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焰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天空中有一大团刺眼的紫色光芒朝着荒始砸了下来,所以下意识地就将荒始踢开了。而当那些诡异而且寒冷的紫色光芒褪去之后,绝焰和荒始看见寒月那张闪烁着寒光的面容。
“寒月?”绝焰首先开了口,脸上有着疑惑的神色。刚想走向前去的时候就被荒始挡在了前面。
“他现在已经不是寒月了。我没想错的话,他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神力,他现在是,紫薇之死,亡。”
绝焰眼睛里立刻有明亮的光闪烁起来,“亡,太好了。”
“好什么!”荒始表情凝重地盯了绝焰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寒月,“我不明白,洪荒怎么会轻易放你走。还有,雪墨呢?”
寒月看着荒始的脸,然后低下头,手心里是一团紫色的诡异亮光,“我从他手里逃了出来,而我……没有带走雪墨。”
荒始脸上有疑惑的光芒一闪而过,然后他看了看绝焰,又说:“你逃了出来?那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我以为素萝会在这里。说到素萝,她人呢?梦鸾和雪灵呢?”寒月皱着眉头,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就有苍茫的大雾弥漫开来。
荒始总觉得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走过去,拍了拍寒月的肩膀,“寒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洪荒是在利用你解开封印。可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他怎么会让你逃脱?”
寒月脸上有一道森然的寒光闪烁起来,“你在怀疑我?”
荒始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警惕地望着寒月,瞳孔里有着时有时无的刺眼光芒。
绝焰看到眼前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于是走到寒月和荒始的中间,把他们两推开,一脸微笑地说:“荒始你也是,人家寒月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问这问那的。这是好事,对不对?”绝焰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寒月瞳孔里那道诡异的紫色光芒。
而荒始也几乎是一刹那就睁大了眼睛,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大团寒冷的紫色光芒已经笼罩在绝焰的身体表面,然后绝焰一脸不可置信地朝着地上倒去。
“绝焰!”荒始扶住住绝焰已经倒下来的身体,眼泪忽然就用了出来。因为他很清楚那团诡异的紫色光芒是什么,那是亡的必杀技,萎生。
荒始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寒月,每一根发梢都好像被风扬了起来,变成了锐利的棘刺,“寒月!不,亡!你在干什么?!”
寒月只是转过身,然后微微地转过头说:“对不起荒始、绝焰,为了雪墨,我必须这样做!”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荒始双手的手心有透明的气流围绕着他和绝焰的身体,然后他和绝焰周围的空间就被隔离开来,形成了一个空间结界。荒始苍凉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周围似乎要凝固下来的空气里,“你可以为了雪墨不惜一切!而我呢?绝焰呢?我对绝焰的感情绝对不比你对雪墨少!”
荒始凝聚神力,然后一点一点注入到绝焰的身体里面。“萎生”作为亡的必杀技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会迅速吞噬掉你所有的生命力,你的身体会慢慢变得衰老,直到最后死去。所以当荒始看到绝焰逐渐变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开始蔓延开来,心里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同时切割着他的心脏。
“荒始……”绝焰在荒始怀里微微睁开眼睛,瞳孔里有着无边无际的温柔,可是此刻她的声音却苍老地无法听的清楚,她伸出手,粗糙的双手在荒始脸上不停地抚摸,“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为你结下时间结界,你不会死的。”荒始的声音开始发抖,眼泪一遍又一遍滚烫地从眼角里掉了下来,然后他对着天空伸出双手,无边无际的灰色光芒从他的手指顶端蔓延开来,然后笼罩了他和荒始周围的整片区域。
“流光!”
荒始的声音在灿烂的阳光里仿佛都染上了金黄的颜色,之后蔓延到了情花谷的每一片角落里。
“没用的,你的流光结界一消失,绝焰还是会死。”寒月看着荒始和绝焰,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
荒始转过头,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收回你的萎生!我只说一次,收回你的萎生!”
寒月冷冷地看着荒始,“我说过,为了雪墨,我别无选择。要想收回,除非我死了。”
“好!”荒始瞳孔里有无数锐利的光芒仿佛突然间刺破了空气,朝着寒月的身体贯穿过来,“你为了雪墨,我为了绝焰,公平一战!”
荒始说完整个身体就漂浮到了空中,寒月也凝聚神力,身体周围有无数刺眼而诡异的紫色光芒围绕着他的身体。他们在空气中如同雕像般对峙起来,所有声响和光线都再那一刹那消失,锐利的眼神彼此穿插在空气里,形成一道道刺眼的白光。
2.
无极城外两百里。
黑衣人走后,素萝他们站在雪地上。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浓郁的黑色玄梦结界,也没有了满地盛开的紫薇花,弥漫天空的苍茫大学也消失了,金色的阳光刺破空气里每一粒悬浮着的细小水滴。
雪灵和梦鸾同时看着素萝皱紧的眉头,四周安静地能够听得见呼吸。
“素萝,他刚刚那句花什么意思?”雪灵走到了素萝的面前,脸色变得很苍白。
素萝抬起头看着天空,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我想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很可能……荒始和绝焰他们出事了。”说完素萝双手凝聚起了灿烂的紫色光芒,然后整个身体都腾空而起,“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去情花谷看看!”
说完,素萝的声音就消失在了一大片灿烂的阳光里。
雪灵也凝聚神力,脚下开始有白色的云朵聚集起来。
“梦鸾,你怎么不走?”雪灵看见梦鸾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于是问了一句。
梦鸾抬起头,“我在想一个问题……”然后他对着天空里的素萝说:“素萝,你先回来。”
看见素萝重新落到地上后,梦鸾才开口说:“黑衣人是来牵制我们的,而我们一直以为他是来杀我们的……”
素萝听到这里脸上忽然有明亮的光芒闪烁起来,然后又瞬间黯淡了下来,“梦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样太冒险了。”
雪灵听得满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想想。”素萝看着雪灵,然后说:“黑衣人的确是来牵制我们的,为什么?因为绝焰和荒始在情花谷。我一直认为洪荒不知道,不过刚刚黑衣人最后一句话让我明白了,我错了。黑衣人在这里牵制我们,而洪荒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独自一人同时挑战绝焰和荒始,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现在在情花谷对付绝焰和荒始的只能是他。”
雪灵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亡?”
素萝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着梦鸾,“梦鸾,你是不是打算到无极城救出雪墨?可是这样太冒险了。”
“但是我们不得不去。洪荒之所以能够让寒月完全听他的话,是因为雪墨在他手上。既然他可以利用亡对付绝焰和荒始,也同样可以用来对付我们。现在毫无疑问,绝焰和荒始很有可能出事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很艰巨了。必须救出雪墨。”梦鸾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有着寒冰般的表情,即使是在温暖的阳光下都无法舒展开来。
素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封印洪荒,起码都需要五个人的力量,飘云已经死了,要是荒始和绝焰也……”
“所以,你和雪灵马上动身!”
素萝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雪灵,“走吧。”
说完,素萝和雪灵就消失在一大片灿烂的紫色光芒和漫天的大雪里。
梦鸾看着素萝和雪灵消失在天空里,心里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这次如果他不能从无极城里救出雪墨,也就意味着,寒月还会一直被掌控在洪荒的手里,那么未来的路就会更加艰巨。而现在黑衣人刚刚才和他们一战,神力消耗了很多,可是他自己的神力也消耗了不少,洪荒拥有着飘云的神力,所以这一次去无极城,希望显得很渺茫,甚至很有可能梦鸾去了无极城救再也回不来。
梦鸾想到这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天空,蓝雨温柔的笑容刺穿了云层,明亮地在他眼前闪烁起来。
“蓝雨,我好想你。”说完,梦鸾就凝聚神力,然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周围寒冷的空气里。
快要到无极城的时候梦鸾花了一把金币买了一匹马,因为接近无极城十里范围内他就不能再动用神力,因为很有可能会被洪荒察觉。
一路的疾行他感觉到胸口微微发疼,然后一张口就是一大口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
神力消耗过度了么……
梦鸾感觉到眼前逐渐模糊,不过他还是深吸了口气,稳稳地骑在马背上。
无极城宽阔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无极城外依旧是没隔半个时辰就会有四五十名召唤师组成的巡逻队四处游走。
梦鸾起着马走到门口,然后卫兵让他下马,搜了搜他的身体,然后对着一副画像看了看他的脸。梦鸾注意到那副画像上实际上画了三个人,是素萝、梦鸾、还有雪灵。
旁边是一个卫兵对着另外一个卫兵谈话:“诶,你说最近这是怎么了?寒宫陛下逝世,皇位没有传给七皇子殿下,而是传给了大皇子。据说当年寒宫陛下是立下了诏书要将王位和第三圣地圣主之位传给七皇子殿下的啊。最近可真是起了怪了!”
然后另外一名卫兵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听说啊,是大国师杀了殿下呢……”他转过头四处看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听见才继续小声说:“而且,大国师囚禁了七皇子殿下和雪墨公主,甚至连皇后都被囚禁了呢……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你……”另外一个人刚要说话就被他重重的拍了下头。
“**给我小声点!”
“哦……是是是……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些啊……”
“我表哥是宫廷里面的召唤师,所以最近风声这么紧……你千万别说出去啊……完了别人知道了我们两都得完蛋。”
那人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见梦鸾朝着他们看,就狠狠地瞪了梦鸾一眼,“**看什么看!还不滚进去!”
梦鸾没压低头,没有说话,起着马一摇一晃的进了城。
刚刚路过门口,背后就想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前面骑马的,给我站住!”
梦鸾皱了皱眉头,两鬓有微微的冷汗冒了起来。然后他勒住马,缓缓地转过身。
所有的光线都仿佛凝固下来,四周安静到能够听见每一次心脏搏动的声音。
3.
第五圣地,情花谷。
地面上盛开的百花已经逐渐凋零,空气里的寒冷变得逐渐浓重。天空滚过一声盖过一声的惊雷。闪电一刹那就划破了已经凝固下来的空气。
死亡的气息如同猛兽般咆哮起来,带着所有阴暗和潮湿的味道。
“寒月,我再说一次,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荒始瞳孔里有锐利的光芒蔓延开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自私。天下苍生,你真的可以弃之不顾吗?”
寒月恍惚地对着天空笑了起来,声音苍凉地划过阴暗的天空,“荒始,我说过,为了雪墨,我别无选择。”
“那你想过素萝没有!如果你今天杀了我们,洪荒就再也没有可能被封印!到时候,洪荒依旧会杀了雪墨和素萝。”
寒月没有说话,之手皱着眉头地下头,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荒始继续说:“如果你现在收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我们慢慢想办法救出雪墨。”
荒始的声音在寒月耳边来回荡漾起来,形成厚重的忙音。然后他抬起头,朝着天空闭上了双眼,“没有用的,他再雪墨身上结下了刺心之印,今天我不杀了你们,雪墨就会死。”寒月重新睁开眼,瞳孔里瞬间涌起了亮光,“所以,荒始,你必须死。”
荒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躺在流光结界里面的绝焰,说:“寒月,你会后悔的。”
说完,在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透明的刀,刀身纤细并且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荒始决定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绝焰死去,不能让生灵再度落入洪荒的掌控之下,所以他一出手就是这把空凌。这把名叫“空凌”的刀是他用空间属性的神力凝聚而成的,锋利刀可以切开空间。
然后荒始握着刀,朝着天空如同雄鹰般破空而上,白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天空,然后天空里就出现了一个隐隐若现的正四面体的独立空间。
荒始站在那片空间的正中央,声音冰冷地蔓延起来,“进来吧。放心,不是陷阱。我只是为了不伤害到其他生灵。”
寒月点了点头,然后凝聚神力,身体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而下一刹那他就重新出现在巨大的空间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荒始突然笑了起来,在他脸上有无边无际的刺眼光芒闪烁起来,然后他低下头,脸色凝重地看着寒月,“寒月,我也说了,为了绝焰,我也可以不惜一切。你不要怪我。”然后荒始脸上出现了及其诡异的笑容,就再笑容亮起的那一刹那,那个正四面体的空间结界忽然朝着寒月收缩过去,直到最后寒月无法动弹。
“你!”寒月皱紧眉头,可是那个空间结界就好像黏在了他的身体表面,让他无法动弹。
荒始抬起头看着天空,然后闭上眼睛,“再见。寒月,亡。”
荒始举起手中的空凌,朝着寒月的头顶劈了下来,刀刃锐利地切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鸣声。
可是下一刹那,荒始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血液大片大片地如同瀑布般喷涌出来。荒始睁大双眼,看着前方被结界束缚的寒月慢慢变成了一朵灿烂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紫薇花,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寒月锐利的脸部轮廓和清晰的眉眼,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两个字,“残……生……”
寒月缓缓闭上眼睛,一刹那,荒始的身体就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到了绝焰的身旁。
刚刚荒始所说的“残生”是指寒月的另外一种法术,利用死亡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和神力分割开来,而在寒月冲向那个空间但还没有进去的时候,他就用出了这一招,所以那个空间禁锢的,只是寒月的神力,所以最后,寒月在荒始背后用一百锋利的剑贯穿了他的胸口。其实寒月用这一招是很冒险的,因为一旦没有成功,那么神力和身体分开的寒月,会在下一刹那就被荒始杀掉,但是为了雪墨,寒月可以不惜一切。
荒始看着绝焰微笑起来,笑容仿佛瞬间消失了光线,变得逐渐虚弱下来。
“绝……焰……你……要好好……活……下去……”说完,荒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绝焰吃力地转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淌满了泪水,她看着荒始被血液染红的身体,心里忽然有什么狠狠地碎裂开来,然后变成了无数的碎片横亘在了血管里。
之后天空里响起了绝焰苍凉而绝望的声音,“荒……始……”
番外篇:荒之火
绝焰,我就要死了,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在逐渐地流逝。
可是我还没有对你说过一句完整的告白,其实有时候我在想,经历这么多时光的我们,其实彼此的心里早就不言而喻。我知道在那样漫长的时光里你习惯了有我在你身旁,你习惯了我在冬天里为你披上温暖的长袍和大衣,你习惯了看到我安静的笑容。可是我想,这些我以后都再也做不到了,我担心你在黑夜里看不见黎明的到来,担心你会迷路。
原谅我,好吗?
原谅我,也原谅寒月。因为我知道他的感受,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不惜一切。寒月其实用百灵鸟提前告诉了我这件事,但是我要求他,必须要让你活下去。
但是,我们之中必须死掉一个,所以,我希望那一个是我。
所以寒月才会用“萎生”,而我的“流光”,其实凝聚了我所有的时间神力,可以帮你无限放缓这样衰老的过程,也就是说,“流光”抵消了“萎生”的死亡力量。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永远不要放弃。
绝焰,你还记得么?在天落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些话会存在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消失。
我会在天国里看着你的,看着你笑容灿烂地走过四季、走过陆地和海洋、走过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你还记得你说过么?你要踏遍洪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看百花铺满大地,看阳光融化积雪。
我记得,我记得。
绝焰,我记得。
荒始,我不知道在这样漫长的黑色梦境里要停留多久,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会害怕、会绝望。
当寒月的紫色光芒笼罩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可能要永远离开你了,可是我看到你为我结下“流光”结界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突然有什么碎裂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流光”会消耗掉你所有的时间神力,没有了时间神力,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寒月。
我感觉到眼泪滚烫地游走在眼角,因为我看到你胸口突然被寒月的剑贯穿,鲜血染红了你的长袍。我想站起来替你挡下那一剑,可是我的身体没有办法动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倒在我的身边,然后看到你的虚弱的笑容忽然就恍惚起来。
荒始,你不能离开我。
荒始,你不能离开我。
尽管我在心里嘶喊了几千遍几万遍,可是我还是看到你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你走了,而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带着那些沉甸甸的记忆。
荒始,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的,那么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我知道这是我的幻想,可是我好希望可以变成真的。
荒始,其实,我喜欢你。
荒始,那些记忆太过沉重,沉重到我没有办法承担,我希望陪你一起去天国……
荒始,你答应过我,我陪我走遍洪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荒始,你说过,要陪我看一个个沉甸甸的日落……
荒始,你还记得这些么……
荒始,你醒醒……
荒……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