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天道门吗?”
看着前方气势恢宏的金色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李寻天心中激动又忐忑,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
“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可还好……”看着手腕上已经快要枯萎的草环,李寻天心中暗暗自言自语。这个草环是唐洁送给他的,那一年他十二岁,唐洁小他一岁,才不过十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也甚为交好,甚至都已经准备为两人订亲了。只可惜,后来村里来了一位奇怪的老人,据说是位仙人,把唐洁给带走了,连同她的家人也一并离开了竹园村。李寻天不知道她们具体去了哪里,只知道她们去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名曰“天道门”,至于天道门究竟在何方,又有多遥远,他从来都不清楚。对于唐洁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或许不仅仅只是朋友,还有其他别的情愫,李寻天心中一直惦念着,直到母亲离世,他变成孤身一人,李寻天才有勇气离开那个他待了十七年的村庄,出来寻找她。
这半年来,李寻天经过多方打听,一路跋山涉水,历经重重艰难险阻,才找到了今时这个地方。可当天道门就在眼前时,他心中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唐洁,如今的他,脸上藏污纳垢,身上破破烂烂,毫无分文,简直就像一个街头乞丐。这样的形象,就连李寻天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又怎么会好意思去见唐洁?而且,两人已有五年未见,对方还会记得自己吗?
“她,还会记得我么……”李寻天心中喃喃自语道,微微有些沉重。他确信自己一定还能认出对方来,但却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寻天,我们说好了的,以后也要天天在一起……拉勾勾,一百年不变!”
儿时的回忆蓦地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李寻天仿佛又看见那个清丽的小姑娘将结好的草环戴在自己手上,那样的认真、郑重和美丽,那情形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一定不会忘记的!”李寻天心中坚定地道。这一刻,他仿佛突然有了自信,也浑然忘了自身的形象,抬起脚,便是往前迈去。只不过,那一步刚刚迈出,又是在半空停了下来,紧接着,那只脚又缓缓缩了回去,回到了它最初的位置。
回忆,终究还是战胜不了现实。
李寻天看着自己赤-裸脏乱的脚掌,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
广场前方,那两名负责守门的天道门弟子自是早就发现了李寻天,只是,对于像他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只要不会妨碍到他们,那他的存在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不多时,远处两道流光闪现,向着天道门这方飞了过来,继而落在了广场上。李寻天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人乃是一华服男子,年纪二十五六岁左右,身形肥胖,面容丑陋。另一人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袭绿衣,青丝飘扬,眉目如画,眼波如水。
“是她!”李寻天心中一紧,险些叫出声来。虽然已经五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唐洁。唐洁的身形样貌比之五年前已然变化了很多,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是别人可以替代的。
“此人为何让我感觉如此熟悉?”
在看到李寻天的那一刻,唐洁心中亦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她并未立时认出对方来。比起五年前,李寻天的相貌也是变化了许多,再加上他一身脏乱的打扮,实在让人不好辨认。
“你是……寻天?”一会儿,唐洁似是认出他来,却又有几分不确信,犹豫着目光看着他,开口问道。
“嗯,嗯,是我!”李寻天激动得连忙点头,心中欣喜万分。他正欲上前与唐洁相认,不想华服男子却是横跨一步,挡在了二人之间。
“你是……”看到华服男子如此行径,李寻天不禁面露疑惑。
“我是她的道侣。”华服男子双手背负,盛气凌人地道。
“道侣?”李寻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自是不懂其中之意。
“就是‘夫君’的意思!”华服男子面露嘲笑,接着说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刻意加重了‘夫君’二字的话音。
“‘夫君’?”李寻天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待一细想,整个人不禁面色大变,心中一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蓦地碎裂了开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华服男子身后的唐洁,许久,才是有些口吃地道,“你……成亲了?”
唐洁微低着头,并未看他,许久,才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听到唐洁的回答,李寻天只觉整个天地像是突然间在眼前塌了下来,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他站在黑暗中心,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力,失落而无助,四周嘲笑的话音不断传入耳中,仿佛飞舞的鞭子,一声声抽打着他的心灵。
“她成亲了……”
“她竟然已经成亲了……”
“呵呵……”
震惊、不甘、悲凉……
他的心中五味陈杂,久久都不能平静。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更是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忽然,
“小姐,姑爷,你们的修为太高了,也不等等我……咦,这个乞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娇俏的声音有些违和地传入李寻天耳中,将他蓦地惊醒。只见一道流光落下地来,化作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红衣女子,女子身材有些矮小,模样却是生得不错,白皙的脸蛋,娇小的鼻子,一双机灵的眼睛,头上扎了几根马尾辫。
“对了……恭喜你啊!”李寻天脸上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装得如此平静,但心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唐洁木然地应了一声,亦是低下头去。一会儿,她似是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蓦地抬起头来,道:“我还有事,晚些我们再谈吧……”
李寻天没有回答,唐洁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见她转过身,对着一旁的红衣女子吩咐道:“吴佳,你给他安排一下住处……”
闻言,红衣女子微撅小嘴,似是有些不愿。不过唐洁并未理会,她说完这些,便是回头转身,向着前方的天道门山门走了过去。
华服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寻天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亦是跟了过去。
李寻天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知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去。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有什么意义,亦不知道自己离去了又能去哪里。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喂,走啦!”
红衣女子没好气地道了一句,嘟咙着往前方去了。
李寻天站在原地,微微思忖了两秒,终是选择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