死了。
悻悻地走了出去,他开始寻思一个安全些地喂马方式,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些高傲的生物,还需要好好驯一驯,让它们知道知道,自食其力是一种美德。
当然这一切,在他的武功恢复过来之前,是想都不用想的——只看那些疾风对他怒目而视的眼睛,就知道再招惹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到目前为止,疾风虽然摆了他一道,但是却没有落井下石,否则在他落下来之时,无论周围哪只扬一下蹄子,他的结局便远比起现在,仅仅是灰溜溜地跑出去,要凄惨得多。
所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称职的马夫,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待到多嘴多舌找了个机会溜过来看他的时候,他甚至将自己这几天喂马的经验心得总结了一下,与他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立即引起了两人的共鸣。谁没有喂过这些难伺候的马?当然,多少也都保留着一些心得体会,此时说出来,看到杨东方不住地点头称是,也觉得颇有些成就感不是?
“东方兄弟,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多嘴纠正道:“别看这些草料都足够的鲜嫩,但是每天都吃这些也会倒胃口,疾风吃到后来就越来越挑剔,如果你拿不出更加鲜美的草料,它们就会发脾气。”
“哦?”杨东方奇道:“还有这么回事?那么怎么做才行呢?”
多嘴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扭头四顾,不一会,眼睛就是一亮,快步跑到山壁旁边,扯下一株带着紫色小花的植物,拿了过来,“呐,这个花呢,我们也叫做蝶不沾,它的花芯处永远封闭,不靠蝴蝶或蜜蜂来授粉,但是却可以食用,吃起来还有些甜味,你把它加到草料里喂给疾风,它们就不会感觉腻味了。当然,山里有好多可以食用的植物,你去寻一圈,只要没带刺儿的,有动物在周围转悠的,基本上都可以食用,我以前是每隔两天便换一味,到最后它们怎么都吃不腻,那段时间啊,温驯得不得了,连寨主都夸来着。”
这莫非就是马嚼鲜花么,比起牛嚼牡丹可能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儿,不过,仍然是个煞风景的事呢,杨东方在心里为这个行为定了定性,随口问道:“那要把这么多疾风都喂好,需要多少植物啊,光是去采摘,不都得累死?”
多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多舌便抢着答道:“是啊,当时我们都是每天早上四点就爬了起来,漫山遍野去找,轮到他喂马的时候,每次都把我搭上,轮到我时,也会叫上他,不过,这一切,比起得到寨主的赏识,又算得了什么?东方兄弟,你也别把我们兄弟当外人,需要帮忙的话就直说!”
我有病吗我?没事找罪受?看到多嘴多舌认真的表情和不惜两肋插刀的架势,杨东方连忙回绝道:“不用了,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合共喂不了几天,能省省麻烦就省省吧!”
多嘴多舌同时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我们现在还有事,那就先走了,假如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一定一定!”送走了两兄弟,杨东方寻思着反正离下午喂马还有段时间,无聊之下倒是想出个法儿消遣,便出去找了些两兄弟刚才所介绍的植物,夹到了草料里,开始做他的实验。
两只疾风在一起,他便故意将夹了佐料的草料只喂其中一只,另外一只自然便有一些不满,但是,目前来讲,它们的公敌还是杨东方,所以,并未将不满发泄到同伴身上,只是不停地打两个响鼻,威胁威胁这个不长眼睛的马夫,告诉他旁边还有一只高大威猛的疾风没有吃到呢。
于是,矛盾就这样积压下来,一餐两餐还可以忍,但是餐餐都是这样,这些被喂普通材料的疾风可就受不了了。终于,过了大概五天,疾风之间的气氛已经逐渐凝重、紧张。
当事人杨东方看在心里,却乐此不疲。
矛盾的爆发需要一个导火索,而这个导火索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杨东方非常“不小心”地将沾上了粪便的草料喂给了一只一直都食用普通草料的疾风,而那粪便,正是由它旁边食用特殊草料的疾风拉的。
战争爆发了,撞击,撕咬,扭打,食用不同草料的疾风分为了两组,开始相互攻击,惟有一只疾风,静静地站在角落,面带讥讽地看着这一切,杨东方奇怪地看了它一眼,此时却没有时间理会,赶着跑到山寨之中,非常“无辜”地报告了疾风目前的情况。
这次的事件连寨主都惊动了,顾不上手上繁杂的事务,率领着各大堂主亲自前去探望,平息。最后的结果,上百只疾风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势,最重的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躺倒地上爬不起来,正是最先挑起战争的那只。
寨主雷霆大怒,当即下令严查原因,然后把杨东方带回山寨之中进行审问。
时间已是傍晚,在“踏云楼”下的“纳贤厅”内,却是灯火通明,沿着长方形的墙壁两旁,各摆放着十张朱红镶玉的太师椅,每张椅上都有一人正襟危坐,鹰勾鼻堂主赫然就在其中,而在靠近大厅的尽头处,便居中摆放着一张青色镶金,铺有不知名动物毛皮的长靠椅,此时,怀玉寨的寨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上,高高地俯视着下面的杨东方。
不仅是她,大厅内所有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要是不交代出个三长两短出来,决计不可放过。
“呃,”在这些人开始发难之前,杨东方便开始喊冤,“我只负责喂马,整个过程可没有一点渎职,你们也看到了,那些疾风打起架来这么有劲,说明我把它们喂得很好,至于它们为什么打架,似乎跟我没有关系吧!”
打起架来这么有劲!在场众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问题不在于这个,而是为什么在别人喂的时候都相安无事,而你一喂,他们就开始打架。
寨主轻轻抬了下手,整个大厅的议论声停了下来,安静地掉下一根针也能听见,“有没有关系,等弟子们检验之后就知道了,你现在只需耐心等待,若是检验出来与你无关,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假如检验出来与你有关,哼!”她重重哼了一声,其中浓重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虽然自认为收尾工作做得不错,该掩饰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毁尸灭迹,再也看不出来,可是那寨主的轻言淡语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让杨东方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默默地运了运气,发觉经过几天的恢复,虽然行进之间颇为艰涩,但是真气已经能够勉强运行,心中稍微定了定,静静等待起检验的结果。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检验的结果才报了回来,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杨东方吁了一口气,看来不同的草料营养上面没有什么不同,那么自己败露的可能性就基本上没有了。再往下听去,血液内没有任何导致暴躁的物质,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整件事,不过是一个意外。当然,在最后,那个弟子提出了一个疑点,就是在杨东方喂的草料里面,夹杂了不少其它的植物。
对此,杨东方自然将早已准备好的应对抛出,多嘴多舌两兄弟无比冤枉地当了一回他的挡箭牌,事实上,这个方法在座众人也早有耳闻,此时听到也并不奇怪,没有深加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