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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十一)

层层叠叠的蓝色系十二单衣,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在初升的明月下闪耀着细碎的光芒,随着苏琢的每一步踏出、前进,都似乎有无数柔和无形的水纹在空气中涤荡。落后苏琢半个身位的宵风尤为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独特的、富有韵律的阵阵波荡感,心灵无比沉静宁和。苏琢的这套衣裙过于繁复累赘并不适合近身搏斗,更像是一套能够登上正式场合的矜持端庄的舞裙,刺绣着简约却美轮美奂的家族图纹的古式交领、华美宽袖、紧致束腰以及长至鞋面的裙摆令今年又长高了些的苏琢看起来更加风姿绰约。

宵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参加荐试前的苏琢穿这套衣裙看起来还像个邻家妹妹,这才一年不到,已经具有上位者的气度风华了。一年前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助她恢复记忆,如何在她苏醒前保护她不受到伤害,今天,被保护的人已经变成自己,她似乎在夜袭的那一晚又有重大突破。

王府影壁前,苏青城面无表情的拦住苏琢,冷冰冰的说,“作为你的医师,我有权利阻止你过于危险的行动。”

苏琢站定,故作激将,“在医毒方面,你没信心赢过苏绛?”

苏青城完全不理她,“你体质特殊,苏绛的能力尤其克你。不要抱着侥幸想法,中‘浮生醉’的那场荐试早已将你的弱点彻底暴露给苏绛。”

苏琢直视他的眼睛,“你不跟我去,打算不战而败?”

苏青城毫无情绪波动,眼神略带嘲讽,“苏绛那种程度的毒,不存在我解不了的,前提是没下在你身上。即使见血封喉的剧毒,下在池镜身上也有两到三息的缓冲时间给我选择解药,若是你,只怕我准备好解药拿在手里都来不及塞你嘴里,就算塞你嘴里都来不及让你咽下,就算咽下都没时间吸收药力。”

苏琢冷脸怼他,“要你何用?”

苏青城分毫不让,“体质废,莫怨人!”

一番针尖对麦芒,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波澜不惊,唯有眼中的争锋相对和嘲讽越加浓重,宵风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维持如此低温的火气吵架。

旁听片刻,宵风犹豫了,“阿琢,要不你就在王府等我们消息?青城公子言之有理,一般情况下,青城公子确实完全不怕苏绛的毒术,但今夜非同一般情况,尤其苏绛有很大可能镇守明德殿成为泰晋最后一道防线。一砖一瓦、一花一木都可能事先布下不同的毒术陷阱,就算青城公子再厉害,身上也不可能带齐全天下毒物的解药,到时候就算他知道该用何药来解,也可能没有药材没有时间给他配制解药,更别说你抗毒性差到极点……”

苏琢瞪了临时倒戈的宵风一眼,“不会给苏绛下手的机会!”

什么破队友!无视宵风的为难,果断绕过苏青城和影壁直往外走。

苏青城眼神微微一沉,指间具有麻痹作用的银针才露头,一阵奇妙的感觉如潮汐轻轻涌来,苏青城心中大震,方才夹银针的手指捻开一抹水迹,水迹又在他眼前凝成薄冰。他猛地追出影壁,只看见苏琢蓦然回首,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眼。

苏青城大怒,“……滚!!!”

王府外马车准备妥当,一位身穿劲装带着草帽遮住半张脸的中年马夫正拍着马脖子与马儿低语。对这位高挑消瘦的车夫而言,骏马才是他最重要的伙伴,今天他和他的伙伴很可能都要葬身在夜色中。支持三王爷的抱着与马车夫一样觉悟之人,不在少数。

苏琢登车前与车夫对视一眼,那双眼睛苍老却坚定,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如果可以,谁又不愿活下去呢?

“大伯,先绕路去一趟长安街。”

意识到自己做了叛徒被苏琢暂时记恨的宵风识相的闭嘴,乖乖上车。

马车夫“诶”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苏琢这位今夜行动的重要人物不止一点都不紧张,还和善的很。马鞭轻轻一甩,骏马兴奋得嘶鸣起来,马车夫又安抚两声,它才迈步小跑,频频回头想要亲昵的蹭一蹭马车夫。

这点倒是很反常,不想理宵风的苏琢鬼使神差的和一个陌生人主动攀谈,“大伯,这马儿倒不像是习惯拉车的。”

马车夫低笑一声,声音不响但是让苏琢听得清楚,“姑娘好眼光,它叫‘破晓’,确实没有拉过车,是王爷的战马‘黑川’的孙子,也是小侯爷的战马‘奔雷’的兄弟,它断奶后吃的第一把草料还是王爷亲手喂的哩!等以后王爷好起来,是要给王爷当坐骑的。咱们王府,凭战功说话,今晚也给他个机会捞些战功,哈哈!”

泰泽的身体还能恢复到骑马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使苏青城出手也只能延续他的生命,‘破晓’若能活过今晚,今后拉王爷乘坐的马车倒是有可能。

“大伯以前是跟着王爷打仗的吗?”

“是呀!想当年在东海岸还当过千夫长呢。王爷率领二十万水师的时候,哪个海盗不闻风丧胆,最后三年里连海妖都不敢靠近海岸线千米内。如今小侯爷青出于蓝,十五岁就孤身去东海岸隐藏身份从小卒做起,八年内靠军功升到万户侯,杀灭海盗海妖无数,还十户九空的东海百姓一份安居乐业,据说小侯爷现在还是东海姑娘最梦寐以求的郎君呢!”

隔着车厢一层木板交谈,苏琢越发觉得三王爷御人有术,当年一位前途无量的千夫长都愿意放弃前程追随王爷,即使在三王府做一名马车夫都心甘情愿。若是司徒腾能将这一手学到就好了,但看他向来眼高于顶的自大狂模样,实在难以和马车夫口中受人爱戴赞不绝口的小侯爷联想起来。

马车稳稳跑过长安街,车帘微微一动,一身寒气的池镜悄无声息的钻进来,苏琢和车夫的交谈这才中止。

“如何?”

池镜略有些意外的欣赏苏琢的装束,弯起眼眸答非所问,“我的阿琢真漂亮!”

宵风伸手示意池镜赶紧交东西以打断他继续口花花,池镜也想让宵风早点滚蛋别碍眼,爽快的将从卫五那里拿来的密道图扔给宵风。宵风扫了一眼,化成一道蓝光飞回三王爷府,完成与池镜的交接。苏琢情况不稳定,让她单独行动,所有人都投反对票。

马车绕到长安街后直线驶向皇宫,寂静的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连醉鬼和打更人都不见了,家家门窗紧闭。

马车行到正德门前并未减速,沉重的大门恰时打开一条宽缝让马车穿过,又沉沉闭上。一路仿佛行驶在三王爷自家府中,每一个关卡都畅通无阻。凌冽的寒风中浮动着散不尽的血腥味,远处,灯火通明,厮杀震天,几座宫殿燃起熊熊火光,黑烟和惨叫盘旋在皇宫上方。

今晚月光明亮,无降雪,西南风。

子夜。

明德殿中,泰晋一脸铁青,往昔珍爱的文房四宝和几枚已经无用的调兵符都碎在地上。

几具尚且温热的尸体身首分离,血染一地,有大太监的,有信任的内阁阁老的,还有宰相侍郎和在今夜之事中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后宫贵妃。唯有一张宽大的凳子上躺着不知是晕厥还是昏睡的卫六。

暗卫统领甩掉刀上鲜血,跪在震怒的主子脚下。

死一般的安静后,泰晋从牙缝里磨出三个字,“皇后呢?”

“回禀主子,根据子夜最后一次的报告,皇后娘娘在永乐宫,没有离开一步。”暗卫统领将头埋得更低。

哐的一声大响,泰晋狠狠拍在龙桌上,“皇宫都已经这样了!朕都成囚龙了!她竟然还关在永乐宫研究她的草药!”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刺穿明德殿的殿门失了力道歪歪扭扭的撞上柱子,又落到地上,殊死搏斗距离殿门越来越近了。泰晋豁然站起,死死盯着这根带着鱼刺式样的东海水军用来捕杀海妖杀伤力尤其巨大的制式弓箭。

暗卫统领深深皱眉,“主子,只要您和六皇子安好,就有希望东山再起。恳请主子赶快进入密道!”

几次粗重的喘息过后,泰晋似乎终于认清局面。太子死了,卫四与淑贵妃在逼宫事件里推波助澜,淑贵妃已被处死,卫四不知躲在哪里想做那得利的渔夫,也不想想没有他的内阁阁老外祖父,谁帮他撑腰坐上王位!卫五失踪,果然是外邦杂种反骨孽子!好在卫六因为年纪尚小没有参与进来,在淑贵妃宫里就被暗卫提前点穴昏睡,没有见到父亲下令斩杀母亲的惨剧。泰晋最喜爱文静又颇有灵气的小儿子,也幸好小儿子保住了。

泰晋侧身望向昏暗的密道,残余的暗卫力量都守在那里,理智告诉他必须得走,他可以下令让最后的这些暗卫去刺杀泰泽以泄心头之恨,但真的恨泰泽吗?

泰晋扪心自问,他恨谁都没资格恨泰泽。若非他出生比泰泽早几天,以泰泽的文韬武略、个人能力、军队威望,甚至先帝的喜爱程度和民心偏向,帝位都轮不到他来坐。为了帝位,他已经默许苏绛嫁祸诬蔑泰泽,给他下药,让他生不如死的活了几十年。今天,泰泽来要回属于他的东西,泰晋并不觉得帝位对他而言比命更重,难以舍弃。

那么,为何迟迟跨不出踏入密道的那一步?

永乐宫。

苏绛披着白狐披风坐在药房的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屏风后,嬷嬷将赤身的延真公主从药桶里捞出来,延真公主虽然半睁着眼睛,却呆愣愣的毫无表情,仿若痴傻。嬷嬷将人拭净又抹了一层油样的药物后手脚摊开放在砧板似的平床上,四肢、脖颈、腰部都以铁链固定,然后小声的隔着屏风请示,“娘娘,准备好了。”

苏琢这才回神,起身看了一眼延真公主,又取来指尖血观察,片刻后从药格内选择一个陶罐,开盖,用镊子夹出一只通体血红的小蝎子。小蝎子一触及延真公主肚脐,竟钻入血肉,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方才还痴傻仿佛无知无觉的延真公主忽然凄厉的惨叫起来,拼命在铁链的禁锢下挣扎,口中发出不像人的尖啸,模模糊糊听起来大概是:害我母亲的就是你!你这恶毒的女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要给母妃报仇!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小女孩就痛晕过去没了声息。苏绛又从另一个陶罐中夹出一只更小的蝎子,放在延真公主心口,小蝎子迫不及待的就往皮肉里钻,只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颗如黑痣的小洞。延真公主再次痛醒,浓烈的怨恨令她眼中流出血泪,铁链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痕迹,苏绛对惨叫和诅咒仿若未闻,将延真公主的反应和身体变化如实记录,冷静的可比鬼族魂师。

药房门被轻轻敲响,嬷嬷出去应门,没一会儿回来,等苏绛的记录告一段落才禀报,“马车从正德门驶入,就车轱辘压痕的深浅判断,除了车夫还有两人。”

苏绛轻轻吹干墨痕,“两人,那就是苏琢与苏青城。”

嬷嬷总觉得不对,她原本就是药师,深知药师交手的种种危险,若换成她处在苏青城的位置是绝对不会让苏琢进宫的!“娘娘,怕是有诈。青城公子怎可能让苏琢与您交锋?”

苏绛轻轻摇头,“小璎给我的来信中曾无意间提到过,苏青城与苏琢在南陵时就不和,闹过许多矛盾,两个人像是天生排斥,若非有池镜从中周旋调和,苏青城差点拒绝成为苏琢的药师,在当年还是件大事。前些日子的夜袭,苏琢与司徒腾多有亲近。这段日子在王府中又与宵风形影不离,可见也是个贪色花心的,池镜多数失宠了。苏青城与池镜过命之交,难免走极端。只要苏琢死了,且又是死在我手里,说不定苏绮能对他们网开一面不追究死罪,池镜又能有新生活了。”

见嬷嬷还忧心不决,苏绛淡淡一笑,“整座永乐宫都在我的掌握之下,就算她脚不沾地的飞进来,空气中也蕴含剧毒,尤其苏琢‘遇药瞬间倒’,你还有何可担心的,专心实验吧。再者,苏家办事向来有个章程,先要面对面的质问我,为何养魔犬?为何制魔人?为何入魔道?问到我无法辩驳之后再拿出四圣堂的令符,告诉我取我之命已经获得家族许可,最后才会动手。”

嬷嬷思索片刻,“娘娘,奴去开启药圃的毒术陷阱,这样才能安心!谁会想到都是灵药的药圃里也会有致命危险呢?如果苏琢能顺利通过药铺,请您万万不能大意!”

苏绛点头,“去吧,换你一个心安。”

嬷嬷走后她翻动长年累月的实验中记录的厚厚一本纸张,“目前为止也就黑狗和孕妇容易积累怨气突破界限,从小就在延真心里埋下恐惧的种子,也无法提升成功率吗?……”

主仆俩完全没有关心过宫内局势如何,皇帝泰晋如何。

马车轻驾就熟的穿越大半个皇宫,停在苏琢指定的九层祭天塔下。苏琢下车,回头对马车夫道,“大伯你回去吧,不用等了。”

马车夫深深看她一眼,点头,调转马头。

苏琢与池镜不急不缓的登上皇城最高建筑,不愧为皇家祭天塔,历代留下的禁制还真不少,苏琢状态不错,甚至有心情给池镜讲解了两个他没有看出门道的禁制陷阱。

从祭天塔顶远眺,京都的格局一目了然。

建筑呈现拱卫龙脉之势,阴阳观坐落在龙睛上,皇城位于龙心范围。祭天塔周围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环河,再远些为搭建了辅助祭祀台的平地。祭祀之处本该有严谨的规划格局,却在很近的地方划出几块药圃,药圃围拢之地就是苏绛的永乐宫。永乐宫是泰晋征求苏绛的意见后特地建造的,占地并不算大,胜在安静,原本皇后寝宫绝不会位于皇城如此偏僻之地。

总体来看,永乐宫的存在虽然没有破坏祭天塔周边格局,却也很不自然,就风水而言有害无利,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建起来的。

苏琢闭上眼睛,再度睁开,连同他身边的池镜视野都有所变化:一条条金色的瑞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皇城,以祭天塔为中心收束,通过祭天塔归于地下,形成龙脉的循环。药圃因为被龙气滋养,长势尤其好,百年灵药十年即可收成。可苏绛的永乐宫却被龙气违和的绕过,永乐宫上方盘旋着丝丝不祥的黑气。

月亮不偏不倚的挂在天空正中,苏琢几回吐纳调息,轻轻点头,池镜往空中扔出一枚信号。

烟花炸开。

司徒腾出枪挑翻最后一名抵抗的侍卫高手,依照先前约定跃上附近最高的建筑屋顶,怀着好奇蹙眉望向烟花炸开方向。他在明德殿外围,离永乐宫尚有大段距离。出发前宵风千叮咛万嘱咐,见信号烟花必须停下手中的活,不然后悔终身。

祭天塔上方,隐在云层中的马车现出身影。马车法宝主人的宵风见到信号捏了个手诀,马车壁忽然变成透明,连车底都透明可见大地。车内的元春潮神色微微一紧张,立即镇定下来。苏青城淡淡瞟了一眼,对修士的手段没有兴趣。池涵不受控制的抱紧琴,脸色白了许多。小妩小媚惊叫一声,不怕高空的她们竟然兴奋起来。

宵风借浮空的术法站在半空,感觉到内丹在强烈共鸣:苏琢要有大动作了!

苏琢眼中迸发出冰冷锐利之气,“领域——开!”

浅蓝色的完美圆形水波以祭天塔为中心扩散,柔和又磅礴,宁静又诡秘。水波毫无阻碍的穿透建筑草木,却在遇到生命体时清晰的扭曲出生命体的形状。

被太乙天尊派来坐镇的清行及时拦住原本旁观这会儿受到惊吓险些出手的几位皇室术士,也是阴阳观弟子,“别激动,你们的任务是护卫龙脉,既然没有对龙脉产生威胁,就不需要动手。苏家清理门户之事我等不掺和。”

另一个方向,背着把火红巨弓的短发少年在心里骂了句“卧槽!”急忙后撤,却还是没有水波扩散的速度快,被笼罩在领域范围内。少年龇了龇牙,露出一颗长歪了反倒分外可爱的小虎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作为弓箭手卓越的视力让他看见祭天塔上的苏琢向他所在的方向扫来一眼,他不确定苏琢有没有看见他,但他的存在绝对暴露了。少年沮丧的抹了下鼻子,回南陵后绝对要被七七师父逮住进行影卫的地狱式强化训练了!好惨好惨哟!

领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扩张,以祭天塔为中心,完全笼罩住永乐宫与花圃。

永乐宫内,苏绛目光一凝,几个跳跃登上屋顶,与祭天塔上的苏琢遥遥相望。

“领域!这范围……?!”苏绛大惊失色,随后又镇定下来,估计苏琢的领域属于侦查性质,也只有侦查性质的领域能达到这般夸张的覆盖范围。

明德殿外围屋顶,全副武装的司徒腾倒抽一口凉气,他是见过领域的,在神秘的试炼古路上有一位自称“花开绯”的少年前辈引导他真正觉醒了雷电异能,花开绯就是领域的拥有者,他的范围最后可围拢一人。司徒腾也曾经与使用领域的苏琢交过手,那时候苏琢的领域也不过正常范围的能笼罩一到两人。后来司徒腾通过三王爷及三王爷手下的诸多强者了解过领域和异能相关信息,能形成五米半径的圆形领域如曜辉之流已经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了!领域的大小直接关系到可以动用多少力量,苏琢何时强到这种地步了?!

经历半夜殊死搏斗,身上敌人的血液尚未凉透,司徒腾却觉得自己要被心中沸腾的战意逼疯了!怪不得宵风说不看会后悔终生,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更接近,甚至想要亲身体会一下苏琢领域的威能!

忽然间,司徒腾瞳孔骤缩。

身前不足百米的一排雪松树下,停靠着辆没有马的马车。松开套绳的“破晓”沿着领域边缘自由奔驰在平坦的宫道,“破晓”背上,计划中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中年男人弯弓搭箭,弓弦拉如满月,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

祭天塔上,浑然不知的苏琢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剑气浓烈比月光更耀眼明亮。领域范围内的水行之力被抽取一空,无数把冰凝成的利剑随着苏琢的手势缓缓浮现,整齐划一,调转剑头,数不尽的冰光闪闪的利剑对准永乐宫!

“咻”的一声,弓弦震颤,水波探查不到的夺命死物以目不可追的速度直射苏琢!

此时,全力掌控领域的苏琢将纤细精致的手指落下,“无尽剑域——灭!”

轰隆!

晴空霹雷!

紫色的雷电超越一切速度,在祭天塔外截住箭矢!

几乎同时,中年马车夫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委顿在“破晓”背上,破晓一溜小跑减缓速度回头焦急的拱拱主人。司徒腾以枪撑地,如此又快又急的使用超过能力的雷电异能使他头痛欲炸,盔甲外闪耀着噼啪失控的电花,整个人处于短暂黑蒙状态。

可爱的虎牙少年放下已经开弓的箭,抹了抹鼻头,就算司徒腾不出手,他也有百分百把握拦下这一箭。

池镜微微一动,苏琢轻声又快速的道,“别管他!好好领悟!”

三千大道之剑道碎片降临,领域内的一花一草一叶都被无上剑意控制,以冰霜为武装,以剑气为灵魂。受苏琢的影响,池镜视野中万物轨迹被放慢,一片花瓣被冰霜包裹凝成利剑直接穿透在花圃中铺设陷阱的嬷嬷,血珠从伤口飞溅,飞溅途中又受剑气控制遵循苏琢的意志覆盖上锋利的冰箱成为一把新的冰剑,浮上半空待命。

金灿的剑道碎片周而复始,不灭不生,每一片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苏绛在苏琢抬手凝冰成剑时就飞快洒落一把香灰样粉末。

受到召唤,从永乐宫各个房间窜出一团团被黑影包裹的玩意儿,以人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向苏绛方向赶来,有罕见的黑毛宫廷犬、有失踪的太监宫女、有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个个怨气冲天,魔气翻腾,更有半成品的药人挣扎着却无可奈何的成为苏绛的肉盾。

冰剑之雨落下,血肉四溅。碎裂的血肉又化成新的冰剑悬浮在半空,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

苏绛尚未从惊惧中喘口气,苏琢已经第二次手指永乐宫,“——灭!”第二轮冰剑落下。

“——灭!”第三轮冰剑落下。

“——灭!”第四轮冰剑落下。

“——灭!”第五轮冰剑落下。

没有停顿,不给喘息,任何反抗——灭!

五轮之后,永乐宫片瓦不存,根草不生,就算是无形的魔气,也被无尽剑域割裂冻结成细小冰晶碎片,再也没有聚合作妖的可能。

晶莹剔透的废墟之中,只剩一片凄美的冰雪碎片。

不管抱着何种心态目睹“无尽剑域”,所有人都仿佛被掐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震撼之极致,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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