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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庭和睦

现在,大厅里一共只有四个人,狄米思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玛丽站在他旁边,克里斯坐在旁边用野牛皮缝制的沙发上,而安德鲁,则靠在门口,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才一群人进来时的那种紧张不安。

狄米思刚刚才送走菲尔德公爵的使者,就立马又进来了,舒适惬意地瘫在之前还不敢入座的主位沙发座椅上,拿起旁边未开的葡萄酒,蛮横地把塞子拔起来,倒在高脚玻璃杯上,摇晃了几下,再一股脑地全部应尽。这个集优雅与野蛮为一身,人里人外判若两人的中年男人,有着高出安德鲁一个头的身材,火红的头发,刚烈的胡须几乎爬满整张脸,也不管从嘴角溢出滴落到茂密胡须上的葡萄酒,用粗壮的手随便一抹,大叫一声:“痛快!”

从他抬起的左手上可以看到戴在食指上的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干净剔透,毫无杂质,一看就价值不菲,而这也是诺德森家族族长的标志。克里斯观察到,在父亲抬手的那一刻,本来一副颓废样子的安德鲁突然认真了起来,眼里闪过一道光,看那方向,十有八九是盯着那枚戒指,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样,刚才的动作也只是一闪而过,不认真看很难察觉的到。

虽然这几年克里斯只是在圣索菲亚神学院打基础,并没有开始接触教会的神术,但这基础也不是白打的,要是他现在立马修炼神术,肯定是一日千里。但马克西姆并没有这么做,也是为了克里斯的将来考虑,甚至,主教都有把他培养成接班人的打算,毕竟克里斯的诺德森家族是个小家族,不难控制,要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主教恐怕想都不敢想。

接受过圣光洗礼,通读了各种神学名著经典的克里斯,心灵纯净通透,对于人的动作、人心的变化有一种超出寻常的敏锐,所以安德鲁的动作和心态转变并没有瞒过他。但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加之一直在神学院进修,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世事,经历和阅历的大量缺失,导致他并没有重视这个关键的变化,后来,他为此付出了巨大且沉痛的代价。

狄米思胡乱地抓起旁边的苹果就开始啃,丝毫不顾沾在杂乱无章的胡子上的果肉屑,看到这场景,玛丽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而安德鲁则嘴角轻轻一抬,露出了一个看似不屑,实则暗喜的笑容。克里斯照样坐在那里,巍然不动,脸上也没有露出表情,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一种性格,亲情的缺失是他内向的主要原因,不爱与人交流,见到任何人都不打招呼,默默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在木板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诡异图案。而安德鲁恰恰与他完全相反,任何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评价他是一个乐观、善良、外向、处事圆滑的人。从施舍乞丐,到与下人护卫打成一片,再到揭露管事伪造账本,无一不显露出他的才干。任何人都无法相信他与克里斯竟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因为这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外面更有谣言流传克里斯是捡来的孩子。不过随着克里斯被主教收为教子,这种传闻就逐渐消失了。

至于玛丽,由于发育得早,人又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城主府舞会的常驻嘉宾,经常与那些贵族们打交道,更有传言城主府的两个儿子曾经为了她大打出手,闹出不小的笑话,落云一枝花不是徒有虚名的。

狄米思,在外人看来是一个优雅的贵族,即使诺德森家族衰弱了,也不影响他身上那身绣着花边的白色丝质衬衣、套在外面的纹着华美图案的精致丝绸礼服、针织纱布裁剪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裤子、锃亮的沼泽鳄鱼皮缝制的皮靴,以及戴在头上的黑色圆筒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和头发,在任何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具有底蕴的正统贵族。

现在,诺德森家族的嫡系血脉都在这个不大的大厅里,一个野蛮,一个精明,一个狡诈,一个冷漠,这样四个性格迥异的人聚在一起,成为了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狄米思吃饱喝足了躺在椅子上休息,玛丽似乎是脚站酸了正要离开,立马被他叫住了:“玛丽,难得今天我们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坐下来谈谈心,干嘛急着走啊!”

“是呀,我的好妹妹!”不知何时,安德鲁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而且就在克里斯的对面,此时也跟着附和起来。

玛丽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克里斯的旁边。

“克里斯,这么久没跟大家见面,不说两句吗?”狄米思朝这个冷漠的儿子问道。

“现在大家不都挺好的吗,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其乐无穷呀!”冷漠的克里斯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看来这三年不仅没让他忘记怨恨,反而记得更深了。

“这可多亏了你呀,我的好弟弟,要不是你一步登天,我们哪来的好日子过呢?”安德鲁微微笑道。

“是呀,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怎么哭丧个脸呢,笑一下嘛。”玛丽也开口劝道。

“我看你们笑就可以了,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沉默了一会儿,克里斯说道,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心里的开心。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呀,看着一向对我没有好脸色的费因斯老狗对我阿谀奉承,心情真是爽啊!”说完狄米思又豪饮了一杯酒,玻璃杯重重地砸在铺着白鹿皮的小木桌上。

“是呀,父亲,您应该好好奖赏一下弟弟!”安德鲁真诚道,完全是一个对弟弟疼爱有加的好兄长。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喝了酒就开始神志不清的狄米思大声吼道。

“这个家能继续这样融洽,我就很高兴了!”克里斯还是面无表情地回道。

“这样怎么行!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我手上的这枚戒指值钱,就送给你了!”说完狄米思就要摘下那枚象征着族长的戒指,安德鲁吓得都快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玛丽也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面容。

“不行,这个还不能送给你,要不我房间里那边匕首不错,是你母亲留下的,我这就去拿!”狄米思刚摘下戒指,紧接着又把它重新套回手上。

看到这,安德鲁和玛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狄米思拖着庞大的身躯醉醺醺地跑去房间拿匕首去了,剩下兄弟姐妹三人坐在大厅,克里斯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神像;玛丽身体四处晃动,像是想走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走;安德鲁则把玩着手上的一枚黑色玛瑙,神情带着一丝玩味。

真是和睦的家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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