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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人之战(2)

赫拉克利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大英雄,他在被概之中时,就曾亲手扼死赫拉派来谋害他的巨蛇。成年后,他曾为拍耳修斯的孙子欧律透斯完成十二件功绩。(这是得尔福神示所确定的):(1)亲手扼死涅墨亚狮子;(2)斩杀勒耳那水蛇,(3)活捉扰害阿耳卡狄亚地方的厄律曼托斯山的野猪;(4)捕获刻律涅业山的赤扎鹿;(5)杀尽那些铜翼、铜嘴、铜翎和铜爪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6)为欧律透斯的女儿阿德墨武取来阿玛宗女人女王希波吕武的腰带;(7)清扫奥吉亚斯马厩;(8)制伏喷火的克里特公牛;(9)战胜那个用外乡人去喂自己的一群吃人扎马的国王狄俄墨得斯;(10)捉走革律翁放牧在厄律提亚岛的牛群;(11)取得赫斯拍里得斯姊妹的金苹果,(12)制服冥国的看门狗刻耳柏洛斯,并把它捆送欧律透斯。弈虽然没有完成十二件功绩,但他所完成的七件功绩,也不是一般的英雄能够做到的。而且,在中国古代神话中,能够完成这么多件艰难功绩的,也只有}r一人,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弈完全可被称之为中国的赫拉克利斯。

和赫拉克利斯一样,弈也是一位夭神,是天神中最伟大的射尧时,天上十日并出,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灾难,大地全被烤焦烤裂了,草木和庄稼全被晒死了,人们找不到吃的,也找不到水喝,尧眼见百姓已到了生死关头,心急如焚,忙向夭帝祈祷。天帝便派遣弈到人间,为民消灾。在弈临行前,天帝还给弈送了一张红色的弓,一袋白色的箭。

弈来到人间,看到大地就象遭到一场旷古未有的大火烧过一次一样,正是“十日烧九州,金烁水银流,玉烙丹砂焦,六合烘为窖”,对天上那十个为害人类的太阳,自然充满了仇恨。他同尧匆匆见过一面,便来到广场中央,拈弓搭箭将那由三足乌鸦所变的太阳一个一个地箭落下来,当他射到第九个时,尧怕他一怒之下把第十个太阳也射落,使人类由炎热陷入严寒之中,便命人从弈装满十枝箭的箭袋中抽去一枝箭,于是,第十个太阳便留在了天上。

}r为人类消除了旱灾之后,又投入了新的战斗。界听说,在中原一带,有一种叫锲榆的怪物,牛身,人脸,马脚,善学婴儿啼突,以人为食,已经残害了不知多少人。异背着弓箭,来到锲渝经常出没的地方,将这食人的怪兽杀死了。

紧接着,弈又来到畴华之墅,去寻找一个叫“凿齿”的妖怪。

凿齿兽首人身,生着一副足有五六尺长,状如凿子的大牙,以人为食,伤在它的利牙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它见奔来向它挑战,大怒,挥戈击界弈敏捷躲开,以箭射凿齿,凿齿忙以盾掩身,战了几个回合,凿齿不敌,终于被弈射死。

杀死了凿齿,弈又来到凶水。这里住着一个叫九婴的妖怪,它生着九个脑袋,口里既能吐水又能喷火。它在凶水周围残害人民,人们闻之丧胆。界一来到凶水边上,九婴便掀起滔夭巨浪,向弈扑来,弃和它斗了几个回合,便将它射死。

弈杀死九婴之后,又去东方的青丘之泽,因为那里有一只名叫“大风”(即大凤)的食人怪鸟,这鸟长得象只大孔雀,展翅飞掠时有腌风卷起。大风飞速极快,敏捷无比。弈便在箭尾系上一根绳子,待大风飞掠他的头顶时,一箭射在大风当胸,然后,弈用绳子将挣扎着企图带箭飞逃的怪物拉了下来,用剑将它砍死。

界接着又来到洞庭湖,这里有一条叫“巴蛇”的巨蟒,凶狠无比,过路的旅客、商人、打鱼的渔夫,被它吞食的,不计其数。

弈驾着一只小船,在波浪滔天的洞庭湖巡逻着,狡猾的巴蛇早就见到了弈,但它并不马上进攻,等葬的船接近它时,它突然掀起巨浪,吐着火焰似的巨舌,向弈猛扑过来。界早有准备,只听“蓬”的一声闷响,巴蛇已中了弈一箭,巴蛇带箭,昂头甩尾,再次扑向界,界连忙挥起利剑,连砍数下,终于将巴蛇杀死。

最后,弈又来到桑林,这里生活着一个叫“封稀”的大野猪,利齿、长牙,凶险无比,它既毁人庄稼田舍,又伤人畜,附近的老百姓深受其害,但拿它没有办法。弈一来,封稀的末日就到了。

界射伤了这野猪的后腿,然后将它活捉,把它宰杀了。

关于弈如何完成这七件功绩,中国古籍中没有详细的说明,这同赫拉克利特的故事有着很大的区别:前者只是一些零星的,不成系统的交待(记载),后者却是充满着神秘感和戏剧性紧张的神话故事。弈在完成其功绩时,从未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和神秘难解的困难,总是一毗而就;赫拉克利特刚好相反,他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完成他的十二件功绩的。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古代和希腊古代神话的区别:中国神话简略的、文献记载式的;希腊神话复杂的、戏剧化故事的。前者带有神话的历史化倾向,后者则是纯粹的神话。

神话的历史化在弈的一系列故事中烙下了深刻的印痕。就其身份来说。醉原本为夭神帝俊属下的神,他来到人间后,又成了尧的臣子,成了一位人间的英雄;就其经历来说,弈射九日,显然属于宇宙神话的范围,它曲折地反映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对旱灾的恐惧、对早灾起源的究洁以及以人力控制旱灾的愿望。界所完成的其它六大功绩,却显然地带有诸多非神话的因素,因为,我们完全有理由将锲愉、凿齿、九婴、大风、巴蛇、封稀这些自然怪兽视为社会怪魔;而弈也就成为一定历史时期的平定社会动乱、捉拿乱臣贼子的贤臣了。这绝不是一种毫无根据的臆测。我们只需要剖析一下弈杀封稀的异文就够了。《离骚》上的“}r淫游以佚田兮,又好射乎封鹅”(即封}和,这是一种中性的说法,但《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中的记载,却明确地告诉我们:

昔有仍氏生女,孩黑而甚美,名曰玄妻,乐正后夔取之,生伯封,实有琴心,贪琳无厌,分板无期,名曰封琴,有穷后井灭之,夔是以不祀。

在这里,我们看到,界所杀的,并不是自然界的妖怪野猪,而是有野猪一样心肠的坏人,是邪恶的象征。至于弈,自然是“义”正义的化身了。

六、嫦峨奔月与吴刚伐桂

嫦娥奔月是另一则与界有关的神话。根据神话传说,嫦娥是}r的妻子,也是一位夭神,只因弈要到凡间来执行任务,嫦娥也陪伴着丈夫来到了人间。夭神来到凡间,大约其神性已自失,因此生老病死这些凡人才有的恐惧,也就开始烦扰这对夫妻平静的心了。于是,}r到西方的昆仑山去找掌管灾疫和刑罚的怪神西王母,请求西王母赐给他不死之药。西王母将最后一粒不死药给了}r}奔把药交妻子保管,打算日后与妻子一同吃了这药,做人间长生不死的快活神仙。谁知嫦娥一心想做天上的神仙,乘弈不在家时,偷吃了不死之药,飞到了月宫里。嫦娥正在暗自庆幸自己的成功时,不料一眨眼间,身子已变作一只丑陋的可厌的癫蛤蟆吴刚伐桂是较晚出现的仙活,因为也属于月宫神话范围,所以把它放在嫦娥神话一起来讲。据说吴刚本是西河人,因学仙有过,被罚入月宫,滴令伐桂。月宫中桂树高五百丈,吴刚不停地砍,那创口也不停地长还原,所以吴刚的工作也就永远没有了时。

然而,吴刚到底犯了何种过错,古人语焉不详。河南的民间传说有更详细的说明。据说,河南登封禽山脚下颖河边住着一家兄弟和媳妇四人。老大吴刚,老二吴强。分家时,吴刚贪心,侵吞家业。弟弟一家只分得一把斧子,每夭上山砍柴。一天,吴强在篙山顶峰遇到飞天牛相助,进到月宫摘回一些桂枝金果,从此日子好了。昊刚得知,也让飞天牛带进月宫。他因为要砍下金桂,而金桂随砍随合,夭快亮时,飞夭牛回到人间了,他却留在月宫砍伐不止。

卡西尔说:“在原始思维中,死亡绝没有被看成是服从一般法则的一种自然现象,它的发现并不是必然的而是偶然的,是取决于个别的和偶然的原因。”原始人有这样一种信念:人可以通过巫术、魔法,药物使人速死,也可以通过这些手段,同大自然叫人生病、衰老、死亡的规律抗衡。正是出于这样一种信念,吉尔迩美什才经历千辛万苦,到下界去寻找永生的秘诀和返老还童的仙草;弈才跋山泼水,到西方昆仑向西王母寻求不死之药。尽管有关弈与嫦娥的神话乃至吴刚伐桂神话比吉尔迩美什的神话远为把妻子缘妇留在家中。吴回家后,得知炎帝之孙伯陵与他妻子私通,还生了三个孩子,不由怒火中烧,于是找到伯陵,施以残酷报复,致使伯陵惨死。太阳神炎帝极为震怒,发配吴到月亮上伐不死树桂树。月桂树高达五百丈,随砍随合。炎帝就这样让吴在永无休止的劳动中受到惩罚。

晚近,但其中对永生的信念仍膺晰可见人(神)在宇宙的时空中是多么地自在呀!可以升夭,可以化身,甚至可以打乱宇宙的秩序,寻求永恒。然而,从嫦娥奔月与吴刚伐桂这两则神话中,我们又分明可以洞见它们背后的某种伦理情慷。将一个美丽的女子变成癫哈蟆,这可以说是我们可以想象到的对女人最严厉的惩罚;让一个男子去砍一棵永远砍不断的树,也可以说是我们可以想象到的对男人最严厉的惩罚,吴刚的遭遇,同推巨石上山的西绪福斯,被鹰啄食肝脏的普罗米修斯完全相同。为什么要让嫦娥、昊刚受这样的惩罚?显然,在古代人们看来,嫦娥背弃丈夫、自寻福乐的行为,吴刚的违背人道的行为,都是有悖于人们信守的一般道德法则的,是罪不容诛的,是应该受到天谴的。在任何一个民族的神话中,总有一个代表着宏观的伦理理想和道德力量的至尊之神,在为人类指路导航、惩恶扬善。既然嫦娥和吴刚作了他们不该作的事,他们受到至尊之神的处罚也就毫不为怪了。因此,在神话世界里,奔月的嫦娥,伐桂的吴刚,可被视为我们人类流放在另一个天体里的两个囚犯,她(他)们在明镜般高挂天际的月亮中,扮演着从反面警醒人类的悲剧角色西绪福斯(Sisyphus),荷马史诗中一个狡猾、贪财的人。因生前犯罪,死后受到惩罚。在地狱,他被迫把一块巨石堆上山,刚到山顶,巨石雄下山来,滚而复推,推而复滚,永无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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