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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海的女儿

少年星恒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着离开海底去往人类世界。

他的住处是个礁石累成的小屋,因为不喜欢住在花花绿绿的珊瑚中,少年五岁之后便用礁石为自己建了一个小窝。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他从小就非常独立,不仅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平时习武之余还经常帮助鲛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也使得本性温和友善的鲛人们对这兄妹俩非常喜爱,甚至将他们当做自己孩子看待。

但情况并非一开始就这样,他们一家刚到海底是就引起了一些鲛人的强烈不满。为首的是个名叫鳞傅的老鲛人,年轻时曾担任鲛族的将军,在一次与人类的战争中负了伤,双眼被贪婪的人类剜出,当作宝物高价售卖。侥幸逃回来的老人从此对人类恨之入骨。

在刚发现人类进入时,老人想要将他们一家全部处死。好在鲛皇与星璨的母亲颜青芷自幼一起长大,极力阻止之下才得以保全。后来与两方达成共识,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而他们的父亲则必须离开。

老人开始并不喜欢星恒,甚至是充满敌意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倔强而沉稳的性格令老鲛人颇为欣赏,以至后来这位鲛族老将军开始指点星恒剑术。

星恒对剑术的悟性让鳞傅非常满意,因为出自武学世家的关系,他自幼随父亲逃亡时便开始修习些剑术心法,基本功也是极为扎实。穆寒离开时更是将穆家世代修习的紫薇剑诀留给了他。十年来,少年片刻不敢懈怠,日夜练习,只盼早日能回到陆地,洗雪穆家的世仇。

随着与这个少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鳞傅早已抛开了最开始的成见,只将他当做自己的徒弟。他从少年坚刃的性子中仿佛能看到当初的自己,那个领着鲛人战士,在人类残忍屠刀下英勇抗争的铁血将军。

老人不但教授星恒武艺,还将自己从人类哪里学到的战术兵法言传身受。他知道,这个少年终将离开大海,回到人类的世界,在那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星璨坐在一个巨大贝壳做成的摇椅中,翘着小脚,听她的姥姥讲述海中女神的故事。

尽管这个故事星璨已经听了无数遍,但她仍旧听不厌,每次当那年老的鲛人讲起时,她都怀着无限的憧憬,想着守护她们的女神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有着深蓝的长发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在龙绡宫中,海之女神是所有人崇敬且信仰的女神。传说在千年之前,因为人类的屠戮,天性温和善良的鲛人一族几乎灭绝。

后来一名少女来到鲛人的群落,她教会鲛人使用秘术和武技,带着剩余的鲛人们一次又一次击退人类的进攻。最后鲛人们在少女的指引下,来到这片海底繁衍生息。

所有鲛人都不知道少女是什么时候走的,就像她来时那样突然,鲛人们甚至没来得及感谢她。为此,鲛人心中一直留有遗憾,于是他们将少女的事迹写入最神圣的典籍中,把她当作守护这片海洋的女声来崇敬。

“姥姥,海之女神在哪啊?你见过她么?”女孩用热忱的目光望向老妇。

老妇伸手抚着女孩深蓝色的长发,慈爱的笑着:“傻孩子,海洋女神是大海的女儿,当然生活在海中啦。只是她非常害羞,不愿别人看见她,只有海洋遭受劫难时她才会出现,保护她深爱的海洋和海中的生灵。”

“哦……”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能找到她么?”

“也许吧,只要星璨诚心祈祷,也许她就会出现。”

女孩欢喜的从贝壳椅中起来,抱住了身旁鲛人老妇的尾鳍,将脸贴在她身上,用小手抚摸着光滑的蓝色鳞片。

许久之后,女孩的神情由欢喜渐渐转为忧伤:“姥姥,我就要跟哥哥一起去岸上了,以后不能听你讲故事了。”

即将到来的离别让女孩满心期待,却又有些恋恋不舍。她向往着海洋之外的世界,但想到即将离开养育她的大海,疼爱她的姥姥,还有那些可亲的鲛人,她小小的心中便开始惆怅起来。

“你想清楚了?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可不像这海底,可以任由你玩闹。”老妇躬下身,双手捧着女孩的脸,认真的看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些许悲伤。

女孩认真地点点头:“姥姥,我不是贪玩,母亲在我两岁时就离开了,我都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还有我父亲,我好想他们,我想去找到他们。”

“可怜的孩子。,”老妇将女孩搂进怀中,女孩的话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泪水从她脸上的沟壑中滑落下来:“可是陆地那么大,你们又没人帮助,上哪去找啊?而且人类不像鲛人那么善良,他们太狡诈了,你们兄妹叫我怎么放心呢?”

女孩轻轻从老妇怀中挣开,挤出一个好看的笑脸,安慰道:“姥姥,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我已经通过了试炼,算是合格的秘术师了,而且还有哥哥呢。”

“唉……可星恒也还是个孩子啊。”老妇落寞的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女孩的性格与她母亲一样,总是充满好奇,不安于单调的生活,向往着更广阔的田地。这海底的龙绡宫,终究留不住她。

老妇回忆起女孩小时候,那时它才两三岁,捧着厚厚的秘术典籍,就像现在一样坐在贝壳里,读得津津有味。那时看着小丫头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当她是在拿着玩,也不在意。

她太孤单了,因为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同龄的鲛人都不愿和她玩。即便她哥哥很疼她,但终究还是大她几岁,而且少年总是忙着练功,忙着帮邻居们干活,并没有太多时间陪她。

但小小的星璨总能找到东西玩,一只沙里刨出来的小虫;一条失了群的小鱼;甚至一个总也打不开的贝壳;都能让她开心地玩上一整天。有时候她会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一切有趣的东西玩。到后来,她干脆翻出些秘术书卷来看,虽然看不懂,但却觉得书上的那些字符很有趣,很亲切,于是便爱不释手地捧着当小人书看。

当她第一次将水凝成一条鱼去追她抓来的另一条小鱼时,身为秘术师的姥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妇本想等她长大一些再教她简单的秘术,可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出乎意料地从书中自己学会了。

她非常清楚,秘术入门非常艰难,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想要跨过这道门槛,几乎没有可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不到四岁的外孙女是如何读懂那些典籍,又是如何学会用秘术控制水的。

震惊之余,她将星璨带到了鲛族大祭司那里,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秘术师能够给出解释。

大祭司看到她磕磕巴巴的念出那些晦涩的咒语时,惊为天人。他也根本顾不上深究,而是如获至宝般的将女孩揽入门下,成为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学生。

“姥姥,您别担心了,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女孩见老妇失神,于是拉起她的手晃了晃。

老妇老人回过神来,摸着星璨的头幽幽的说:“你母亲走时也只有十二岁,过了好多年,把你父亲带了回来。生下你之后,又追随你父亲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只剩我这把老骨头在海底苦苦守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你们回来那天。”

女孩依偎在老妇怀中,心里有些难受,她摇晃着老妇的手说:“姥姥,您别这么说,您一定还能活很久的,比珊瑚还要久,比海里的巨鲸还久。到时候我会带好多好多新奇的东西回来。我听大祭司说,陆地上的人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东西,等我学会了,就回来做给姥姥吃。”

老妇笑了起来:“好,我等你回来。你别晃我了,要是把我这老骨头晃散了架,就吃不到你说的东西了。”

星璨调皮的闪开,坐回到贝壳里,将手撑在膝盖上,捧着红润的脸蛋说:“姥姥,你给我讲娘亲小时候的故事吧。”

“讲了这么多遍,你没听厌,我也讲厌了。”老妇舒展着脸上的皱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好啦,你们要走了,也该和你哥哥一起去给陛下辞个行。”

“哦,那我这就去。”她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出了门,朝星恒住的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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