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燕北飞的报讯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而援兵到现在还未到,山寨中的少数几个知情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这说明援兵可能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事情,目前来看,十有八九都是不好的事情。
而山下聚集而来的武林人已经日益增多,与邹先生设想不同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冲上山来,跑单帮的多半是为了凑热闹,一个人哪敢挑一个寨子?而几个有点势力的门派却在山下一语不合,打了起来,最后几方势力都加入其中,相互制约,也不再询问开始打斗事由,只要哪个势力敢先跃雷池一步,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最后越集越多,竟俨然有开武林大会时的场面,完全违背了邹先生疏少散多的初衷。
早在那天的会议之后,元灵珠在寨中的消息便已公告下来,山寨的弟子们也明白了为何山下的武林人越来越多的原因,每个人都有一朝成为顶尖高手的幻想,思己及人,他们更能够理解山下那些武林人的心思。
可即便是如此,山寨中的弟子们这几天仍是窝了一肚子火,任谁被人当成盘中佳肴都会不爽,何况是一直自我感觉还算良好的怀玉寨弟子。在这个时间,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所有人的情绪。
何况,堂主失踪并不算件小事。
殷九失踪了!
第一个发现的是他手下的关执事,前一天晚上,殷九还因为办事不利,责令他第二天早上自己去刑堂报到,结果等到第二天早上,关执事战战兢兢在刑堂等了一个上午,却依旧没有看到殷堂主的影子。
这绝对不合常理,关执事也不可能永远等下去,所以,他便找了两个刑堂的弟子为自己作证,一起去找殷九来理论。
结果殷九的房间内没人,问遍了整个山寨也没人看到殷九的影子,一早上就没见!
终于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关执事连忙去找靳怀玉禀报了情况。
满山遍野地搜,即使是只苍蝇,也会被他们抓出来,连兔子洞都不放过,可是,结果却全都空手而归。别说是殷九,除了他们自己,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靳怀玉特地把前一天晚上的值班弟子找来,得到的消息是,和平常一样,十二点钟准时睡觉,睡觉之前,还可以明显地看到殷九在里面合上书的影子,他发誓绝对不会看错,因为那个人影的鹰勾鼻是那么的明显。
而早上的值班弟子却声称没有看到殷九如往常一样,六点起来在阳台上连上一小会功夫。
殷九出事的时间已经可以确定,就在前天晚上十二点以后到早上六点之间,可是又有弟子明确表示,在殷九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动静,为了表示他绝对不会搞错,他甚至坦白了自己的渎职,山高地旷,风冷露寒,他那时分正躲在殷九的房间下取暖来着,幻想自己有哪天能够住到这样的房间里面,还特地反复地把这套别墅看了又看,如果有打斗,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而殷九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这不禁让山寨的众人遍体生寒,殷九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是普通一流高手想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抓走他,也绝不可能,要想做到这一点,必定是个顶尖高手。
杨东方可一点不知道山寨里那些高手们对他的看法,从怀玉寨往西南翻过两个山头,就是他隐匿殷九的所在了,这个地方,叶大草长,兼有无数天然洞穴,且又人烟罕至,藏进一个人,恐怕出动军队来找,也要半天以上才行。
杨东方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昨天晚上把殷九藏起来之后,就溜了回去,直到山寨搜索了几次无果,暂时放弃搜索之后,才又跑了过来。
掀开洞穴口处的巨石,杨东方走进了洞穴,殷九已经苏醒过来,正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突然见他推石进来,略加思索,立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想做什么?”
杨东方一边啃着多嘴多舌藏给他的兔子腿,一边笑嘻嘻地道:“我的那些东西在哪里?告诉我,就放你走。”
“你休想!”殷九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
真是冥顽不灵啊,杨东方扔掉手中的兔骨头,将满手的油在殷九上好布料做成的衣服上擦了擦,诱导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口紧,悄悄地告诉我,我拿到之后悄悄放你回去,谁也不知道是你说的,你好我也好不是?你继续做你的堂主,我也可以趁早走路,这样撑着对你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过几天,大家都把你忘了,你的堂主地位可就不稳咯。”
“放屁,我要真做了这件事才无脸再当刑堂堂主,趁早把我放了,到时候给你量刑的时候还可以给你讲两句好话,不然再让我们抓到你,刀刀诛绝!”殷九气红了脸,大声斥道。
杨东方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像是个傻瓜吗?放了你让你去给我上刑?现在我在山寨里过得好好的,到现在为止,依我说,也许再过个十天半月,也未必有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谁会相信我区区一个马夫,能打倒你这个大大的堂主?”
停下了口中的谩骂,殷九开始古怪地看着杨东方,看得他心头发毛,忍不住喝道:“有什么好看的?”
殷九缓缓地道:“你这一说倒让我想了起来,你,隐藏得好深呐!我自认武功不佳,可是一流高手也见识过不少,像你这样的身手,绝对超越了我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高手;而你的智慧也丝毫不差,从我失踪到现在,保守估计已经上十小时时间,寨中兄弟不可能没有发现我已失踪,只看你还有空来到这里,就知道他们对整件事的蛛丝马迹一无所获,足见你的收尾做得非常之好;再加上你的胆识,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仍敢招惹那些疾风,唔,或者应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才对。”他的目光一凝,“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意欲何为?”
杨东方听得心花怒放,敌人的夸奖才是最发自内心的夸奖,连连拱手,他故作谦虚道:“过奖过奖!不过,我对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包括我的姓名!而我现在确实只是想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而已,你倒是多虑了。我可以保证,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只要你告诉我那些东西的所在,我今晚,不,下午就离开!当然,我也保证会在离开之前将你放掉,怎么样?”
“休想!”再次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把满脸期翼的杨东方气个够戗。
“为什么?”杨东方气急败坏地问道。
“我殷九一辈子从未向敌人妥协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殷九傲然道,一双眸子好似能放出光来,坚定无比。
“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杨东方恼羞成怒地道:“那好,你是刑堂堂主,想必也知晓不少刑讯逼供的手法,我也有种手法让你品评品评!”
出手如电,在殷九身上连拍了几下,殷九脸色大变,全身都痉挛起来,一会缩成一团,一会又挺起老高,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头上滚滚而下,却根本无法去擦,因为他的手臂已经怪异地扭曲,一种不似人类的低沉嘶喉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持续不散。
杨东方被吓了一跳,之前折磨疾风时没有心理负担,所以也没有在意,现在,面前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时看着殷九痛苦辗转,他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玩了一转过山车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把他的禁制给解了。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赶快从实招来,我的那些东西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仿佛看透了他的色厉内荏,殷九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愣愣地看着他,把他看得一阵不自在之后,终于用一种虚弱的声音问道:“九,幽,搜魂手?”
杨东方直觉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顿时讶道:“你怎么知道?”
殷九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的得意和高兴,“没想到我殷九这一辈子竟然能够尝到世间五大最阴毒刑讯手法中的三种,这一辈子也不算白走一遭了!”
杨东方彻底傻了眼,碰上这么个铁疙瘩,他还有什么办法,眼看软硬都失败,他只好另想他法,好在鬼点子倒也不少,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哼!别以为没了你,我就找不到那些东西,通共只可能有三个地方,要么,就在你们的库房;要么,就在你们这些高级干部的房间里;再不,就是在你们寨主的房间里面,我只需挨个搜上一遍就行了!”杨东方一边说,一边拿眼直瞅殷九,却遗憾的发现,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从说话中把东西的存放地点套出来的计划,又一次破产。
再也找不出办法,杨东方无奈之下只好暂且把从他身上弄出信息的念头放下,先回去再说。玩了这么久消失,再不回去,可就惹人生疑了。在这个紧要的节骨眼上,万一出个纰漏,逃走估计是问题不大,可是,想拿回东西的希望显然就渺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