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进不得,那么我就退,把所有的武林人汇合到一起,未必便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往回突去的途中,他顺手救下了五六个单帮,并带着他们往几大势力靠拢过去。
看着救下的武林人中有两个已经接近崩溃,手上的剑更是舞得毫无章法,照这个样子下去,恐怕还未与他人汇在一处,就把自己人砍上几剑,杨东方摇了摇头,轻轻在他们身上拂了一拂,“咄!”地一声用自己的神识喝出,顿时将他们迷失的心智惊醒过来。
极度狂乱到极度恐怖,杨东方没想到这一救反倒产生了反效果,他们竟然被吓得手软筋麻,再也走不动,连累得他们靠拢的速度为之大减。
指挥另外两人将他们背在身上,这才将他们掉落在地上的剑拾了起来,借势一圈一划,把三只趁隙攻来的巨鼠分成了六段。
在这个危急关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其实所有的武林人都害怕,不同的是,部分害怕之余还想为着自己挣条命,而部分则在害怕之余什么事都做不了,杨东方汇拢的队伍在不断庞大,在这个时候,人急需一个信仰,一个希望,而杨东方即使在这种环境之中仍然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无疑便成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希望。
因此虽然杨东方是所有人中最小的一个,大家却都愿意听他的,跟着他走,受伤的、被吓垮的武林人没有被抛弃,杨东方的目的很简单,救得一个是一个,眼睛落处,除了守着队伍中的人以外,还时不时用“炽炎”救助一下远处的人,告诉他们不能放弃,坚持一下,就会得救了。
勇气在逐渐恢复,原先因为害怕得发抖而不得不被人背着的人,感觉到腿脚便利一些之后,便要求下来,在这个生死关头,战斗才是一个热血江湖人应该的选择,这些人的武器拿回到手上,勇气更是倍增,拼命向老鼠们头上招呼过去。
可是,勇气毕竟不能替代一切,即便有杨东方不停地出手救护,仍然避免不了人员的伤亡,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会送命。
所以,等到杨东方带领着这伙人与两门两家的人汇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陡然发出了一声欢呼,终于暂时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平日目空四海、眼高一切的武林人才真正开始明白,个人力量和团队力量比起来有多么渺茫,能够突破重围,与大伙汇合在一处,他们便已经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杨东方不能明白他们的欢呼,在他看来,现在的处境未必比刚才要好,同样是被围在鼠群之中,哪值得这样高兴?随口丢下一句“自己小心!”又往外突去,还有不少单身的武林人在外面等着救援,他还没能把自己锤炼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到这个时候,这些单身武林人才幡然醒悟,在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救自己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想着去救人,若他不是个疯子,那么就真是个英雄。
这次杨东方只救回来两个,剩下的却再也等不到他的到来,一倒下去,便再没能站起来,远远看到那些死老鼠嘴巴上腥红的鲜血和碎肉,杨东方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冷,可憎的老鼠!
再放眼四望,茫茫无际,除了所在的队伍外,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活人。
背后有人叫出声来,“这位想必就是杨少侠了?”
回过头,四个长相各异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神识微放,却发现这四人都有“势”的存在,想必定是那些大门大派的高手了。
看到杨东方点了点头,其中在他左手边一个白净的胖子极是热情,上来就握住他的手,在杨东方皱眉表示抗拒的时候,又轻轻把话题带往一边去,不让大家感到尴尬,“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首先指着一个远远站在一边,白衣似雪,面色苍白冷漠的俊伟男子道:“那位呢,是醒世门的长老,人称白衣追风的薛觐亭,这次他们醒世门一共出动了三位长老,他是其中话最少的一个,却偏偏轮到他主事,实在没有天理了!”
说话声并不小,那薛觐亭绝对能听见,却仍是一动不动,傲然独立。
倒是旁边另一个白衣人,五官俊秀,看起来不太像武林人,反倒像个书生一样,此时白净的脸皮上压抑不住怒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罗嗦?”
“啊,”胖子应了一声,“别急,这就介绍到你了,”在那人脸色转眼间变得铁青的当儿,他趁热打铁道:“这个呢,就是喻世门的高手了,哈,他们门中的头号买命人,呃,”看到杨东方不解的目光,暗自思索这家伙什么来历,连这个都不知道,口中却简单解释道:“就是杀手啦,头号杀手姬无缺没有空,所以就让这个二号杀手姬小心出面,带着数个金牌杀手压阵……”
讲到这里,姬小心已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你的话太多了,话太多的人通常都是不长命的!”
胖子眼中寒芒乍闪而逝,却没有与他做口舌之争,径自往下介绍,笑指着另外一个长着一对狭长的眼睛,唇薄鼻挺的青衣中年人道:“你的面子可真不小,慕容家当代家主慕容白都亲自为你出面。”讲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杨东方惊讶地向慕容白看去,后者轻轻向他点了点头,自有一番气度,这才像个家主的样子嘛,在心中把慕容白和莫思算对比了半天,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相比之下,那个只会耍人的莫思算显然差得太多,估计当年是靠蒙混才混上家主位置的。
“至于鄙人,”那胖子撮了撮手,提高了点声音,把杨东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回来,“东方鑫,只是东方世家的一个闲职,终日没事,才有空来看看你这个跟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的小子。”
杨东方哭笑不得,一个杨东方,一个东方鑫,八杆子都打不到的名字竟然也能被他扯到一起来,不过心下却真对这个胖子略略产生了些亲近感。
想到他们一路跟到这里,现在还陪他一同患难,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几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有姬小心冷笑道:“我们的来意阁下早就知道,又何必多问?”
杨东方大叫冤枉,“什么叫你们的来意我早就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知道了干嘛还问你们?”
薛觐亭终于冷冷酷酷地开口道:“元灵珠!”
满以为这小子会尴尬收声,却没想到这小子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让几人恨不得锤死他,“元灵珠?是什么东东?”
阻止了几人对他动手,东方鑫嘻嘻笑道:“这个小兄弟就别隐瞒了,就这一路上你还拿出来把玩了半天,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颗珠子,杨东方更是惊奇,回想起一路过来的情形,陡然想起后备箱中那个奇怪的珠子,难道他们都是为它而来?可是这个东西又怎么会跑到我的后备箱中呢?
他本是没有什么城府之人,除非刻意想骗人,平日心里有什么东西却是都写在脸上,顿时让几个老江湖看了出来,相互对望了一眼,也颇为纳闷,看样子这小家伙还真不知道那颗他把玩过的珠子就是元灵珠。
他们这几人何其精明,立即就对杨东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若他真是魔教派去取这元灵珠的高手,怎可能连他箱子里那颗就是元灵珠都不知道?
正准备追问他的身份,慕容白陡然把话题叉了开去,“现在我们都在同条船上,需得齐心协力方可度过难关,在场各位都成名多年,更是江湖前辈,慕容白斗胆在此建议,不妨把元灵珠一事暂且放下,待到脱出重围在说。为表诚意,在下首先以慕容家数千年薄誉在此立誓,脱离危险之前,绝不打元灵珠主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誓发得极重,压上了慕容家的声誉,让在场几人都为之动容,东方鑫微微一笑,“既然慕容家主都提议了,在下当然只能附议。”
随后姬小心也道:“事分轻重缓急,喻世门也应了。”
众人都把眼瞧向薛觐亭,后者这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行!”
惟有杨东方一肚子不爽,敢情都把我当菜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随后又想到这能不能突出去还是两码事,更是郁闷非常,不禁冷冷地道:“怎么突围?”
他心中的恼意直接表现在语气中,立即就被几人察觉了出来,却完全不以为意,在逃出去之前,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逃出去的人,才有资格说继承元灵珠,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几人刚才早把杨东方的身手观察了一遍,此时心中已有定计,还是由多话的胖子来进行介绍,“我们这次来的主要是两门两家,再加上些小派浪人,因此,可以说分为五块,其中小派浪人之间没有默契,又没有人领头指挥,无以为靠,所以我们初步打算是让他们殿后,阻挡追兵,而我们这四派,每家都有自身的默契,相互之间很难配合,所以,我们准备排成一个尖刀阵型,每次由一家打头阵,每小时换一家,另外三家中,两家分管左右两翼,另一家负责居中策应,小兄弟的枪射得远,等会你就负责狙杀鼠王并随时救援危急的人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