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发的大了,江洋山是以自然风光而闻名,并没有多少人工修整,晴天里走在山路上只会觉得神清气爽,但是经过雨水的冲刷,脚下的路却十分难走,上山也滑,下山更是想滑雪一样,岑妙涵养尊处优的两辈子,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着实有些踌躇,这时候也顾不上跟大少赌气,转身向身后的他说道:“大哥,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路上只会越来越滑,咱们难道真要这么一步三挪的走回去吗?”
大少点头:“山路这么崎岖,车子上不来。”
岑妙涵握着树枝的手又紧了一分,她才走十来分钟,就已经提心吊胆了,每走一步脚下就是一滑,要很用力才能稳住,而看他们这速度,要走到酒店只怕还要将近一个小时,她真的撑得了吗?
比起岑妙涵,大少看起来却是非常轻松,岑妙涵之前对他略有些埋怨,所以见下了雨就一个人走在前面,很有些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大少走在她身后却是不动声色的伸手虚扶着,生怕她一个没稳住就滑了下去,这时候见岑妙涵脸色犹疑不定,于是直接伸手搀扶住岑妙涵的手臂,“我扶着你走,咱们很快便能下去的。”
岑妙涵抽出手:“谢谢大哥的好意了。”说完,便转身往前走。
大少脸色未变,甚至眼底还带了些笑意,只是放下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若无其事的跟上岑妙涵的脚步,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挪动一步歇几秒的,大少也一直很耐心的在身后等待,并未怪她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何苦如此倔强?大少眼底划过一道光芒,还是那般不动声色。
二少和钟浩然他们找了好一阵,依旧未见人影,这时候站在分岔路口踌躇。
魏子轩皱眉:“这几条路都可以走到咱们走散的那个地儿,只是不知道妙涵他们选择的是哪条路。”
钟浩然附和道:“是啊,如果不是山里没信号,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咱们也不至于这么慌忙。”
“有时间在这里磨蹭,还不如你们分头行动,总有一条路能找到他们!”
二少闻言,狠狠的瞪了眼方昙华,如果不说她在自己面前挑拨离间,妙涵又怎么会跟他置气,爬山的时候也不愿意跟自己走到一起,这才会跟他们走散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方昙华冷眼看着二少离去的背影,对钟魏二人道:“我看二少那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别没找到煜珹他们,他自己先出事了,我跟上去看看他吧。”
看着剩下的两条路,钟浩然点点头,他也没指望方昙华跟上来是帮忙的,这么明显的来者不善,不给他们添乱就算好的了,她跟煜琪走一条路也是意料之中,剩下两条路,还是他跟子轩也分头行动吧。
钟浩然倒是不担心方昙华会对二少做什么,她对大少的心思几乎是路人可知了,即使二少再不给她脸面,她也要好好讨好这位心上人的亲弟弟,煜琪虽然心思单纯,却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那两人一碰上,还说不定是谁治谁呢。
魏子轩用手肘捅了捅钟浩然:“你呆在这儿干嘛,还不去找人?”
钟浩然点头,“嗯,我去右边,你走左边那条路,不管有没有找到人,都回酒店集合。”这样说着,却是将心头的隐忧藏了起来,妙涵跟大少在一起,能出什么事?想来是他这阵子处理酒店的事,把神经绷得太紧了,所以一遇到点事就瞎操心。
方昙华虽然花花肠子不少,出发点也是因为大少,所以在没找到大少之前,她倒是安安稳稳的跟在二少身后,也不在意二少对她的横眉冷对,她这种人,从小就学会了秋后算账,忍一时之气,等找到时机,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亲手一个一个的收拾给她脸色看的人,比如上官煜琪,比如岑妙涵,还比如……上官旭尧,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少瞪了几眼方昙华,见她装傻充愣,也就没再理会,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大哥和妙涵,虽说他们是成年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但是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他不免会担心,尤其是他们只单独二人,谁知道会不会……他也不想怀疑,但大哥那么优秀一个人,他还真没见到哪个女人能对他无动于衷的,尤其是在他的对比之下……
从小骄傲甚至有些自大的二少,在他大哥面前,也免不了郁郁寡欢,奈何大少对二少的疼爱大家都有目共睹,二少也清楚,渐渐收起了心底的心思,但那也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带了点逃避的心里在内,并没有彻底消失,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心思也容不得他不想去想,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
抱着这样心思的二少,在看到前面那两个身影的时候,便再也挪不开步子了,旁人都说他跟妙涵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看到她跟大哥并肩而行,又该夸成怎样?即使那两人,一个是他的亲大哥,一个是他心底极满意的未婚妻,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多么相映成辉的两个人,说是一对璧人也不为过了吧?
岑妙涵心里很有些复杂,说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芥蒂,但总是由大少的态度引起的,忍不住便对大少很有些横眉竖眼的。
她不相信大少会喜欢她,或许真要说,那就是欣赏吧,他们是一类人,从不会做对自己没利益的事,就像她即使偶尔也会被大少这般的人才所迷惑,但最终还是坚持了本心,纵使如花美眷,终不过似水流年,人生中的确很难得再出现一个上官大少,即使是上辈子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也难得比得过上官大少,在冷淡的面具下,岑妙涵也难免欣赏上官大少,无论是大少的外形气度,还是性格原则,甚至是他的处事手腕,岑妙涵都很是赞同,恨不相逢未嫁时,从跟大少一起出差开始,见识到大少的雷厉风行之后,偶尔精神恍惚的时候,岑妙涵未尝没有冒出这个念头,虽然是一闪而逝,虽然等她清醒之后,她依旧对大少疏远而矜淡,但这个念头真的出现过,如果他们是同性,那便是知音了,然而她的他的弟媳,所以千万不能得一个红颜知己的名声,大少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生活,岑妙涵从来懂得取舍,她也认为大少同样如此,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不知道大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岑妙涵心里难免有些恼怒。
大少从未见过端庄舒雅的岑妙涵,脸上也会隐隐带着怒气,不像是真的生气,倒更像是小性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走在他前面的岑妙涵不甚专心,脚下的路更加难走了,之前手里还有一根树枝稳着,树枝也刚刚被她折断了,身后那人始终在看戏一般,她也不好意思出声再让他帮自己再去找一个固定的东西来,只能这么强撑着,现在分心之余,又冷不丁听到大少的笑声,岑妙涵迈出的右脚便跟脚底抹油了一样,伸出去了就收不回来,连带着整个人就这么滑了下去。
大少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岑妙涵,但毕竟是下坡路,大雨磅礴,山路泥泞,大少也要费力才能稳住自己,现在岑妙涵往下滑,他拉着她的手也跟着像滑冰一样。
对岑妙涵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登山历险记,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惊险,按着他们这条路滑下去,可就真的叫万丈深渊,她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这次的生活比之前有盼头多了,她可不想死,想也没想,岑妙涵侧过身面对着大少,看不到惊险的现状就不会那么绝望,伸出空余的左手也抓住大少,大少顺势一拉,把岑妙涵带进他的怀里,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道:“别怕,没事的。”
趴在大少的怀里,岑妙涵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比起性命来说,什么都是虚的,但正是如此,对于不管不顾直接拉住她手的大少,她是真的捉摸不透了,据她所知,上官煜珹绝不是那种动作比思想更快的主儿,如果这么做的人是二少,那一定是他的第一反应,但对于大少,岑妙涵知道,就在她滑下去的电石火光之间,大少出手之前一定有了计较——这不是岑妙涵对大少的的高度信任,而是她了解,如果这点反应的速度都没有,那他就不是商场上那个一出手便把对手逼到退无可退,甚至让与他交手过的人闻声色变的大少了!
所以,即使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有可能搭上他自己,他依然出手相救,什么时候上官大少也做起赔本的买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